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罗严塔尔伸出手去,也许是第一次,伸手抚摸那孩子的额头,那麼光滑、那麼白皙,与自己酷似的小小脸孔。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你怎麼能否认,他是你的儿子? 不要叫我父亲,你是為了让我们夫妻不幸才出生的!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是个父亲,他眼前这个男孩,他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儿子。 有了你在这世上,是我们一生的错误! 菲尼克斯有一双大气层最上空的顏色,当这孩子凝视著你的时,会让你想起最清朗的天气,没有一点儿乌云,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睛的那种蓝。 从来不曾叫过罗严塔尔名字的生母尖叫: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恶魔! 有无数声音在罗严塔尔脑裡撞击,把这个已经快要承受不住数十年来梦魘的男人逼得喘不过气来,而越到夜晚裡他越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妄想与狂想,越是妄想越是狂想这男人越是喜欢用冷笑去掩饰一切,但是他从来没想过现在这个样子……….. 菲尼克斯躺在这裡,而米达麦亚还在动手术,而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竟然毫髮无伤。 不应该是这样的,离开的应该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这个混蛋,他是一个自私自利、自怨自艾、喜欢将自己沉溺在不幸世界的男人,自以為自己出生於不平凡的罪恶中,所以陶醉在一种悲剧英雄的糜烂剧码裡结束一生………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自詡是在宇宙中的神与他挥动的剑,他应该疯狂地挥动著他的剑,然后一起被折断与遗弃,只因為这世界上已经有了一头雄狮与专属於他的赤火飞翼,所以这疯狂的神祇将再理直气壮的自以為不凡,然后再被击败与坠落。 如今有一个声音冷酷在他耳边迴响,你妄自以為是神祇,其实你只是一个凡人,再平凡无奇再脆弱不过,会因為失去而心慌意乱的普通人………… 法伦海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没事,他只是受到一些衝击,可是幸运的毫髮无伤,是医生检查完之后,让他吃点药睡著以便再作进一步的观察,菲尼克斯真的非常幸运。」 不,一点儿也不,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啊,你只是一个凡人,原来你只是一个带给别人不幸的凡人。 正当罗严塔尔凝视著菲尼克斯时,不想破坏此时的法伦海特在不惊吓海因理希的前提下,悄声要这少年先去办理一些手续,可这少年点点头要往外走去时,却又停下脚步,将一直握在手裡的东西,用双手捧著,递到正凝视著菲尼克斯的金银妖瞳面前。 那少年脸色依旧苍白,但声音却很坚定,「元、元帅阁下………..是这个东西救了菲尼克斯,我认為我应该还给您。」 「……………我的?」罗严塔尔总算抬起头来,看著海因理希,然后那个东西被交到他手裡。 一个中间有个空洞的小小金属军牌落在这位权倾一时的元帅手掌裡。 金银妖瞳的瞳孔放大了。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块金属牌的来歷。 海因理希小声说:「菲尼克斯当时胸前掛著这块金属牌,这块金属牌救了菲尼克斯,这是您的军牌,阁下,您的军牌救了您的儿子菲尼克斯。」然后他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罗严塔尔总是自以為是个平凡而不幸的男人,可有人给这个平凡而不幸的男人一份礼物。 「他们买不到能源枪。」法伦海特在一旁解释道:「他们用的是从潦倒贵族手中买到的老式枪与子弹,而一颗打中菲尼克斯胸口的子弹,恰恰嵌在这块超硬度的军牌上,菲尼克斯只是受到一点衝击,除了淤伤外没有其他伤口,连医生都不敢相信。」 法伦海特将手放到罗严塔尔肩膀上,语气非常柔和,却同样坚定:「菲尼克斯非常幸运,他因為你的军牌捡回一条命。」 罗严塔尔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用指尖来回抚摸著那个军牌中间的空洞,这个救了他儿子一命的空洞。 再也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这上面刻著什麼了。 O‧V‧R 宇宙历767— W‧M 赠於799‧10‧26 这是米达麦亚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但是当他他以海尼森总督的身份,目送帝国军离开海尼森前时,他亲手将这个交给了米达麦亚。 「给我干嘛?」米达麦亚那时候為了尚未出生的菲尼克斯,气得整个帝国二年前三个月都不怎麼给他好脸色,但是仍然接过了这个东西。 「关於我们争论的问题,等我任期结束回到你的身边时,你再决定是否要你的谅解与此物一同还给我吧。」 米达麦亚一手抄起那块军牌,塞进自己外衣口袋,灰色的瞳孔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这事还没完」,但还是接受了罗严塔尔在他额头上的一吻,然后踏上人狼,就此远去。 