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讨厌!怎么总有些人不长眼想找死! 薛洋颇觉烦躁! 然,片刻之后便顾不得其他了,月饼浓郁的甜香攫住他的嗅觉,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凑上去,咬了一小口,好甜啊…… 薛洋喜滋滋地将月饼举到晓星尘眼前:“道长,这个月饼真好吃,你快尝尝!” 晓星尘摇摇头,又推了回去,笑道:“我不饿,你一人吃吧!” “那怎么行?团圆节吃团圆饼,道长让我一个人吃,那岂不是要我以后孤苦伶仃了……” 他都这样说了,晓星尘赶紧咬上一口,浓香顿时溢满唇齿。 薛洋偷笑了起来,眼神愈发温柔缱绻,他的晓星尘怎地如此……可爱!从前倒是没怎么发现过。 “道长,你别动……” “怎么了?”晓星尘真不动了,呆立原地不知所谓,薛洋见他这般憨憨楞楞的模样,笑出声来:“道长嘴边有碎屑……” 在道长没反应过来时,薛洋已伸出拇指按住道长的下唇,轻轻蹭了蹭。 晓星尘一惊,忙偏过头,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薛洋收回手指,黏在指头上的那点碎屑,却被某人偷偷唆进自己嘴里。 道长刚擦干净,谁知薛洋顽劣心起,趁他不备,竟又把月饼塞进他嘴里。 “太大了,我吃不了,道长帮着我再多吃些!” 晓星尘无奈只好又咬了一小口,就这样一块大月饼,你一口我一口,不多会功夫便分食完了。 中秋佳节,万家灯火,街市繁闹,就连义城这样一个偏远孤寂的小城,也呈现出几分太平盛景。 薛洋走在街上看什么都兴致勃勃,一会儿瞧杂耍一会儿又听唱戏,看着听着还会大呼小叫地喝彩。 他拉着晓星尘跑来跑去,饶是晓星尘好体力,面上也生出些薄汗。 尽管如此,他的嘴角始终挂着宁适的笑意,他看不见这些热闹,却被身边这少年兴奋劲感染着,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 “咦,那里好多人围着,是什么好玩儿的?”薛洋指着前头人群团团包围之地,好奇地说:“走,咱们也去看看!” 薛洋揽着晓星尘,很有技巧地挤进人群,直挤到摊位前。 原来是猜灯谜。 横梁上挂着许多灯笼,五颜六色的。半边贴着谜面,半边写着谜底。 谁猜中了,就将灯笼送给谁。 薛洋大声叫嚷着,让老板把每个灯笼的谜面都报了一遍,晓星尘垂首默默听完,略略思考了片刻,便笑着示意薛洋附耳过来,将谜底一一都说于他听了。 薛洋哈哈大笑道:“道长哥哥真是太聪明了,我若用谜底兑灯笼,这么多灯笼拿都拿不回去啊!” 晓星尘也笑道:“不可贪多,只取一个罢!” ”那道长想要哪个?” 晓星尘反问:”阿洋喜欢哪个?” 薛洋抿嘴笑着,转过头,又歪着脖子看了半天,才指着其中最大的灯笼道:”老板,我要那个!” 老板连忙取下报了谜面,薛洋挑着眉头,得意地说了谜底,果然应中。 薛洋喜滋滋的接过灯笼,很大一个,沉甸甸的,圆润而结实的木柄,挑着金黄色蓬纱灯罩,投映到地下的光都是温暖的黄色。 薛洋献宝似的,递给晓星尘。 “怎么选这个了?” 晓星尘随意问他。 “因为大呀! “大?”晓星尘有点懵,他原以为薛洋选了半天,当会有些寓意在里头。 薛洋理所当然道:“是呀!道长,咱们吃饭要吃香的,这吃糖要吃甜的,买菜要买新鲜的,这选东西可不是也要选又大又好看的,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你若不这样想岂不是傻的?” 晓星尘笑了起来,他觉得很新鲜,这少年说话虽市侩了些,倒也真是有趣。 回去的路上,薛洋依旧紧紧抓着晓星尘的手,手心都捏出汗了,也不撒开。 晓星尘怜他,也纵着他,只用另一只手提着那只大灯笼。 那灯笼很大,仔细看去,灯笼面上画了些朴拙可爱的花纹,应着中秋节日,还画了一轮明晃晃的月亮。 那一笔一笔甚是圆满,随着风晃晃悠悠,那月亮也晃晃悠悠的,因为是金黄色,所以映照出的光影投在地下,也是团团的一片。 竟也像个月亮。
第7章 共济 蜀东地带并不太平,义城地处偏僻周围走尸颇多,晓星尘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薛洋跟着晓星尘四处夜猎。自从城北乔家一猎后,薛洋再没有做过活尸,大抵也害怕晓星尘会知道,大多时候他都老老实实地跟着晓星尘杀走尸。 起初,晓星尘自己听闻了动静赶去夜猎,时间一长,周边不少人便知晓义庄上住着能杀走尸的盲眼修士和俊俏少年。 偶尔有人慕名而来,战战兢兢请求晓星尘的帮助,道长态度温和来者不拒,倒是薛洋有时候脸色不好,背着晓星尘凶神恶煞地吓唬别人。 可不管怎么样,深秋时候,他们出门的次数还是多了起来。 薛洋依旧跟着晓星尘四处跑,彼时刚杀尽一村走尸,累极,薛洋忍不住抱怨: “我说道长啊,他们一找你,你就要跑断腿,怎么也不问人家要点酬劳啊?这都快入冬了,咱们身上的银钱也没剩多少,碳炉子还没凑够钱买,棉被还没打,衣服也没做,咱们就一口锅,还得用来烧水煮饭炒菜……” 晓星尘耐心地听他发完牢骚,这才淡淡说道:“阿洋,下次别再那般了……他们也是穷苦人家,没有多少钱财,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我这样一个盲眼道士。” 薛洋立马明白了—— 他做过什么,原来晓星尘都知道。 不错,他背地里的确索要过钱财,不过那又有什么不对。 