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气:“他做错了事,你悄悄地告诉娘,娘替你想办法就是了,自己冲在前面当出头椽子做什么?为了个不值一提的人伤你这个玉瓶?” “如今的光景,咱们娘俩的日子本来就难过了,我总叫你谨慎些为好,你总是不听,脾气一如既往的急躁!”娄氏着急,“荣府里吃的亏看的例子还不够多吗?” 二房的环三爷从生下来就是冻猫子吗? 他虽是庶出,可也是正经主子,若是自己能立起来,何至于到了人人厌憎的地步?看他姐姐探春就知道了,人家自尊自爱,阖府里的下人奴才谁不把她当主子看?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虽有男孩女孩的缘故,难道贾环天生就比别人差?还不是荣府里下人势利眼、他自己也不爱惜名声的缘故? 贾菌小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总想着慢慢教,慢慢的总会学会的,可如今看来,等她慢慢教都不知要教到什么时候去了。 她自琢磨着这些,底下的贾菌却委屈地快哭了。 他本是好心看不惯王举人故意闹这一场好叫林家把他赶出去,怎么娘还怪自己呢? 林涣他娘也会怪林涣吗? 他蔫哒哒地出门找林涣去了。 这会儿林涣在秦婉那里。 前面娄氏在场,秦婉不好细问,这会儿就拉着林涣问王举人这些天都教了他哪些东西。 林涣挠挠头:“王先生前些天只叫我朗诵和背《三字经》,今天才开始讲释义。” 秦婉皱起眉头:“只教了这些?” 林涣点头。 秦婉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一般先生都是先讲释义再让学生背诵,或许是王举人教授的方法不一样? 她觉着林涣应该分辨不出来这些方法有没有用,于是换了个说法:“那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先生?” 林涣犹豫了一下,最终老实回答:“不喜欢……” 秦婉问:“为什么不喜欢?” 林涣想了想,说:“我总觉得王先生并不是把我当做他的学生看的。” 他没有经历过别的老师和先生,却能感受到王举人看他的目光,那种目光像极了那些平常来拜访他娘的那些人的目光。 是奉承的、是有所求的,这些目光不该是先生对学生的。 而且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从王举人的教学里学到什么,每天两个时辰的课业,下了课几个时辰的背书,都像是在虚耗时间。 秦婉听完他说的话就明白了:“都怪娘急着给你开蒙,没有好好调查清楚。” 实在是好先生太难找,他们的要求又实在多,本来打算让王举人先凑活教着的,谁能料到是这样一个人? 林涣凑上去贴了贴秦婉:“没关系的娘,我不着急,你慢慢给我找先生嘛,我可以自己学读书。” 那些他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方块里的小妖怪嘛!他觉得古文学研究老师讲的课就挺好的。 秦婉没搭理他这句话,真当自己小天才呢还自学?还是老老实实给他找新先生吧。 正说着话,贾菌进来了。 秦婉一眼就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和脸上委屈地表情,连忙拉过来问:“菌儿这是怎么啦?” 贾菌仰着头:“秦姨,我今天做错了吗?” 秦婉皱眉:“怎么这样问?你娘说你了?” 贾菌不说话,只是眼眶里积蓄起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林涣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你哭什么?说说看,我娘可好说话了,今儿这事也没怪我呢。” 贾菌抽抽搭搭地把娄氏教训他的话说了。 秦婉心说她的猜测有些对了。 贾菌的性格暴躁易怒,也有娄氏的缘故。 大约是受了冷落娄氏心里也有气,便指望着贾菌出人头地替她出这口气,也叫旁人不敢再看轻他们母子。 那样大的压力放在小小一个孩子身上,孩子很容易产生焦虑的情绪,一焦虑可不就容易情绪波动么?生气易怒都是常事,而娄氏平日里估计也没觉得不对,只以为是贾菌脾气差,多半还要教训他,循环往复之下,贾菌才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秦婉到底心疼他是个孩子。 “今儿你并没做错什么。”她将贾菌拉近了些,摸了摸他的头,“秦姨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家欢宝的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呢!” 贾菌眼睛一亮:“我做的是对的?” 秦婉点点头:“你也不要多想,你娘是为了你好,只是她的方法错了而已,还有,你当着王举人的面儿都敢尥蹶子,说的话条理清晰的,怎么到了你娘跟前就哑巴了?” “你娘是你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事儿是不能你们两个人说的开的呢?你觉得她说的话不对,那就自己指出来,因为你娘也未必知道她说的就是对的,你指出来,她才会知道。” 大人总觉得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其实未必。 父母与子女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觉得对方不对却不指出来,将那颗种子埋在心里,擎等着以后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可那时候就完了。 也不止父母子女,情人之间也一样。 关系维系出来的地方就那么大点,质疑、愤怒的种子一旦长大就会占据这个地方,剩下的爱与信任便会荡然无存。 【古文学研究:想不到欢宝娘还懂哲理。】 【一言不合:你管这玩意叫哲理?我觉得像物理才对,质量守恒哈哈哈。】
【心上人:什么理不重要,贾菌能听进去就很重要,欢宝他娘教育也是一把能手,难怪欢宝这么可爱。】 秦婉将道理挑拣着给贾菌讲了讲,一回头就发现林涣正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林涣一脸崇拜的星星眼:“娘真厉害!!” 他一个矮墩墩,仰着头的时候会露出软乎乎的下巴,让人忍不住想像挠猫咪下巴一样呼一呼他。 秦婉忍俊不禁:“行了,别坐在这碍我的眼,前儿英莲说你镇日里闷在家里读书都见不着人了,如今正好歇了,咱们也去找她玩两日,菌哥儿你也去。” 原是封夫人和秦婉合资要开的铺子弄好了,林涣给的那花也快开了,俩人准备办个赏花会请姑苏城里的望族聚一聚,她们那个铺子便也开业了。 只英莲闹着一定要林涣一起参加,才推迟到了现在。 小孩子正贪玩的时候,听见这个哪有不答应的? 只不过林涣临睡前,方块里有人说话了。 【一个黑粉:无语,一共上了几天学,又要休息大半个月出去玩什么的,你这三字经多半是背不出来了。】 【哈哈:确实,赌一个流星雨背不出三字经,说不定连已经背出来的都要忘了。】 林涣本来已经躺在床上了,听了这话还得了?立马一骨碌爬起来:“呸!我肯定背的出来!” 【哈哈:你说背的出来就背的出来?敢不敢打赌?】 林涣雄心壮志:“别说是《三字经》了,你给我三个月,我把《千字文》也给你背出来!” 【哈哈:一言为定,输了的是小狗,是小笨蛋!】 林涣握拳:你才是小笨蛋,哼!
