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之前多是我在和他打交道,阿志觉得我是队伍里面最好说话的,见此情景以为我要帮他包扎,感动得热泪盈眶,张开胳膊就想给我一个熊抱。
闷油瓶面无表情走过来,让旁边的张海澜挡到阿志面前,又把我手里的医疗箱丢了过去。我见张海澜接手,也懒得管阿志,转头对闷油瓶说:“他说看到自己的发小了,发小这些年怕不是背着他去练了壁虎功。”
小张哥在不远处哼笑一声:“那位发小脑子都练没了,半个脑袋就够用。”
他正打着手电找他的刀片,准备回收。胖子跟在他旁边,看得恶心:“你他娘的不会还要塞回嘴里吧,脑子里走过一遭的东西,也忒不讲卫生了。”
“关你屁事。”小张哥没解决掉那东西,大概心里正烦着,对胖子阴恻恻笑,“你讲卫生,揣你裤裆你帮我收着。”
胖子五官扭曲,“噫”了一声,夹着腿几步蹿回我身边,离小张哥远远的。
我早就提醒过胖子,小张哥这人看起来邪魅狂狷老是笑嘻嘻的,实际上有时候很神经。我和小张哥对线,大多数时候都是当着闷油瓶和其他人的面。横竖他拿我没办法,还能众目睽睽下把我脑袋削了。
眼下明显不适合跟小张哥打嘴仗,胖子还不听劝,就爱招惹神经病,只能说他活该。
“族长,接下来怎么办?”张海客问。虽说那怪物朝树林里跑了,但我们本就是下来找人的,总不可能在崖底耗一晚上。
闷油瓶皱眉看向树林深处,小张哥说:“中间那棵树看起来有古怪。”最后众人一番合计,决定先往前面走一段路探探情况。阿志不想进去,但他更不想一个人待着,只能硬着头皮加入我们的队伍。
林子里很黑,走进去后人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那种踩在落叶上的咔嚓声,被回荡着的风声送到深处,好像前方的黑暗永无尽头。但除了瑟瑟发抖的阿志,其他人都表现得很镇定
闷油瓶走在前面,几个张家人分散在各处,看似随意,走动的距离和位置又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范围内。这是一种很专业的户外作战队形,可以观察到周围各个方位,并在第一时间处理突发情况。
我的心情也比较平静,哪怕那个怪物可能还藏在树林里。如果是下地,以这次队伍的分量,秦始皇陵都能去挖一下。这么一想,我还莫名觉得有点赚到。毕竟除了闷油瓶能给我白嫖,夹喇嘛要组一支这种水平的队伍,一定很烧钱。
但越往深处走,我还是生出种莫名的感觉。仿佛周围的空气在逐渐凝固,呼吸一口又没有异常。胖子似乎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调整了一下很快稳住气息。几个张家人神色无异,阿志本身体力就差,倒是越走越慢。好在这片树林并不大,很快我们就走完小半截,到达中心附近一片区域。
附近生长的树木变得稀疏很多,原以为是被中间那棵大树吸走了养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被砍伐清理过,周围的烂叶里埋着不少横截面齐整的树根。再往前方的黑暗中一扫,几个方方正正的黑影出现在手电光里。
居然是一片建筑的残骸,只剩几栋房子样的建筑勉勉强强立在其间。说是房子,更像窝棚,就是用木头和泥巴搭了四面墙,顶部加上挡雨的盖子。还不到一人高,进去都得低头。
大概因为荒废得太久,泥墙上爬满了藤蔓和寄生苔藓,一眼望去,整个房子从头到脚都是绿油油的,在树林的水汽中显得有些诡异。
一行人在废墟中搜寻一番,没发现别的活物。房子里全是半人高的杂草和湿泥,有木床等家具的残骸,细看似乎还有碗一类的生活用品。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
废墟旁有一个小水潭,颜色幽深,中央咕嘟嘟冒着水泡,是一汪活水。潭边还长了几棵野果树,已经到了季节,树上开始挂果。
“有水有窝棚有野果,张千军看来没骗我们。这下面还真是一个能避世的清静之地。”胖子说,“就是这地方的颜色太统一,看得我脸都绿了。”
他话音刚落,阿志像是终于到了极限,气喘吁吁地冲我们说:“几位老板,我走不动了,要不歇一歇。”
我转头一看,见他满头虚汗,脸色发白,汗水把他伤口上的止血贴都打湿了。张海澜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粗暴,帮他把纱布拍得乱七八糟,越发显得阿志整个人惨兮兮的。
“我们又不是在大山里行军,这一段距离,差不多也就一个小公园。你这就不行了,是不是肾虚。”胖子说道。
我想到阿志本就是被我们拉下水的,哪怕许诺了他报酬,确实也是我们理亏。闷油瓶这时说:“光线太差,很难辨别接下来的痕迹。”
我也意识到,随着我们的深入,周围的光线条件越来越差。四周太黑了,这种黑不是因为夜色渐深,而是光源好像会被树林无声吞噬。手电往远处扫,越过近处的树丛,便无法再进一步照亮,只能看到片浓稠的暗色。
从废墟再往后,越往深处地形也越复杂。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张家人遗留下来的足迹。
在夜色中穿越未知的丛林本就是一件很冒险的事,看来探路只能到此为止,等天亮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一行人放下行李准备休整,阿志见我们总算停下,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已经检查过那片废墟,但在这么一片树林中,突然出现人迹,反而显得诡异。众人都默契避开了那几栋被植物包裹着的泥房,在附近一块杂物较少的平地上生火扎营。