薛洋气闷:“收人钱财□□,我不过问他们要几个铜子,也不多!咱们也要钱过日子的,总不能喝西北风?” 薛洋想破头也不明白,晓星尘为什么总是不计回报地帮助别人,明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栎阳常氏的事,他薛洋的事,他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揽在肩头,可结果呢?失了双眼,被人嫌弃,遭人讥讽,最后只能落得一个凄凉落魄,这些教训还不够吗?晓星尘怎么还敢做一个好人! 晓星尘却摇头,同他正色道:“斩妖除魔是我辈本分,即便他们不来寻我相助,有些事我也是要去做的,我做这些并非为了谋求钱财。” 晓星尘微微垂首,默了半晌才道:“我知你跟着我,日子并不好过,若是你,你想……” “我不想!一点也不想!” 薛洋大喊一声,竟将晓星尘惊住了。 薛洋的表情有些扭曲,眼眶也有些发红:“道长,我哪都不去,你让我跟着你,你别撵我走!” 薛洋心中实在懊恼,懊恼之余也生出怒气,他竟不知晓星尘还存着心思,想让他离开?他到底哪里又做错了?! 晓星尘想做好人便做好人吧,他不再拦着就是,有他护着,能得平安就好! 晓星尘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很紧张,忙安慰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愿与我作伴,我……我也是高兴的,只是凡事有可为与不可为,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都听道长的。”薛洋忙不迭地应着。 晓星尘叹着气,暗忖:他并非真的明白,可有些道理还是要慢慢教给他的。 自此之后,薛洋再也不敢提及这茬,渐渐地,他竟发现晓星尘周身沉郁的气息似乎散了许多,整个人比从前轻松自在了一些,饭吃的多了,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薛洋就纳闷了,这样奔波劳苦,晓星尘到底在高兴什么? 不过,只要道长高兴,他也就跟着高兴。 薛洋甚至想,道长这么喜欢夜猎,若是哪天义城的走尸被杀完了,说不准他会再弄一些走尸或凶尸之类的歹物出来给他杀,哄道长高兴高兴,反正这对他薛洋来说很容易。 不过义城的走尸不少,他们暂时还杀不完。 晓星尘似乎有他自己的心思。 他将薛洋带在身旁,偶尔会教他一些夜猎的要领,有时也会留几个走尸给他。 这一日,薛洋清理现场时,玩笑着问他:“晓星尘道长,你该不是想收我为徒了吧?” 晓星尘却一本正经地回道:“我能力有限,当不得你师父,只不过我见你身手不错,于此道颇有悟性,便想若是你将来多个本事,在这世间立足也更容易些。” 薛洋的脸沉了下来,心也直往下坠。 他紧抿着嘴唇,手掌也不自觉握成了拳头,恼怒之外还有一丝无力。 他算听出来了,什么学本事,什么在世间立足,晓星尘压根没有想过,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薛洋自己却很清楚,这一世他只想守着晓星尘,绝不可能离开他。 他其实不单是为了晓星尘,也是为了自己。 即便就在面前,看得见,也摸得着,可薛洋还时常停在前世枯守空城的八年中,走不出来。晓星尘活着的时候,他不懂,晓星尘死了,他才明白,可一切都太晚了。 晓星尘死后,他每夜每夜都会做梦,梦不到白衣道长的样子,却梦到许多许多的血,而他就浸泡在那些血之中,耳畔不停有人在对他乞求“饶了我吧”…… 然后醒来时,他就会发狂地思念。后来,他扮作晓星尘模样时,其实已经疯了。 太痛了! 这一世,晓星尘是他的解药,也是他的糖。他走不出来,所以,他又想把晓星尘拉进自己的世界里。 薛洋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晓星尘似乎又说了一些话,薛洋却没有继续听,也不想再听,他是发了狠的,他的心意谁都改变不了! “阿洋……” 薛洋听道长唤他,忙敛了情绪,笑嘻嘻道:“道长,你怎么说怎么好,我都听你的。” 初冬,有几日阳光甚暖,又不用外出。晓星尘同薛洋商量着要将义庄修缮一下,屋顶得补补,被子得晒晒,又将空棺材挪到北边的小院落里,空出一大片场院。 薛洋兴致勃勃地拍手:“这里翻个土,还可以撒点菜籽,这边可以养一笼鸡,母鸡生蛋,每天就可以吃鸡蛋了!”晓星尘听他挖空心思地规划着,嘴角越来越弯。 最后,薛洋揣着怀里仅剩的银钱,去集市上买了一个炭炉和两床棉被外加两件袄子,毕竟这些才是过冬急需。买了这些,钱便一个子都不剩了。 那些菜籽啊,鸡啊,当然都没影了。 好在他们在义城夜猎,也杀出一些名声来,当地的官府和富户时不时会请他们为民除害。 事毕,少不得酬谢几两银子。 晓星尘还要推拒,薛洋却急得一把揽了过来,苦口婆心道:“他们不是穷人,都富都流油,不在乎出这点小钱!况且这又不是我们要的,是他们主动给的,若是再拒了,便是不领这份人情,人家以后还怎么好意思上门请你呢?这人情往来,就重在往来嘛!若是你不想再帮他们,那就拒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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