第16章 她们俩这个铺子离县衙这块地方并不远,平日里就叫管事接管着,因着封夫人并不很是擅长经营,俩人说定了一概经营的事儿让秦婉负责,封夫人只负责花。 这年头,那些个富人家里的鲜花大多是直接从花农那里买来的,管事买来种到院子里,经了他们的手哪有不薅下一层皮来的?平日里一两银子十盆,他们报上来一两银子一盆。 主人家只知道这些花珍贵,并不知道能花费多少银钱,便由着这些人中饱私囊,吃成油光水滑的大老鼠。 如今却好了,人家开了个铺子,价格都是明码标价的,除了那些个珍稀到只有一盆的花,其余的都在铺子里摆着样品——可尽管挑去吧。 便是进了铺子不买,进去闻闻花香也能心情舒畅些不是? 因此,秦婉下帖子说想办花会,来的人竟也不少,那些本地望族乡绅一个个跑的更加快些。 他们倒不是全然都是来买花的,其实是想着来看看风头。 这些年官场风气不好,尤其是江南这一块,四王八公加上一个甄家,天高皇帝远,把持着江南两道大大小小的官员,横生肆意,有那些打死了人之类的,找关系往那府里送个帖子,竟然就能无事发生了。 姑苏这一块算是难得的清流——林风起管你是什么人求上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他的老师是当朝阁老,要动他四王八公都得看阁老的面子,只能捏着鼻子任由他施威。 四王八公在江南纵横久了,便很不将本地的一些小乡绅放在眼里,这些人心里哪有不气的? 如今县令夫人要开花会,哪有不去的? 因此,来参加的人比起秦婉预计的还要更多一点。 好在提前规划好了,这花会就开在了秦婉平家村的庄子里。 庄子也是提前收拾好了的。 林涣刚进门就惊了。 普通的庄子都是种的粮食,一水的水田,平日里打马过的时候都不会低头看一眼,反正除了水就是泥,顶多吟一句“绿波春浪满前陂,极目连云罢亚肥。” 然而秦婉这庄子打理的是真好。 原先那些水田都叫人挪到了别的庄子里,这里的就铲平了又填了土叫人种上了平阴玫瑰,各色的玫瑰都规整好了种在一块,一眼望去都是玫瑰,深红浅绿,漂亮的惊人。 【猪都跑了:!!!!全是古种!!卧槽我不能呼吸了。】 【心上人:完了,猪总不能呼吸了,你们谁给他来个人工呼吸。】 【平阴:啊啊啊是玫瑰!!呜呜本玫瑰之乡爱了!希望大家也能多来看看我们平阴的玫瑰,先行种和古种都有!】 【古文学研究:非关月季姓名同,不与蔷薇谱牒通,接叶连枝千万绿,一花两色浅深红。风流各自胭脂格,雨露何私造化工?别有国香收不得,诗人熏入水沉中。】 【白白:好湿好湿,古文学老师果然有才华。】 【古文学研究:……这是杨万里的《红玫瑰》。】 林涣这看看那看看,也被秦婉的大手笔给惊到了。 这是整了个玫瑰园啊!还真有杨万里那句“接天莲枝千万绿,一花两色浅深红”的感觉。 他还只是坐着马车从这边儿过,那些个骑马的岂不是会觉得更好看? 林涣也不肯坐马车了,从马车里钻下来溜溜达达地就自己往前走,这里摸摸那里踩踩,半晌想起件事:“娘,你可得叫人看好了,别让人偷了咱们家的花。” 秦婉哭笑不得:“谁会偷咱们家的花?” 【一言不合:那可不一定,这花这么好看,保不准谁就起了心思偷出去卖呢!】 【斤斤计较:监守自盗啊夫人!】 林涣就是这么一说,毕竟在他眼里,这些花这么好看,他都想摘两朵带回家去呢! 很快就有庄头迎上来,喜滋滋的:“夫人,咱们这花会还没开呢,就有好几家说要预定这玫瑰也种庄子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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