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子吧,”赵公明的表情和语气比胤褆刚才还轻蔑,“一点学问也没有。连道门不玩蛊、财神爷赵公明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财神赵公明!”胤褆反应强烈地为自己辩驳,“但你这赵公明不是写的振灵……公……” 他目光落到牌位上,这次是细细看全了,青阳也在一旁说:“振灵公赵公明、财神爷赵公明,都是同一位神仙啦!民间也将振灵公和显灵公张元伯、应灵公钟士秀、宣灵公刘元达、杨灵公史文业四位一起,供为五福大帝、五方瘟神的。太子殿下这次带我来,就是为了借五位灵公之力,调查纹银失踪一案,看其中有没有邪门歪道,借五鬼运财术作祟。” 靠谱还是张元伯靠谱,胤褆还在努力消化信息、重建三观之时,他已经在私库中飞了一圈:“太子猜对了。私库中确实有阴鬼留下的痕迹,气味还挺浓。”他看看其他几位同事,“是老熟人了。” 青阳一愣:“人?” 张元伯:“……老熟鬼。” “哦哦!”青阳恍然,看来几位灵公虽然成神已久,但还是保留着曾经为人时的说话习惯啊,“那是谁呢?” 刘元达犹豫了一下:“是曹十他们吧。” 民间流传的五鬼运财术,分两种。一是请五方生财鬼,二是请阴将。虽说就等级来说,阴将比五灵公低一些,但当今大多数法师,可能连小鬼、野鬼都使役不了,能请来阴将已经算是翘楚中的翘楚了。 赵公明脸色不太好看,颇有种查案子查到自己人身上的乌龙感,有些恼道:“竟然助纣为虐,贪墨本该用以治理水患的纹银,这五人……”在青阳的注目下,赵公明改口,“这五鬼不治不行!” 青阳:“那我便做法将他们请来,咱们细问问,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阳间的金银对阴将来说又没有用处,偷走这十万两纹银的,肯定还是阳间的人。 太子眼睛渐亮,他有种预感,说不准这回重审还能另有收获,捕一条大鱼:“道长做道场有何需求,尽管跟孤说,不论是香火纸钱,还是供奉祭品,都——” “躺着请!”赵公明一下打断了太子的话,在一旁语带酸意地大声嚷嚷,“什么香火纸钱,就白请!躺着,不,蹲着,不,你给我,你给我……” 赵公明绞尽脑汁想找个不体面的姿势。 凭什么啊,当初他们被青阳召请,五个……鬼都叠在同一个棺材里,也没有祭品,更没有道场,青阳还是那种诡异的姿势。区区阴将,难道待遇还能比他赵公明高吗?!
“……”还在努力消化面前的人真是财神爷的胤褆,不由得向赵公明投去匪夷所思、充满怀疑的眼神。 财神爷就是这样的吗??听起来好抠。而且为什么要求道士躺着、蹲着做法啊,毫无道理??? 青阳也很黑线,他本来还想着现在条件允许,正经搞一下的:“那就来吧。” 他说“来”,就真是“来”。 太子在一旁听得像是一句平平无奇的搭话,实则仅一“来”字,便是一句真言,弹舌间法力催动,强召远在天边的五位阴将来相见。 青阳话音刚落,私库中便刮来一阵阴风,吹得烛灯明灭,在空地又多出五道灰蒙蒙的身影,曹十还兀自茫然地抠着头,完全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来此处。 五灵公皆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青阳,张元伯更是喃喃:“……的确是小金贵。” 曹十一眼看见上司:“财神爷!诸位灵公大人,是你们召我?” 赵公明看着青阳心情复杂完,目光转向曹十,顿时又变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骂道:“你还有脸问!自己说说,最近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我道门一向尊道贵德,你们怎敢襄助贼子,搬走本应修筑永定河堤的白银?!” 五个阴将顿时慌了,推搡了一番,曹十才苦着脸说:“那人修为高深,我等受咒术驱使,不得已为之。而且这已经是我们争取下的了——若不是我们一直霸占着他们的祭台不走,他们重抓些孤魂野鬼来,只怕永定河失窃的不止是十万两白银,而是更多!” 胤褆听得一愣一愣的:世上还,还真有鬼神啊!所以他确实是清白的,这偷银子的主犯也找到了?下一步呢,他,他抓鬼? 胤褆不自觉地向青阳投去求助的眼神。 “看来五位也是尽力而为之了,剩下就交给我吧。”青阳底气十足地说,“那人修为高深,难道还能深过我吗?” 而且,他有靠山的! 曹十光顾着和五灵公说话,根本就没注意一旁的活人,突然听到那小年轻插了一句,还懵了一下:“——你谁啊?” 刘元达看青阳的眼神比之前更慈爱了:“这是小金贵啊,之前就是他召请你们来的。” 曹十虽不认识青阳,但听上司们这么一说,再加上青阳又是召请他们的人,连忙道:“原来是小大师!” 青阳:“???我不姓小!” “?”曹十纳闷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哦哦,那看来这个道士和灵公们关系不错,这小金贵就是昵称了,“那金大师,久仰久仰。” “????”青阳要跳脚了,怎么总有人给他改姓,“我叫青阳!” 赶在曹十前面,青阳迅速把话说完:“——我也不姓青,青阳是我道号。” 曹十青脸一红,差点连叫错三次啊:“不好意思啊,青阳道长。那你召请我们来,是想把之前那十万两纹银搬回来么?” 青阳点头:“赃款还是尽早追回,免得被贼人转移,或者用出去了。不仅如此,斩草要除根,回头,还要请五位帮我们把这些躲在背后挑拨离间、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抓到,免留祸患。” ………… 阴将虽比不上赵公明等人神力高强,但搬个银子还是绰绰有余的。