财神目光在顾昀析懒懒揽在余瑶腰间的手上看了一圈,唇角显而易见地往下压了压:“既然已经恢复过来了,你这手,也先松了吧。” 余瑶脸皮再厚,也遭不住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可她才动,就被顾昀析不轻不重地摁了下腰,男人不紧不慢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而后道:“还没好彻底,就这样抱着。” 蒲叶气得笑了好几声。 财神和尤延的神色也一言难尽,眉心上就差刻上“我不同意”四个大字了。 余瑶的脑子也跟着懵了一下,她听着这调子,确实是顾昀析,但这话,却怎么都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片刻后,蓬莱仙殿中。 众人盘坐,余瑶坐在顾昀析的右手边,听他简单地说了这次异常的起因。 “九重天败走之后,阎池的力量再次被抽取。”顾昀析抓了余瑶的手指头把玩,在蒲叶和财神越来越黑的脸色中,不紧不慢地道:“阎池中的邪气释放出来,又引出了六界更多的邪气,而这些东西,按理,都由我掌管。” 余瑶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很快反应过来,问:“你不会是将阎池引出的邪气,都融进自身炼化了吧。” 顾昀析看了她一眼,神情懒懒,音色沁凉:“那倒没有,只是抽空去了九重天一趟,把阎池拿了回来,那里面的封印禁制力量和邪祟早已经混合在一起,污气更胜。” “这种东西化解起来很麻烦,而且说不好就要影响六界生灵的情绪,命数,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办法,索性就做了个实验,把阎池和我自身魔力融合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余瑶听得后背发凉。 蒲叶憋了半天,问:“阎池那么庞大的力量,你索性就给直接吞了?” 顾昀析掀了掀眼皮,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蒲叶噎了噎。 顾昀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须臾,吐出四个字来:“愿闻其详。” 余瑶皱着眉拉了拉他的衣袖,说:“你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这样太危险了,谁也没有尝试过,你好歹也听听我们的意见。” 顾昀析羽睫微垂,冷白的肌肤透着一种病弱之感,他三言两语将天道之力的显化给扯开,而后稍稍侧首,目光在那张精致小脸上凝了一会,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不说。” “怕你哭鼻子。” 蒲叶:“……” 财神:“……” 蓬莱岛上的第一道闪电在此时炸响开来,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撕开了厚厚的阴云层,吸引住了殿里所有人的目光。 余瑶腾地站起了身,她道:“我去把小兔妖找来。” 财神渡劫,必须带上小兔妖,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财神拉住她:“别急,这雷电,还得聚个一两天。” 他这么说,余瑶却不敢真的就此放下心来,琴灵显然和她是同样的想法,两人当即出了蓬莱殿。 才出去,就见到小红鸟渺渺领着小兔妖往这边赶,小红鸟见了余瑶,扑棱着翅膀停在她的肩膀上,道:“我看这天气,汾坷不会是已经看破红尘,生死都不顾了吧,就这样的天,还敢一个人乱逛?” 再次见到渺渺,余瑶心里有些微妙,但很快,她伸手摸了摸小红鸟头上没了三根羽毛的地方,道:“做得不错。” 小红鸟哇的一下跳开了。 小兔妖依旧是胆怯而柔弱的模样,她低着头,一路不敢与余瑶对视,琴灵则自带冷气,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余瑶看了眼蓬莱岛黑云压顶的天空,缓声问小兔妖:“怕吗?” 小兔妖抬头,飞快看了她一眼,又低了下去,声音软得不像话:“不怕的。” “我的命是大人给的,这身功德也是大人的,物归原主而已,不怕的。” 余瑶也想不到别的话来说,她张了张嘴,道:“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九成九的雷劫都是冲着财神去的,他会为你挡下来的。” 兔妖闷闷地点头:“我知道,多谢神女大人的结元丹。” 琴灵颔首,神情淡漠,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必谢,你是汾坷的客人,又要陪他一起渡劫,这是我们该做的。” 琴灵的性格简单,说话也不拐弯抹角,说完这句,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天越来越暗,雷电乱蹿。 余瑶和其他人放心不下,都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就在蓬莱仙殿等着。 余瑶有点紧张。 她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会在自己的身边放一个果盘,上面堆着高高的仙果,蓬莱岛独产,酸酸甜甜的,也叫不出名字,另外,还倒了两杯竹水。 一杯推到顾昀析的手边,一杯给自己留着。 等了一会儿,雷劫还未降下,余瑶起身拉着顾昀析走到了偏殿里。 财神和蒲叶的目光险些钉在他们两人交叠的手上。 半晌,蒲叶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琴灵,语重心长地告诫:“以后找道侣,得先过哥哥们的眼,各方面都要过得去,不要急,慢慢找,总能找到好的。” 琴灵笑了笑,问:“这么多年了,我也没个嫂子什么的可以说说心里话,免不了哪一天,就被人蒙骗,稀里糊涂的结了道侣了。” 云浔慢慢悠悠地踏进仙殿,前脚才进来,听了这话,步子就微微一顿,他垂下眼睑,很快地覆盖住了眸中的情绪。 