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不舍得给师祖花钱,但浪费这就很可耻了! “……”小金像明显的慌了,束手无措地晃动了片刻后,退让地收起链子,飞回供台,重新变回半臂高的小金身。 青阳刚刚手才拿过香火的,蹭了香灰,一揉都揉眼里去了,眼泪流得更狠,一时还止不住:“还能变回去啊,这还好……” 青阳松完气,赶紧又使劲揉眼睛,试图把灰揉出来,眼泪一时涌的更狠了。 “……”完全没有流泪经验的某位,瞪着青阳哗哗的眼泪水,心想完全不是还好的样子啊,怎么变都变回去了,还哭。 咋整。 青阳揉眼睛揉得正起劲儿,突然觉得手背一凉,接着双手就被人不容反抗地拿开。 ……搞啥呢,都快揉出来了。青阳拿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使劲瞪捣乱的人,却只看到一片空虚。 “……”青阳顿时一僵,草,这应该绝对肯定不可能是师祖。 “那个,我,就是眼睛进个灰。”青阳干巴巴地解释,“揉揉就好了。” 青阳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翻开看看,然后嫌弃地丢开,接着是一只沁凉的、不属于他的手,虚遮住他的双眼。 迟疑了片刻以后,那只手带着点嫌弃、力度有点大的揉,看他吃痛,又停下来。 过了半晌,似乎找准了力道,以一种仿佛害怕碰伤小卷毛猫的力度,指腹轻搭在青阳眼周,从未如此小心过的驱动力量,带着眼中香灰,顺着眼泪一道流出眼眶。 “……”陈圆圆有话不吐不快,靠近木然看着、对师祖的“平易近人”还不是很适应的孝庄,用气声说,“我觉得,太子要真来,没几天说不定就能当观主了。你看天尊这架势,随时带咱们东家上去那意思啊。” 纳兰容若完全没听懂陈圆圆的点,还很直男的点头感慨:“真是师徒情深……” 五灵公早就不看了,此时宛如一个个没有感情的催钱工具,紧盯观里几个还敢围观的鬼:“还不去上工吗?仪式都结束了,你们还想迟到多久?” 如此勤勤恳恳地当催钱工具了,赵公明还要惨遭点名,痛苦半晌:“小金贵,问你还痛不痛,刚刚有没有弄痛你。” “现在不痛了,刚刚有点痛。”青阳就很坦白,万一以后还有意外需要师祖帮忙呢,不如现在就校准一下力道,“师祖下次再轻点。” “……”赵公明不仅想重金求一双什么也没看过的眼睛,还想求一双什么也没听到的耳朵。 就这些虎狼之词,是他能听的吗? 正煎熬间,道观门口传来很不客气的敲门声,或者说是捶门声:“喂,有没有人啊?” 本来都要各自散了的阴鬼们又被吸引了过来,东家的每一次工作都很有趣啊,他们完全愿意用当着老板的面翘班被扣钱,来换取看热闹的机会。不能每次都便宜獒儿……哦,现在是拜拜了吧。 青阳活动了一下眼睛,觉得完全没有问题,赶紧感谢了师祖,打起精神去开门迎接新肥羊:“不好意思,方才观内是在做斋醮——” “斋醮?”那小厮模样的瘦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青阳,露出嫌弃和怀疑的表情,“怕不是抱头痛哭吧?你们观怎么这么穷啊?拢共就这么点儿大?还在这么个破烂地方。” 本来还饶有兴致的阴鬼们:“……?” 青阳倒是适应良好,毕竟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您直说找我什么事儿吧。” “找你……”那小厮愣往道观里探头,四下里看看,露出更加震惊和怀疑的表情,“你们观里就你一人啊?” 青阳保持微笑:“对,就我一个活的。” “……”什么叫“就我一个活的”,说的怪怕人的……小厮都感觉有点发寒了,忍不住搓搓寒毛直竖的手臂,“我是山西平阳府来的,找你确实是有事。本来想找都城隍庙的张大师帮忙,他举荐了你。” 青阳愣了一下,山西来的? 青阳挺疑惑的:“山西也有都城隍庙吧,怎么舍近求远,跑南京来了?” 他也就是这么一问,确实挺叫人感觉奇怪的,哪晓得那小厮脸色骤变,仿佛被戳中痛脚一般,当场就骂:“你他娘的问那么多干嘛?我们家老爷能请你是你烧了八辈子高香!” 这小厮看着就像个能说的,叽里呱啦倒出一大堆极为难听的脏话,贬低羞辱之意毫不掩饰,简直比曾经的大皇子还要大皇子。 青阳自己还没咋生气,大不了不做这生意,回头再画个圈圈诅咒你一下,身边的鬼神们就已经个顶个厉害地大骂回去了: 赵公明:“烧你娘的高香,从你家老爷开始往后八辈儿,香都烧不起!” 张元伯补充:“手上但凡有一枚铜板都拿不住,净掉阴沟地缝里。” 鳌拜比这些打嘴炮的还厉害,已经咆哮着窜出去了,伸拳头哐地一声就将小厮锤到地上,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提拳就要继续狂锤:“你他娘的,老夫都没这么骂过这臭道士!” “等一下等一下。”青阳自动屏蔽女阴鬼们更加阴损的骂声,拉开鳌拜,满脸和善地把已经被打懵了的小厮扶起来,“我还是想知道,你家老爷要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在山西都城隍庙请人,还大老远跑南京来?” 最后又被张双迎拒之门外,这才转到他青福观来。 那小厮已经吓傻了,舌头都吐了出来,大白天见鬼啊!