那本来就都是他们搬过去的东西,想摸回来自然熟门熟路。 就是赵公明在一旁看的不是滋味:“……” 可恶,怎么还是觉得这群小子的待遇比我们好多了。 好歹这搬的都是正儿八经的银子呢?而且,也没有被要求抠棺材板,更没有丢脸的使用障眼法,蹭人家凡人的马车。 刘元达小声劝他:“赵兄,想开点。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这时候下去替他们搬吗?” 赵公明自持身份,当然不愿意,只是心里更加憋闷了。 于是,在曹十等阴将忙碌地来回搬运的过程中,赵公明便在旁边挑三拣四:“你们怎么这么慢——哼,动作这般粗鲁,万一损毁了白银怎么办?你们还想要来回多少趟!不能提升提升修为,学些袖里乾坤的本事吗?” 太子在一旁看着,自觉特别能理解胤褆此时的不解、怀疑。就连他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都很想吐槽——同是不能进道观的人,何必互相为难? 曹十等鬼倒是没什么不满,他们都是直肠子,还以为财神爷是正经给他们指点工作、修行呢,特别顺从地听取了。好不容易搬完十万两纹银,五兄弟拍拍衣袍,没走,站在原地冲着青阳憨厚地搓手。 活儿干完了,按道理,是不是该给供奉了? 这些贼子取走白银这么长时间,好些都已经流通到其他贼窝去了,他们东奔西跑才找齐,还挺辛苦的呢…… 张四腼腆地说:“如果这会儿没有上好的香火,那也可以先欠着。等道长你回观,给我们做个牌位——” “——我把你打成牌位喔!!!!”赵公明本来还没明白阴将干完事赖着不走干嘛,闻言顿时就炸了,又被张元伯和刘元达一人一边抱住手臂,“我财神爷都他妈没进观,还给你们做牌位!!!” 张四吓了一跳,满脸惊慌:“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不知道……我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啊!” “……?”胤褆在一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回事呢,这一幕看起来有些微妙的熟悉……
第10章 在胤礽的想法里,天灾易生人祸。 水旱灾害之后,农民食不果腹,便揭竿而起,杀官放粮。 张四流着泪说:“但这群贼人不一样。永定河堤有大皇子的监督,本该无事竣工,但他们仗着有邪道帮忙遮蔽,便冒用大皇子的名义,四处勾连官员,堂而皇之地在大皇子眼皮下,建起了一张巨大的利益链。即便是后来上头关注此事,派太子来彻查了,他们也要在最后捞一笔,搬走十万两纹银,顺便埋下大皇子营私勾结、祸及百姓的引子。” 张四的泪越流越肆意,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太难了,财神爷一点形象不要的,本来青阳道长都帮忙说和了,最后还突然偷袭,捣他眼睛一拳。 胤礽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略有猜想,面色渐冷:“他们做这些……” “就是为了人为制造灾祸,方便他们站出来,率兵起义。”张四捂着眼睛哽咽,“我们搬运纹银时,就曾听他们说起过,他们打算用前朝朱三太子后裔的旗号,等永定河堤一出问题,水患一发,就借机而起。” 三人十鬼,外加分散开来,潜伏在各处的近卫、官兵,已经包围了曹十所指的贼窝。 说是谋划造反起义,其实这贼窝不过是荒山中一处山寨而已,说什么“朱三太子后裔”,就是不成气候的土匪。 青阳碍着有五位师兄外加五位阴将在场,也没敢带上三清的小泥像,倒是把三清铃牢牢系在腰间了:“那邪道可在此处?” “在。”曹十面色冷酷,“做了亏心事,还敢睡踏实,却不知神明有眼!” “……呜!”张四忍不住发出一声更大的悲泣,神明不光有眼,神明还会捣鬼眼! “……”青阳汗颜,张四确实挺可怜的,但当着赵公明的面,又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也不好上前安慰,只好假作没听见,“既然如此,冲啊!” 太子、大皇子也是这么想的,两人果决下令,亲率潜伏的人马冲进贼窝。青阳也摘下三清铃,跟在兵马后头。 “这儿!”曹十一路指引,飘到一间整洁干净的茅草屋前,打里面跌跌撞撞跑出一个面容猥琐、阴狠的男子,蓄着山羊须,扎着道士髻,“就是这人!” 这邪道是听见外面喊打喊杀,知道不妙,不打算费劲硬刚,赶紧收拾包裹准备开溜,哪晓得迎面就撞上青阳:“滚开!”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青阳淡淡一笑,颇有点高深的意思,右手一伸,加持了泰山千钧之力,将邪道手臂一缴,“不过现在找到了,如你所言,跟我一起滚吧?” “啊!!!”邪道惨叫一声,痛得手里包袱都掉了,“你找死!!” 邪道面露狰狞,脸上蓦然迸出黑筋涌动,居然是蛊虫。与此同时,原本被兵马打得措手不及、连连溃败的土匪们,一下又好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神力无比,也不叫嚣或求饶了,诡异地沉默着,发动进攻。 胤褆冲在最前面,脚下本来全是被击溃的敌人,此时全都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其中一个猫头鹰一样,头颅一个一百八十度猛转,回头死死盯着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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