同样听完了整句的蒲叶沉默了半晌,摆摆手,“害,我说你们两个小鬼,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十三重天有一两对,尽够了,总得照顾一下弟弟们的感受。” 另一边,纱幔之后,顾昀析躺在竹制的摇椅上,身子舒展开,哪怕那股邪祟之力已经压了下去,他看着,也还是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病弱妖异之感。 “做什么?”他懒洋洋地问,语调散漫。 余瑶没好气地拉着他的手臂,上看下看,也没看到什么伤口,蹙眉问:“有没有哪儿受伤?” “没有。”顾昀析以前倒不觉得什么,现在看她这样,倒觉得有些意思,于是又淡淡地接了一句:“受的都是内伤。” 余瑶眉头险些打结。 内伤可比外伤严重多了。 “那么危险的事,你干什么自己悄无声息就做了,这种事情,又不是你一人的责任,我们这些上古神坻,都有责任出力的。”她杏眸黑白分明,神色难得的认真。 顾昀析瞥了她一眼,说得理所应当:“可除了我,谁也没有这种能力。” 确实是。 他说的是实话。 六界生灵责怪他吊儿郎当,担不起万族事务的时候,也从来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个懒散又不着调的帝子,无声无息抗下了所有致命的危险。 他在用他的方法,他的言语,守护着这方天地。 余瑶没有再说什么。 她虎着脸的时候,小脸看起来圆圆的,顾昀析凑上去,声音里罕见带上了些笑意,问:“这么担心我,还说不嫁我?” 余瑶脸上担心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定定地看着他,轻声说:“顾昀析,等百花会以后,我想去焚元古境。”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很强大。 足以和你分担所有的那种强大。 这样,你就不用自已一个人默默地背负着六界生灵前行,连个伴都没有了。 顾昀析不置可否,他捏了捏余瑶的小指,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余瑶低着头,看着脚尖,突然又问:“是不是很疼?” 顾昀析似笑非笑地接:“连你都不记得了,你说疼不疼。” “那我抱抱你吧。” “抱一下,就不疼了。”
第55章 浑身散发着清甜莲香的姑娘朝他虚虚张开了手臂,顾昀析啧了一声, 旋即倾身, 仍旧是那种满不在乎的调子:“别乱想一些有的没的,有我在, 还能让你手里染血不成。” 余瑶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她本就是在万人鲜血与白骨中滋生的黑莲。 生于至阴至暗之地,心都是黑的。 顾昀析说完,自己都觉出些不妥来, 他慢慢地眯了眼。 在余瑶身上,他的初衷总是反复横跳, 余瑶并不是他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不能修炼,那就看书, 看古籍,看六道录,跟着他在六界走动时,有些不麻烦的角色,他会让她自己解决。 但是现在, 又突然觉得, 有他在, 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她出头充高个的时候。 拥抱一触即离。 余瑶垂着眼睫,默默地朝他摊开手掌,白嫩的掌心中,赫然躺着三颗浑圆的暗黑珠丸, 上面遍布着冰霜样式的图纹,温度极低,她气息都轻了些,道:“你先拿去缓一缓,这个有用的。” 顾昀析本来还蕴着些淡漠笑意的眼瞳,倏尔间沉了下来。 他眉头拧起,言语锋利:“什么时候的事?” 余瑶没想能瞒住他,当即实话实说:“那日与九重天大战,我能聚集的能量比平素多了许多,我是准备留下这三颗,等雷劫之后,给财神滋补用的。” 她本就是掌管修复之力的神女,而聚众生之力而起的莲珠,则是伤后的绝佳补品。 聚集莲珠,所需灵力颇多,且需以自身精血为引,余瑶本就比旁人要虚一些,哪怕只是流失一滴精血,都需要她花费两三年时间,才堪堪能补回来。 难怪,前些天,她的脸色白得和糊了几层脂粉一样。 原本只是以为灵力消耗过大,如今这样一看,却另有原因。 “你精血有多的吗?”顾昀析伸手重重摁了摁眉心,问。 余瑶连连摇头,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她道:“汾坷的最后一场雷劫,谁也说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看样子来势汹汹,不好应付。” “当日我被云烨陷害重伤时,汾坷自身那样的情况,都二话不说给我挤了好几滴精血,我平时没什么用,灵力低微,能拿出的东西也都不是他现在所需要的,恰巧那日天族以十万族人血祭成阵,你将他们生魂赦免后,我所能调动的力量达到了最高峰。” “所以你就借机以精血相融,斩落三颗莲珠,顺带着瞒天过海,绝口不提此事?”顾昀析的语气有些凉,透着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余瑶呐呐反驳:“我还挺庆幸当时斩落了这三颗莲珠,你看,这不是用上了?生融阎池,那得多疼啊。” 顾昀析顿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我教你的东西,怎么也学不会,古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术法,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半晌,顾昀析将她手里的冰珠拢回袖袍,不咸不淡地道:“我没那么容易动不动就受伤,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以防万一。” 说完,他又看到余瑶眼巴巴望着他的眼神,带着些无声的莫名的催促意味,顾昀析沉默了一回,捻起其中一颗服了下去,另外两颗又滚回余瑶的掌心里,他不耐地哂笑一声,迎上那双睁得圆圆的杏眸,到底还是开了口:“剩下的,留给财神补。他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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