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正是高手过招时旧招已尽、新招未生的时候，这一瞬间正是叶飞出手的机会。
叶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杯中的酒，只要他的酒一旦倒满，动作改变精神松弛，叶飞就伸手去揭开他的冰雕面具，也只有这一瞬间才是他唯一的机会。
叶飞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因为这样的机会他一直都没有等到，书生一直在倒酒。
但是酒杯里的酒一直未满，酒瓶中的酒也一直未完，当书生右手持酒瓶、左手持酒杯，酒从瓶子里流到杯子里的时候，他左手与右手之间的真气就已贯通：形成了一个圆，这圆就如太极八卦一样，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永无停止、永无破绽！
书生的动作一直未变，叶飞没有等到出手的机会！
书生道：“难道你还要一直等下去？”
叶飞已经转过身去：“被人知道了的意图已经不能算作意图了，等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你虽然不愿意与我比试武功，但是我们可以比试另一样东西。”
“我什么都不想与你比试，现在我只想知道冷砚心姑娘在哪里。”
书生为他倒了一杯酒，示意他坐下。
叶飞道：“我不会与你比试，也不会喝这杯酒。”
书生望着酒杯道：“我敢保证这杯酒你不但会喝，而且非喝不可！”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逼我喝酒。”
书生笑道：“当然不会有人逼小李飞刀的传人喝酒，也不会有人有这个胆子。”
“那为什么你还一定要我喝下这杯酒？”
“因为我没有逼你，你也会心甘情愿地喝下这杯酒。”
叶飞冷哼一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若一定不喝呢？我不想喝酒的时候，就算你将我的脑袋割下来我也不会喝的。”
书生觉得有趣极了，小李飞刀的传人也会变得如此迂腐不堪，顿时失望之极，叶飞非但没有李寻欢的风采，就是连他先祖叶开的潇洒也当然无存！
书生学着他的语气道：“我若不想告诉冷砚心在哪里，就算你将我的脑袋割下来我也不会告诉的。”
叶飞脸上的肌肉在抽搐：“那你怎样才会告诉？”
书生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刚刚为叶飞倒满的那杯酒。
叶飞明白他的意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书生大笑起来：“我说过，你不但会喝下这杯酒，还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喝下去。”
他故意顿了顿，“你难道不怕这酒里有毒？”
叶飞已经失去了耐心：“酒我已经喝了，冷砚心在哪里？”
书生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想不到小李飞刀的传人果然是被下了魔咒一般，都要被女人束缚的。据我所知，会小李飞刀的人从古至今只有五人，想不到五人的人生道路竟然会一样，真是可惜。”
“你说什么？”
书生继续道：“李寻欢无奈被林诗音牵绊，李曼青甘愿被上官小仙束缚，李坏为了薛采月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叶开拿丁琳琳没有办法。”
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叶飞身上，“你也为了这个叫冷砚心的女子不顾一切！”
叶飞的语气更冷：“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少！”
“我知道的一向很多。”
“那你就应该知道一个人做出了承诺那就一定要兑现。”
“那是自然。”他的纸扇轻摇，淡淡地说出了两个字，这两个字虽然说的很小声，但是传进叶飞的耳中便如雷声一般。
这两个字是“皇宫。”
叶飞激动起来，同时心里也恐惧起来，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眼前此人果然与皇宫有联系。
难怪萧辰那样的人去了皇宫也杳无音信，影无踪会死在皇宫人的手里，叶府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武当少林等数百年的门派遭受灭顶之灾……这一切的一切，恐怕都和眼前的这个书生脱不了干系。
他好像什么都想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通。
书生见他半天不说话，问道：“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好，现在我才明白我又输了一样，你比我至少自信些，有时候我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
叶飞已经走了出去，但书生相信他是听见了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他又叹气一声，手往面颊上一扫，冰雕面具瞬间融化，露出了他英俊的容颜。
他自言自语道：“你若是看见我的本来面目，你也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叶飞刚一走出去，川岛浪速立即拦住了他的去路：“我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想通你说的那个杀气是什么东西。”
叶飞瞥他一眼：“现在我浑身上下都是杀气。”
川岛浪速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眉头皱起：“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忽然明白了什么，大骂一声，“八格牙路，你是不是在耍我？你就是害怕我知道这个缺点后掩藏起来，你就拿我没有办法了。”
叶飞冷冷地问了一句：“你认得那个书生？”
川岛浪速爆喝道：“你管我认不认得，耍我的人只有死！”
他的一柄刀已经劈了过来，他的招式还未使老，便被叶飞双指稳稳夹住。