青阳温柔的安慰:“放心,你家老爷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有钱,在我薅光他之前,你不会有事的。” 小厮:“……!!”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 小厮害怕地直往后缩,他难道是引狼入室了?! 小厮怕极了,万一自己没好好回答,是不是他就有事了:“我……我……”他努力哧溜回舌头,保持口齿清晰,“我是山西平阳府亢家的人……” 青阳:“……!” 山西平阳府亢家? 就是那个,晋商之中排名第一,以竞争手段卑劣可恨、残酷冷血闻名,但财富就连康熙都为之惊叹的亢家? 青阳拍拍小厮的肩膀:“得了!不用说了,带路。” 就这肥羊,不薅他薅谁。
第34章 时隔多年, 青阳对亢家的相关描述还印象深刻,全因在现代时师父曾接了个单子,帮的是一位想要转型做导演的影帝。 对方刚好在拍一部山西晋商题材的作品, 因为又导又演精力有限,只选了个不痛不痒的配角,好巧不巧扮演的是亢家发家人亢嗣鼎这个角色。为了取材真实,整个剧组还去山西跑了一趟, 结果材没取回来, 倒是取来了数百名怨鬼。 青阳那时候每天的学习担子是很重的, 只能等师父回来了告诉他:那影帝之所以被鬼缠上,是因为清朝时有一年山西旱灾, 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亢嗣鼎身为山西首富, 富甲天下, 不但没捐出半文钱, 还以此天灾为筏子,借机夸耀亢家的财力, 极为自得地对外宣称,就算再大旱三年,他亢家依然有万旦粮食, 金银百万。 青阳当时还小,呆愣愣跑去质问赵公明:“既然如此,师兄为什么要保亢家富甲天下?” 赵公明是怎么回的来着,青阳依稀记得, 似乎说的是“人心叵测, 我保的从来不是亢家。你看太平军烧了平阳城后, 亢家不就没了?” “……”青阳逐渐后悔,早知道当初问个清楚,现在直接抄个答案,多轻松。 “你们也甭围着了,”青阳驱赶还想继续看热闹的阴鬼们,“不上工么?早迟到了!” 陈圆圆被青阳手一挥,吹得飘起,还不忘嘀咕:“奇怪啊,天尊怎么没反应。”一边说,陈圆圆还不忘大胆地抻长脖子,往金身的方向看。 刚刚还给小东家揉眼睛,说什么轻点重点呢,怎么小东家被骂了,天尊都不带帮忙出气的? ——不是没反应,是还在体悟,青阳方才说的“再轻一点”是得多轻。一直到听见陈圆圆嘀咕,某位才后知后觉,震怒地给了殷勤跑进小巷,准备喊大师上马车的小厮一个延迟反应。 小厮:“啊!” 被拍了个五体投地的小厮又害怕又委屈,一边爬起来,一边寻思,未见得是自己刚刚的表情不够恭敬啊?怎么又挨打了呢? “不是,”青阳狂汗,“意外意外,放心哈,不会伤害你的。” 小厮露出完全不相信,但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表情:“……哦。” 之前的嚣张是彻底看不到了,小厮老实地说:“您要的两辆马车给您备好了,就在巷外。” 青阳点点头:“麻烦稍等,我叮嘱一下。” 从秦淮到山西,又是一段漫长的旅程,青阳对观里这群逐渐大胆到当面翘班的老油条们叹着气说:“东家虽然不在,但也希望大家自觉考勤,不要老是迟到,最后还怪我扣钱……”他一边说,一边回到观里,伸手去搬小金身,“拜拜你去搬五位灵——咦。” 金身可比小泥像大多了,青阳本来准备自己抱小金身,让鳌拜带着阴兵抱五灵公的牌位,哪知道手刚伸出去,半臂高的金身就倏然缩小,变成方才精致玲珑的小金吊坠儿,细长的链子系了过来。 某位一边漫不经心地操纵着金链子,一边思索:亢家,那不就是大把的金银? 最后一次试探吧,如果这小道士通过了,那便在金身上展露真相。当然了,为了防止吓到小道士,也得循序渐进…… 青阳挺欣喜,不吝夸赞:“师祖,您这个确实好,能变大能缩小,太方便了。”他把目光投向师兄们的牌位,沉吟片刻,“那师兄们行吗?” 一直以来,都叫两辆马车,怪浪费的。 五灵公:“……” 如果说实话,岂不是要和那位挤一辆马车? 岂不是要被碎牌位?岂不是要被打?岂不是要身陨道消? 赵公明震声:“我们不行!” 青阳:“……倒也不必这么大声……” ………… 青阳本来还想,如果师兄们的牌位也能变大缩小,他就干脆揣袖里,不麻烦鳌拜带着阴兵,再大老远跟着跑一趟了。然而师兄们都说不行,鳌拜最终还是喜得点名,带着四名阴兵,搬着五灵公牌位,上了后头的马车。 守牌位赶路是最无聊的事,然而这次却不同,中途赵公明破天荒地被喊去了头辆马车。 别说其他阴兵了,就连鳌拜都有点猫抓心的好奇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将头探出马车外,要不是不敢靠得太近,恨不能把脖子头探进第一辆马车里。 也就等待了片刻吧,头辆马车里就传来了声音: 青阳:“嘶……疼。轻点。” 赵公明的语气里充满了生无可恋:“他说已经轻了,到底什么感觉。” 青阳描述:“嗯……有点锋锐,跟剑刃矛尖儿似的,还硬邦邦冷冰冰的,能不能再软一点。” 赵公明气息奄奄:“他说,已经很软了,你不要太娇气。” 青阳委屈:“总不能糊弄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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