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却是他对悄无声息进入灵界有心无力。为什么要悄无声息进入灵界?无他,这张脸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人来了。 地方大了总能找到点犄角旮旯偷偷谈话,梁皇无忌循着气息找到漆宴孤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埋在山岩之间的阴影之中,一副阴沉模样。 “就无人发现灵界的主心骨离开了?”打趣也好挑衅也罢,漆宴孤鸣弯了下唇角很快又抿成了一条直线。“我的来意相比你已经清楚。” “开启魔世的后果不堪设想。”梁皇无忌却是希望仍有转圜的余地。 “对于常人而言如此,于我而言也是如此,这点你不必怀疑什么。”遮挡面容的斗篷之下,漆宴孤鸣晗眸,随后又抬起了眼眸说道,“我没有让魔族踏足人世的打算。” 梁皇无忌:“但这并不可能。” 漆宴孤鸣脚一蹬从靠着的山岩离身,一步一步走至梁皇无忌身后侧着头说道:“数十年前的市井传言是否为真,并不重要,但我要做的事情他们大多都会选择阻止。” 梁皇无忌沉思不语,开启魔世通道人世将面对是无尽的魔世兵将。任谁都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后果,人族如何抵御强大的魔族,依靠单一的强者吗? 战场终究不是单兵能够力挽狂澜。 这些事情,便如破釜沉舟,一朝盛一朝倾覆。 “我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梁皇无忌摇头。 漆宴孤鸣嗤笑了一声,“风险?主动与被动的风险?你既然如此忌惮,为何不早早做了准备?人算不如天算,多少事情即便事先预知了又如何,最终又能有什么改变。” “至少伤亡低了。” “低了?梁皇,苗疆大祭司的预言从未出错,你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漆宴孤鸣转身,斗篷划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将堪堪露出一角的衣袍再度挡得严严实实,“以为着每一次都实现了。” 梁皇无忌转身面对漆宴孤鸣:“尊驾认为人无法与天相争?” “与天争?人活着便无时无刻不与天相争。”漆宴孤鸣眨了下眼,露在外的唇上那淡淡的讽意渐渐深重,“苗疆欲以九龙之气扭转局面,是与天争,你们灵界阻止魔世开启是与天争,而我活着便是与天争。” “人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坚强,很多时候尤其是在生死存亡关头。我无立场与你分说人族如何,但你明白,本没有那么多如果与可能。” “幽灵魔刀在我手上至少你灵界遇到的危机会少上不少。” “你的打算虽早已表露,我却不知到底为何。”梁皇无忌说道,“所有人都不希望魔世开启。” 漆宴孤鸣摊开手,“魔世之中到底有什么,过去的邪神将如今的梁皇无忌在担忧什么。” “……”梁皇无忌闭眼,担忧?何必说是担忧,这反倒矫情了。人间数百年他见过太多的人,人族确实有能够与魔世匹敌的强者,可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弱者。 也正是如此,这种打开魔世通道的想法才不可理喻。 “我既然提出这个设想,自然也做了准备。难道这漫长的时间你不过用于在灵界苟且偷生不成?”漆宴孤鸣笑了一声,倘若换个人,他到要怀疑一番,但昔日的邪神将…… “魔世远比你们想的可怕。”梁皇无忌道,显得忧心忡忡,“我与妖神将之下还有三尊策师的存在,人世又要如何与之抗衡。你人世的高手又要如何护住中原人民。” “在绝大多数时候牺牲是难免的。”漆宴孤鸣双手环胸,掺杂着白色绒毛的马尾垂在胸前被压在臂腕下,“更何况我的目的只不过是幽灵魔刀罢了。” 结合他所看到的听到讯息,能够得出的结论无非是:“你要为为苗疆开启伏羲深渊?”但是开启伏羲深渊便意味着是人世与魔世距离最近的一瞬间。 漆宴孤鸣没有正面回答梁皇无忌,“你的立场是中立还是中原,一字之差差别却很大。” 梁皇无忌沉默:“……” “如果俏如来也想要打开伏羲深渊你会选择帮助他吗?”漆宴孤鸣换了个问法,虽然他知道俏如来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梁皇无忌如此回答:“伏羲深渊不能开。” 漆宴孤鸣:“但如今已非你一人能够左右。” “灵界也不是苗疆能够指手画脚之处。” “仅凭灵界区区几人?”漆宴孤鸣反问道,灵界有哪些人他很清楚,如果黑龙白狼合二为一成了黑白郎君面对千军万马也犹要估量,更何况二分的黑白郎君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麻烦。 “我一直想不通中原是如何靠着那点涣散的侠士来低于苗疆重兵。史艳文个人的力量真有那么强么?”漆宴孤鸣说道。即便苗疆的兵士大多都只是军阵面前的炮灰,即便他也清楚有些时候面对有些人人海战术并没有什么用处。 “也许正如苗王所认为的。” “这般说法你是在侮辱藏镜人还是在侮辱史艳文。”漆宴孤鸣看向梁皇无忌,苍白的指尖徐徐收拢淹没在阴影之下,“我本无打算今日就能取走幽灵魔刀,只不过是提醒你一句是同时面对苗疆欲妖神将,亦或者两者都不用面对,全看你如何选择。” “尊驾又要如何面对?道义亦或是忠贞?” 漆宴孤鸣顿了一顿,才缓缓说道:“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无关道义无关忠贞,今非昔比,亦如如今的梁皇无忌不同昔日邪神将。” “人世的魔鬼,比魔世的更可怕。”他说。“但多少年过去了,我却已经习惯被当做是魔鬼。” “我并非人族这一点,便是原罪。” “也许我该学学你。” 灵界之中沉寂与封印之中的幽灵魔刀似乎仍是长眠,又似是已经醒来。江师隐抬头往深处的封印处看了许久,又低下头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没有开刃的剑。网中人缓缓走向极阴之地,从地底传来的一阵阵骚动仿佛是为消失了数百年之久的主人再度披甲而来的贺喜。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的本质是鸽子。