川岛浪速怔住：“你也会这一招？你们中原人对付我们忍者的武士刀是不是都是这一招？”
“还有谁会？”
“里面那个人，不过他可比你厉害多了，他等我锋芒尽显之时才用手夹住的，不像你，我才使出一两层功力便夹住了。”
“你这一招是不是东瀛伊贺斩？”
“死人问这么多做什么？”他的一柄刀被叶飞夹住，又从背上抽出另一柄刀，这一次没有给叶飞仍何机会，他的这一招已经使老。
第160章 鱼和熊掌皆可求
叶飞知道对于川岛浪速这种忍者只要招式使老，当世没有人能用手接住他的刀，至少叶飞自己不能。
但根据川岛浪速刚刚所言，庙中的那个书生不仅接住了，还折断了他的刀，这不仅仅是内功深厚就能解释的，这兴许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叶飞道：“你若一刀将我劈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杀气的秘密。”
川岛浪速的刀果然在距离叶飞头颅三寸的位置停住，这一刀去势之急，可以说无从抵挡。
但是川岛浪速竟然能在顷刻之间收住，可见他刀上的功夫有一定造诣。
武士刀虽然停住，但是刀上的真气却未能及时收住，幸好只割下了叶飞头上的几缕发丝。
“你真能告诉我什么是杀气？”
叶飞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一直被川岛浪速纠缠也不是办法，得尽快想个法子将他打发了。
“你得先告诉我刚刚你这一招是不是伊贺斩？”
“你竟然怀疑我不是伊贺派的门下？人可以有假的，但是招式决不能有假。”
叶飞同意，招式一旦参假，那与交手的时候就是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伊贺斩是东瀛最霸道的绝招，若锋芒尽显，绝不可能有人能接住。”
川岛浪速道：“难道那个书生是鬼？”
叶飞没有回答，夹着他武士刀的手又使出几招，问道：“他方才是不是这样夹断了你的刀？”
“丝毫不差，你难道早就来了？”在他的眼中，若是叶飞没有看见他们出手，绝不可能还原当时的情景。
叶飞的脸色变了：“果然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难道此人竟然是陆小凤的传人？”
昔日的陆小凤与楚留香和李寻欢一样，都是武林神话般的存在，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名字不会肃然起敬！
他实在想不通陆小凤的传人怎么会做出此种事情来。
连问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川岛浪速恼怒道：“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叶飞点点头，不知道是想通了一些东西还是在回答川岛浪速的问题。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向前走去。
川岛浪速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飞在沉思中缓过神来：“你想不想活命？”
川岛浪速怔住。
叶飞继续道：“你若是想活命就不要去找那个书生，他的功夫不在我之下，我既然能察觉你身上的杀气，他也一定能！”
“活不活命不重要，只要能明白什么是杀气就行，如不能去除这种杀气，对于我来讲，活着和死去没有什么区别！”
叶飞叹了叹气，这人对武道也太过痴迷了些，当真达到了「朝问道夕可死矣」这种境界，难怪可以成为东瀛第一忍者。
“你若真想知道，我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明路。”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忍者只在黑夜中前行，只走暗路从不走明路！”
叶飞哭笑不得，文化差异交流起来就是麻烦：“不管是明路还是暗路，你去了嵩山少林寺就一定会明白什么是杀气，那里的得道高僧也一定会让你去除这种杀气，让你的武功更上一层楼。”
川岛浪速大喜，收好武士刀，双脚并拢，双手紧贴双腰，鞠躬九十度，这是东瀛人对人最感激的方式。
叶飞只听见「地遁」两个字，川岛浪速瞬间不见了踪影。
他摇了摇头，只希望少林寺的和尚佛法无边，早日度化这个东瀛来的忍者。
叶飞面色沉重朝醉春楼走去。
川岛浪速遁地前行，竟然发现前面有一股强烈真气在地面传来，如再不出地，一定会撞上去，他能感觉到这股真气不弱。
「呼」的一声，他的人已经在地面上，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刚刚才见过的那个书生。
“是你？”
“是我。”
“你想做什么？”
“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杀气？”
川岛浪速差点跳了起来，他正是弄不清楚什么是杀气才按照叶飞说的话去嵩山少林寺。
书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你若不知道什么是杀气，又怎么克服？就像你不知道什么是女人，你又怎么躲避她们？”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我喜欢她们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躲她们？”
书生也摇了摇头，他终于明白叶飞在与这个浪人谈话的时候为什么总是摇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八个字用在川岛浪速身上在合适不过。
“你既然喜欢女人，那就不该去少林寺。”
“为什么？”
“少林寺是和尚住的地方，既然是寺庙又怎么会有女人？”
“能让我的修为更上一层楼，没有女人又能怎样？”
“像你这种人几个月没有女人或许能忍得住，但是一辈子都没有女人呢？”
“只怕我会发疯！”川岛浪速一点也不避讳自己对女人的喜爱，不然冷砚心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在东瀛，男人离不开女人，就正如女人离不开米饭一样的道理，这世间恐怕没有比一个人要吃饭更天经地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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