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语情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哪里需要路舒来教她? 只是存钱买房一事迫在眉睫,她只想尽快逃离现在一地鸡毛的生活。 为了从现如今的生活挣脱出来,她什么苦都能吃,就是天天啃包子也行。 她不过心地回复:我知道,路队不必操心我的生活。
第8章 难道说她意会错了? 审讯室里陡然响起一阵接一阵刺耳的碰撞声。 是王利伟在用双手不断地拍打桌板,他是陈焕东的三位债主之一。 王利伟长得肥头大耳的,腰上不知道围了多少个游泳圈,他的牙齿由于长年吸烟而变得又脏又黄,他的态度恶劣得像是警察欠了他好几千万似的。 “丫的!他欠了咱兄弟几个钱,咱们去他单位和他家找他还钱,那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咋滴?欠钱的是大爷啊?他爹的死的好,像陈焕东这种欠债不还的狗东西就应该死,死得越惨越好。” 路舒已经在审讯室里面听他骂了近半个小时了,耳朵都快要磨出茧,脑子都快要背下来了,她觉得很有必要向徐局申请一下工伤赔偿。 王利伟这种在社会上混得像根老油条的人可没那么好对付,不是单纯靠威慑、比音量就能够压得住的。 小蔡手中握着笔,抬起手臂,上下摇晃了一下,安抚王利伟的情绪,“请不要在这里大吼大叫,请坦白回答我们的问题好吗?” 比起小蔡,王利伟的声音显得中气十足多了,他怒目圆睁,梗着气得通红的脖子,两只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小蔡,“哟,你们这些警察就喜欢说风凉话,要是换成你们,你们不也一样会去讨债?” 路舒打开文件夹,从里面取出几张照片和一支录音笔,她心平气和地将照片推到王利伟眼前,“看看这个。” 第一张照片上王利伟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围攻陈焕东一个人,第二张照片是三人朝着陈焕东的家门泼鸭血,第三张照片是三个人趁着家里没人,偷偷溜进陈焕东家窃取财物。 她拿起录音笔,手指放在播放键上面,“这支录音笔里是你们仨辱骂陈焕东的音频,要不要听听你当初是怎么好好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的?” 王利伟不服气地扯了扯嘴角,仍旧硬气,“我们是债主,不给他一点下马威,他怎么可能会还钱?” 路舒将照片悉数收回,“那你可知道入室抢劫一般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要是我把这个罪名上报给了检察院,那你就算和陈焕东的死没有关系,也要去吃牢饭。” 听到要坐牢,王利伟一下子就慌了,他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吞了口唾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警官,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千万不要上报给检察院啊!我——我还有一家老小要照顾呢!” 路舒伸出左手,掌心向外,“行了打住,别废话这么多。我问你,21号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王利伟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21号那天晚上我就在家里面陪我老婆孩子啊,我哪儿也没去,更没见过陈焕东,所以说我和他的死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虽然爱赌了一点,但绝对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她默契地和小蔡对视了一下,旋即将眼神落在本子上,示意他做好记录。 路舒又接着询问:“陈焕东他一共欠了多少?一分钱都没有还给你吗?” “他就是个赌徒,网上欠了我十四万,线下又欠了我三十五万。他一共也就还了三四万吧,都是些皮毛。” 路舒发现这几个人简直就是法外狂徒,“你们线下还聚众赌博,不知道是国家禁止的吗?!” 王利伟两手合在一起,冲着她弯了弯腰,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容,“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警官,我们再也不会去聚众赌博了。” 路舒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赌博的事情,她又问:“那你知道陈焕东平时和哪些人交好?和哪些人不好?” 王利伟用皱巴巴的手抓了抓逐渐花白的头发,他笑着“嘿”了一声,“赌徒哪有真心朋友啊?都是些不靠谱的酒肉朋友而已,听说他死了,咱们都还照样欢欢喜喜聚餐呢。况且陈焕东不知道欠了多少钱,牌品还不太好,咱们啊都不喜欢他,平时也就跟他做做样子。” 有一事路舒想不明白,“那既然你们都不喜欢他,也知道他牌品不好,那你们还要跟他赌钱?就不怕他一直赖账不还?” “害!警官,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哪怕他死了,欠的钱又没跟着死,咱们不还能去找他家人还款嘛。” 王利伟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理所当然,好像陈焕东自己欠下的钱,作为他的家人就一定要帮他偿还一样。 路舒在心里面默默为他的家人捏了把汗,只觉得他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尤其是他的女儿陈茜。 见该问的也问了,路舒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门,身后响起王利伟的声音,“警官,那我们兄弟几个是不是也能走了啊?之后不会再叫我们来了吧?” 她没有转身,只回了个头,路舒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语气中不乏嘲笑,“你们兄弟三人涉嫌入室抢劫罪和赌博罪,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待在局里吧。” 话音刚落,就有两位警员走上前,一人架着一边,推着不服气的王利伟往外面走。 王利伟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梗着脖子冲路舒的背影咒骂:“他爹的,你居然敢诈老子!” 