后来米达麦亚在通讯电话中告知他决定要收养菲尼克斯,所以罗严塔尔回来这段期间,一直以為米达麦亚已经把此事给忘记了,但现在他竟然手中握著这块拯救了他的儿子性命之物。 菲尼克斯,你是那个人给予我的礼物。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你自以為生来不幸,却不知道你早就得到一份幸福。 给你幸福的那个人始终与你同在,没离开过。 罗严塔尔忽然挥开法伦海特的手,以近乎踉蹌的脚步,往门外走去,一步一步。 ******** 《银河耽美歷史》写到罗严塔尔元帅向外走去,直到米达麦亚元帅甦醒这段时,这段描写后世毁誉参半,有人以為这段描写真情至性,难以超越,更成為双璧间永恒的一刻;毁者则认為以帝国双璧之风范,难以想像他们会有这样的表现,无论如何时过境迁,后世所谓正统歷史学者或者作家纵然对《银河耽美歷史》作者写作用心抱持几分非善意,却不得不承认作者之描写极尽深刻、动人,彷彿他亦步亦趋跟在这个男人背后似的: 几步或十几步的距离,那个男人,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似乎很难靠著一己之力走到目的地,好几次,这骄傲的男人伸手扶住墙壁,才能支撑自己走到目的地。 这一段路太过短暂,不够凡人向神祈求与祷告,不要令这好不容易平静的宇宙失去至高无上的帝国双璧,也许在之前的乌鲁瓦希事件裡,我们也许会失去一璧,但是这一次人们终於意识到帝国双璧其实是无法独存的,对彼此来说都是。 然而幸运的是,帝国又渡过一次危机。 然而传奇还不只如此。 当罗严塔尔元帅走到手术房外时,刚好手术房打开了,米达麦亚元帅的病床推出手术房后,经过罗严塔尔元帅面前时,负责推动病床的医护人员因罗严塔尔元帅视线而停下。 在这一瞬间,米达麦亚元帅竟然恢复了意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睁开眼睛,是极為明亮的银灰色。 而原本需要靠著墙壁的金银妖瞳则一下子恢复他那笔直的站姿,他走到在蜂蜜色头髮的青年病床身边,然后像一个卑微的凡人礼敬神明一样,弯下他那骄傲的背脊,像祈祷般双手合十,握住蜂蜜色青年抬起的一隻手掌。 「米达麦亚,你错过了前往瓦尔哈拉的大好机会啊。」罗严塔尔元帅的声音很低,那宛如歌唱者美好的嗓音,此刻彷彿最深的深潭,蕴含了只有米达麦亚元帅才听得懂的情感:「你其实可以抛弃这一切的。」 米达麦亚元帅银灰色的眼眸眨了眨,回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小声,但是在听者耳裡,那麼平凡又那麼庄严神圣,震耳欲聋又彷彿天籟: 「若要抛弃希望与幸福而死,那与未曾活过有何差别?」 说这话时,那拯救菲尼克斯(幸福)‧米达麦亚的军牌,在他两人手掌间,在灯光照耀下,闪著耀人的光辉。 数月后,那名為「希望」的蓝钻戒指重新套上米达麦亚元帅指尖时,也是闪著如此灿烂的光辉。 在此之前,帝国双璧已经一起跨过了三千个朝阳,三千个朝阳背后是三千个梦,而往后也许仍还有千万个梦可以去共渡吧。 而我知道且坚信的是,关於他们之间 希望与幸福,没离开过。 因此,这只被后世命名为「希望蓝钻」的戒指,在离被套进罗严塔尔新家主的婚约者指间时,还有大约二十年的时光吧。
第九章 传说就是相信浪漫和奇迹会存在 三月中旬,罗严克拉姆王朝透过新闻媒体,正式公布了「米达麦亚枪击事件」事发经过,当天报纸在出炉不到一个小时便销售一空,而电子媒体网页更是因為上网瀏览次数超过负荷,而频频发生读者读到一半便无法阅读的状况。 许多人乾脆站在路边,看著街角媒体临时搭建,用来重播两小时前宪兵总监克斯拉的发言影像,配合同时发佈的文字讯息: 根据瞭解,当时便装外出的元帅因私人要事,与公子菲尼克斯与少年护卫进入Y区某间商店行二楼时,并不知商行上方為地球教非法聚会场所,地球教徒之一偶然识出元帅身份,误以為行踪败露,故企图挟持少年与年幼的元帅公子以威胁米达麦亚元帅。 米达麦亚元帅当时并无武器在身,便夺取地球教徒所持有之旧型武器与之激战,危急间以少年侍从与菲尼克斯公子安全离开现场為第一优先,故颇受牵制,幸而枪声引起待命之随扈警觉,进而入内支援…………… 克斯拉的报告极為详尽、一般人阅读时彷彿身歷其境,每个人都一时间看得津津有味,这就是為什麼米达麦亚对萤幕皱著眉头的原因,他才读到「米达麦亚元帅英勇地先令少年与儿子离开现场,并经过恶斗之后从窗户一跃而下,使得原本伤痕累累的身躯又添创口……公子与少年侍从虽饱受惊吓,但侥倖只有擦伤…元帅身受重伤,目前在帝国第一医院经过十天尚未恢复意识,院方治疗,院方表示中…….」这时网页发出了险恶的嘶嘶声,就一片空白了,因為整个帝国太多人同时观看同一条消息,网路子超过负荷量短路了。 「身受重伤尚未恢复意识的」元帅阁下按了几次萤幕按键,最后放弃似地将萤幕扔到一边茶几上,对著坐在一边的访客摊手:「我说什麼来著,所谓当事人,就是当事情发生时什麼都不知道然后就面对结果的人。」 旁边白髮访客挑起眉毛,微微一笑:「看来英勇无畏的疾风之狼也终於感受到笼中鸟的鬱闷了呀。」 米达麦亚此时很努力地摆出「我尽力躺在床上了」的表情,一手耙梳著自己额前略微长长的麦金色髮丝,无奈道:「我知道现在我不宜轻举妄动,但是把我写得只剩一口气,会不会太夸大其词了?」 法伦海特叹了口气,总算从打字机上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米达麦亚,你可知道以你的伤势再多住两个月也不為过?你才住了两个多礼拜,已经企图逃院三次了。」说著说著他瞇起眼:「史上要劳动两个一级上将才能带回来的病人,实在也是不多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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