早就过了晚饭时间,一坐下来我才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随身携带的干粮是在村里收的,全是山民当日做好的饼子。放在火边烤一下,倒是比压缩饼干吃着有滋味儿,就是吃多了口干。旁边那个水潭看起来很清澈,但没人敢去里面打水,只能配着自己带的水凑合咽几口。
阿志在山崖上受到惊吓,大概真的累坏了,跟着我们啃了一张饼子,就白着脸去旁边休息,火堆边最终只剩下我和闷油瓶胖子跟三个张家人大眼瞪小眼。
没人起话头,我和胖子也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地吃东西。大概见饼子噎得慌,闷油瓶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东西,默不作声地放进我手里。我低头一看,是一把红心地瓜干。
虽然吃多了也口渴,但顶饿有嚼头,嘴里还能带点甜味儿。我美滋滋地放回几根到他手里,又塞了几根给胖子。三个人就并肩坐在火堆边嚼地瓜干。
胖子边嚼边吧唧嘴,声音很大,跟嚼龙肉干似的。我大概知道他是什么心理,觉得有点好笑。就在闷油瓶第二次掏出地瓜干,想补到我手里时,对面的小张哥开了口:“继续白天我说的,这个不老林让我想到一些东西。”
我抬眼,见小张哥的视线从我手上挪开,鼻子出气哼了一声,抬手按了按额角,才继续道:“我之前在一本国外的古籍上,看到过和这很相似的记载。”
“哦,这次不卖关子了?”胖子嚼着地瓜干口齿不清,比他哼得还大声,“讲,讲得好胖爷我赏你几根地瓜干。”
小张哥的注意力刚从地瓜干上移开,闻言差点没被气得噎住。旁边的张海客倒是面不改色,往火堆里丢了根柴,啪嗒一声打破僵硬的气氛。小张哥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闷油瓶,这才继续往下说。
我听闷油瓶和张海客谈起过,小张哥早年在南洋漂泊,遇到过很多奇闻异事。他所说的古籍,是个德国人写的游记。上面记载的是那人在意大利的某段经历,当时他到了一个叫斯科拉诺的地方,在当地发现一片很奇怪的树林。据传那片森林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其间的树全是白色的。只要人走进去,就会受到很奇怪的影响。
胖子猛地一拍大腿:“这他娘的不是和不老林一样,敢情国外还开了分公司。然后呢,当地人都排队抢着进去,鬼佬个个特别长寿?”
小张哥讲到这里却停了下来,看向我们笑了笑,摊手:“没有然后,后面我也不知道了。”
胖子一听觉得小张哥在耍他,顿时火冒三丈,跳起来就要和小张哥干架:“你他娘的还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老子忍你一路了,学什么不好,偏学张家人爱卖关子那副狗德行。平时骂你就算了,非要等我打你,你才知道胖爷我文武双全?”
我感觉胖子好像把闷油瓶一起骂了,不由得咳嗽了一声,见胖子真要和小张哥翻脸,赶忙拉住他。一队人因为这种事情窝里反,只会白费力气。而且小张哥这人,真打起来也不好占便宜。
闷油瓶抬眼淡淡望向小张哥,小张哥这才收敛住一些笑容,继续说:“年代久远,后面的纸张被损坏了,看不清具体内容。我只知道很多人被困在了里面,只有极少的幸存者能走出来。”
说着他掏出手机,装模作样朝我晃了晃:“书是偶然得到的,发现读不完整,就送去给了一个擅长修复的张家人,后来忘了取,如今看情形相似才想起来。那个张家人族长也认识,要不我现在发条微信问问修好没,让他拍下后面到底讲了什么。”
我也知道事到如今,小张哥没必要再卖关子,但他拖到现在才说明白,明显是在戏弄我和胖子。这些张家人,从底子里我都能感觉到,他们心中是有普通人和自己的区隔的,虽然我为他们这个族群做了那么多事,但是他们内心,仍旧认为我是一个“凡人”。
这种对于凡人的习惯性分类,让我非常不爽。
我和胖子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来“这傻逼果然欠揍”。这时闷油瓶安慰般拍了拍我的手背,对小张哥说:“我需要知道后面的讯息。”
他的语气依旧很淡,但我听出来一丝命令的口吻。小张哥接触到他的视线,撇嘴耸耸肩,不再多说,低下头开始敲手机。只不过在外围信号都很差,鬼知道如今这个地方,什么时候能得到回复。
胖子见小张哥认怂,心里那股子憋屈劲儿终于散去不少,冲着小张哥冷笑:“一个人拜把子,你算老几,你族长杀只鸡都轮不到你的份儿,还想在我们哥俩面前装得人五人六。”
小张哥闻言愣了愣,突然脸色一变:“上次那只不是?”
胖子动作顿住,轻轻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像是在为泄露商业机密感到懊恼,但还是嘴硬道:“我杀的和你们族长杀的有区别吗,你们住也住了,吃也吃了,概不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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