路舒对这种歇斯底里的人早已司空见惯,她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让警员快点把他们仨送进去,接着又招呼李玲珑他们来到会议室开会。 她坐在主位,将刚才的审讯结果挑重点讲给大家伙儿听,李玲珑和方奇文分别审讯另外两个人,得知他们纷纷表示自己没有在21号晚上接触过死者。 路舒用指尖无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很奇怪的是,我审讯王利伟的时候,并没有说死者是21号死亡的,可是王利伟却矢口否认死者是他杀的,说自己和死者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坐在李玲珑旁边的闻林忽然间开口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在21号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而当时楼梯间的监控录像也证明了那晚只有他们仨进出过。只是他们如若不把真相说出来,我们无从证明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 李玲珑弱弱地举起右手,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知道死者的尸体被搬运过吗?如果不是他们杀的,为啥要这么做?” 小蔡难得主动回答一次,“可能是因为害怕吧,怕别人觉得是他们干的。” 杨紫桥将一份化验报告递给路舒,“我们检测出来红壤土分布在海宁市的光明村、桐花村、白溪村,恰好这三人中的张泽老家就在白溪村。” 路舒微微颔首,如今看来确实还是这三个人嫌疑最大,只是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让他们实话实说,她低头默了一会儿,沉吟道:“时间紧迫,我和玲珑、小蔡一块儿去白溪村,奇文和胡藤分别带人去王利伟和周杰的家里。” 被点到名的几位齐齐点头,然后迅速收拾好东西,乘车前往目的地。 夕阳西下,也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路舒让小蔡在前面那个便利店停一下,她下车去店里面拿了些饱腹的和几瓶矿泉水,将那几个面包和热乎乎的包子递给前面那俩小年轻。 “白溪村离这里比较远,今晚可能要在白溪村过夜,现在多吃点,别一会儿饿了。” 李玲珑接过那一堆吃的,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张大嘴巴,狠狠啃了一大口巧克力面包,像是好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路舒左手拿着被拆开包装纸的饭团,右手拿着手机,摄像头对准热乎乎的饭团,大拇指摁下拍照键,旋即就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上,配的文字看着可怜兮兮的。 ——好吧,也是轮到我啃迷你饭团了(哭泣JPG) 这帖一发,四面八方的微信好友都在评论区留言,其中最吸睛的还是这几位的。 路晓澜:[吃这么点啊?妈妈我今天吃的波士顿龙虾和北极贝哦~] 闻林:[什么叫做也是?] 杨紫桥:[我还没吃上呢……] 可是路舒没有等到那个人的消息。 偏偏她那位好妈妈给自己私发了不知道多少张龙虾和北极贝的照片,简直是要把龙虾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拍下来。 路舒一气之下关闭了手机,俗话说眼不见为净。 但很快她又点开了手机微信,路舒挑了一张龙虾的照片和饭团的照片发给申语情。 路舒:[哭泣JPG] 申语情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恰好在便利店里面啃新上架的糯米鸡饭团,她的眉心染上了一分疑惑。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路舒这个人了。 路舒吃什么东西关她什么事? 这是发错了吧? 即便申语情心中有一万个不理解,但她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饭团,点开键盘,发了一个非常直白的问号过去。 路舒的回应也很直白。 ——你没看我朋友圈,只好亲自发给你了,我尊敬的申检。 申语情困惑地撅了撅嘴巴,什么叫做尊敬的申检? 她登时怀疑对方是不是路舒? 路舒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客气了? 该不会是去买了一本《说话的艺术》来进修了吧? 申语情没急着回复,而是退回到微信主界面,点开下方第三个图标,查看朋友圈,她用手指将页面向下拖动,刷新了一下页面。 她平时很少看工作号的朋友圈,因为不是法律科普,就是转发,或是同事们对dirtywork的怨言。 本来平时办案子就已经心很烦了,再看到和工作、法律相关的东西,申语情感觉自己晚上会做噩梦。 她不知道往下面划了多少次,才终于从层层转发贴里找到路舒发的朋友圈。 申语情严重怀疑她这段文字是在内涵自己,她破天荒地给路舒的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切回到和路舒的聊天页面,给她回复:看了,已赞。 路舒眉头微微蹙起,她歪着脑袋,左手撑着下巴,绞尽脑汁揣测申语情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嫌路舒在骚扰她? 路舒一时间觉得脑袋有点不太够用,平时的犯罪心理分析能力在此刻也丝毫不管用了,她学着申语情,也发了一个大大的红色问号过去。 手机那头的人登时有些无语,申语情认为路舒专门给自己发条消息,就是为了让她去给那条朋友圈点赞的。 难道说是她意会错了? 申语情回复:饭团看起来很美味。 但下一秒,她再度收到了来自路舒的问号。 这回申语情也发了一个问号过去,因为她猜不透路舒想要表达什么,她也不喜欢去猜别人的心思,索性回个问号过去,这样说不定对方也就不会发消息来了。 路舒向前倾身,左手绕到前面,拍了拍李玲珑的肩膀,“玲珑,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木讷的人?还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玲珑不负自己的名字,属实有一颗玲珑心,她心领神会,偏过头来,嬉皮笑脸地询问:“姐,我就说你陷入爱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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