☆、第三十九章
漆宴孤鸣问道:“我到底是哪里表现得不像是一个人。”其实很多地方都不像,也从未遮掩。一句话自我嘲讽的调笑,魔鬼在诱惑猎物之前还会把自己伪装成伪善的神明。 梁皇无忌是真心想要成善果,身属魔罗心向仙。 那他算是什么,有人责骂他是不懂人心的死物,有人却告诉他不必在意人世,世道本沧桑。 自始至终他都算不得一个纯粹的人,如果妖市的怪物也算是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说了上千年,功成名就抵不过一个不堪的背景。 “这不是师叔你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理由啊。”奚霏舟捧着一杯热茶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他能够感觉得出师叔前后判若两人的行事风格。 “你说了和梁皇无忌一样的话,可惜人命我已经牺牲太多了。”漆宴孤鸣转过身靠在夜銮台最高处的栏杆上,小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 “梁皇前辈答应了?”奚霏舟诧然。 漆宴孤鸣说话的声音很轻很缓,就像是隔了千万里的对话:“当然没有。但我不急,谁拿到幽灵魔刀都不重要,狼王爪也够了。” 奚霏舟咋了下舌,反正不管怎么样灵界都是守不住幽灵魔刀就是了。他可不认为江师隐在灵界和儒门两者之间会选择灵界,当然梁皇无忌也不可能没有想过这一点。?“您真的认为小师隐能拿到幽灵魔刀?” “保全所有人的做法往往只存在于虚妄。再往前就没有必要了,苗疆我没打算更多楔入,那么死再多人也不会有所负担。”漆宴孤鸣看着几步之远的奚霏舟,白色的衣着在以黑色为主基调的夜銮台格外显眼,同样也格格不入,仿佛只是误入此地的旅者。 奚霏舟眨了下眼睛,师叔身上永远都有一种令他陌生的疏离感,明明几乎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前辈,但有时候他看自己的眼神却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样的感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使人感到不快。 “人都死光了,大义还有什么意思。”他耸了耸肩,转身从那道狭窄的楼梯走了下去,身后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只是冷得令人心惊。 漆宴孤鸣弯了下唇角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平直,他转过身去双手搭在菱角分明的栏杆上,从这个方向看去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双眼睛能够看遍一切的错觉。人类的城镇淹没在山的交界处,再远只有重重叠叠的山峦,他叫得出每一座山的名字,说得出它们名字的由来。 这短短的三十年留下的痕迹远比那漫长的千年要多得多,他甚至快要回忆不起过去的影子,再也弹不出曾经的曲调。 “默苍离,牺牲和放弃真的有区别吗?”他伸出手探向天际的月亮,月初的月只是浅浅的月勾,明明遥在天边可那一瞬间却仿佛要在手掌上划开血淋淋的口子,渗入寒凉的毒气侵蚀心肺。 他送了颢穹孤鸣一份大礼,在这场局面之中必不可少的大礼,甚至连那所谓的九龙天书都比不上的大礼。众所周知,开启伏羲深渊需要三王骨,但天地间王者虽多但死后尸骨的一部分能成为王骨的却不多,然谁说王骨一定是一个人留下的呢? 只可惜那件王骨现在不在他手上,否则可以一用。 …………………………………… 始帝鳞、狼王爪静静的躺在拜访了香炉的祭台之上,似有似无的王骨感应在两者之间流转,苗疆大祭司的脸上是与苗王如出一辙的凝重。 苗疆对于狼王爪的行踪一直了然于心,因为他们都认为狼王爪在白狼身上支撑着他的肉身不散。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有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先用无法想象的方法将狼王爪取出,而白狼依旧活得好好的。 狼王爪是真的,不是什么劣质的赝品,但颢穹孤鸣却希望是假的。就如他希望现在出现的漆宴孤鸣是假的一样,作为苗疆的王,他曾经放弃了一个孩子,也是在那一刻他才发现其实他还是过去那个只能看着兄长声名崛起的他。 但他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哪怕大祭司的预言从未错过。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呢?颢穹孤鸣盯着祭台上的狼王爪陷入了回忆之中,说是回忆其实也不过只是零零散散的片段,他们支离破碎,甚至拼凑成完整的前因后果都有些困难。 但颢穹孤鸣还记得自己给儿子起的名字可不是漆宴孤鸣。 他有足够的理由认为现在这个不过有时一些掩藏在地面之下的宵小蠢蠢欲动,脸可以假造,过去可以篡改,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一成不变。哪怕他比苍狼更像希妲一点。 任何一个心怀抱负的帝王都有想过日后自己的尸骨会不会有资格成为传世的王骨,他颢穹孤鸣也一样,因此在他看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王宫之中的狼王爪才会震怒。那是一种亵渎,对于苗疆的先祖,对于苗疆的王权。
但他同样也知道,这是对方的警告,他可以派人潜入夜銮台,那么他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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