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很暴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头两天他还很是生气,急切的想知道莲仪究竟对森先生做了什么,此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接着他就不安了起来,怨念十足的惦记着某个超任性的小鬼头,想着等他回来一定要剋他一顿。 …… 但是。 一周过去了。 无论是森先生,还是莲仪,都杳无音讯。 若不是红叶大姐及时封锁了消息,现在港口黑手党或许也和其他组织一样,陷入无休止的内战了吧? ……可那根本不是重点。 中也休息不好。 中也没法休息。 他甚至找上了魏尔伦,浑身不自在的询问对方是否清楚莲仪的去向。 混账金发男正常了许多,那张与他很像的面孔亲切的微笑着,以一种令中也浑身发麻的奇怪眼神看着中也… 然后,他说他也不知道。 …… 可恶。 急病乱投医也没能得来结果。最重要的是,中也总感觉魏尔伦是在欺骗自己,他明显知道什么,他肯定知道什么——但他也明白,他问不出来的。 他们或许可以再打一场,中也也想和对方再打一场。这个个头小小,翻过年去才刚满18岁的少年,他最近简直是迫切的希望砸碎什么、撕裂什么。一股无名的郁气在他心中来回飘荡,让他有苦难言。 ——中也最近总会思考一个问题。 …… ………… 他是不是已经把莲仪的存在,视作“理所应当”了呢? ……是不是太忽略那个小朋友,这才导致了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局面?莲仪究竟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准备对森先生做些什么?如果他当真做了中也绝不想见到的那种事… ——那也别给我一声不吭的逃走啊! 中原中也,他很用力地坐到了坂口安吾身边。 整个Lupin字面意义上的一震,凶暴的重力使明显心情不佳。放在往日,坂口这样略有点神经质,心思有很细腻之人肯定会因对方的态度而展开新一轮的担心。然而, 某种意义上讲,安吾此刻也已到了极限。 和一味反思着自己,甚至忽视了他与莲仪只是一周未曾好好交流,按理说并不算是“忽视”的中也不同,安吾他的确是个理性人。 安吾是那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人。 是会量化损失,面对电车难题时,绝对能做出所谓“正确选择”的那种人。 ……所以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坂口一直默认自己是个冷血之人。他不会用太多的大义名分伪装自己,他的确是个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他的确想要以自己的努力让这个腐败着的祖国稍稍变好一点——因此,他变成了那种会面无表情的执行上级命令,即使要为此牺牲无辜的民众,也还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理性的执行命令的“国家的刽子手”。 就像一枚不起眼的齿轮。 他会机械的、果断的、不停的向前。 再向前。 …… 但是, 若他真如自己想的那样果敢,那他现在的举动,又是怎么回事? 简直不可理喻。简直- “真是疯子。” 面容秀丽精致的赭发少年,他粗鲁的说道。 “最初听说他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时,我都没能对上号。公关官告诉我你叫‘坂口安吾’,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是谁啊?!’。” 中原中也的语气恹恹的,好似被抽空了活力。 “看了你的照片我才想起来你是谁。可直到那时我都在想,恐怕是你莫名得罪了太宰吧?毕竟光听那通电话的内容也能知道,比起说是他在和你交流情报,倒不如说是他在给你找麻烦。” 说到这里,中也才扭过头来,与安吾对视。 ——少年的眼神非常锐利,却又奇妙的不含哪怕的一丝算计。 野兽一般纯粹。 不知为何,安吾便有了这样的感想。 而中也接下来的话语,也的确是野兽撕咬猎物一般直接。 “所以,你也明白的吧。” 冷冰冰的。 “之前你还只是‘被牵连了’,所以被顺带着怀疑了一下而已。” “……但你今日的举动,可是直接做实了你和那个暗杀嫌疑犯私交颇深啊——真是个疯子,简直是自寻死路。” 毫无感情的一番狠话在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即使中也已很努力的调节了,但他复述时的语气,却还是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 “而且,为什么要找我啊!” “说什么,‘有关太宰君的情报,只能和我分享’,什么叫‘他的安危都寄托在您身上了’啊?!” “我可不记得我和他有那么熟——我们只是工作上的搭档而已!只要森先生准许,我更乐意亲手送那只青花鱼下地狱!!”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如果说最初还是在正常威胁,那后半段过于吵闹热情了的撇清关系,反倒是验证了双黑组合关系匪浅。 ——毕竟,不管中原中也再怎么放狠话,他还是亲自来了。 若只是要抓捕自己这个可疑分子,那派黑蜥蜴过来便已足够。结合这一年来安吾对中原中也的性格侧写,对方现在的这些抱怨,也就只是抱怨而已。 虽然事件已出现了一丝转机,但安吾的神色却无任何变化。他依旧一本正经的的望着中也,以一副公事公办般的态度接受着中也的审视。 他很有身为下位者的自觉,完全不准备出言打断对方,始终恭敬的倾听着中也的话。 …其结果非常微妙。 不知该不该说这两人天生气场不合?一方面,中也本就对太宰治的“朋友”抱有警惕;另一方面,公务员模式全开,过分正经了的安吾对面坐着的,又是需要别人服个软又或吐个槽的中也…… 气氛很微妙的尬住了。 绝不想冒着激怒中也的风向出言反驳的安吾也意识到了这点。他隐约察觉了中原中也内心的矛盾,因此在气氛转向窒息之前,主动开口求情。 毫无疑问,坂口安吾可疑很会说话。 必要时,他的身段也可以变得非常柔软,因此能极自然的说出“万分抱歉,可我能依赖的便只有中原大人了”、“我对太宰君与您的关系也只是道听途说,但我很确信您是一位心胸宽广的仁义之士”,这类直白点说就是拍马屁的软话。 遗憾的是中也并不如何受用。 恰恰相反,如果说他最初还只是像颗小海胆那样浑身是刺,看着强硬实则很好攻略。那听完这一番话的中也反倒是板起了脸,那双宝钻般的眼中闪烁着数不清的游移。 于是,安吾便也只能住嘴。 两人都不说话了,但气氛倒没继续向深渊滑落。 因为坂口安吾的态度非常奇妙。当他住口的那一瞬,他看上去很像是个突然摘掉了面具的演员,那一瞬的面无表情显出了很多东西——中也也不确定,但他总觉得那比坂口之前展现出的所有都更真实。 非常微妙的,这样的坂口安吾,令他想到了公关官。 那个总是微笑着,以微笑为武器,以微笑为盾牌——内里却已疲惫到了极点的,他的好友。 因这一层联想,中也被哄骗了的不快微微退却了一点。 听着坂口的赞美,他之所以心生疑惑,便是因为他并不认为这样的家伙会与那个太宰成为“朋友”;但如果坂口也是公关官那样不得不戴着面具生活的家伙,那他似乎也能理解了。 所以中也愿意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没好好讲明吧。” “真不像你啊,虽然之前接触的不多,但我听说你是个聪明人来着。” 坂口安吾好似被这句评价冻僵了一般。 然后中也直戳要害的问道: “所以说到底,你冒着这么大风险联系我,要帮助太宰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第104章 彼此的挚友·Lupin “所以说到底, 你冒着这么大风险联系我,不惜做到这等地步也要帮助太宰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是啊,是为什么呢。 坂口安吾的肩膀垮了下来。他没在第一时间回话的原因并非是他答不上来, 而是- 他自己都很难面对这个答案。 坂口安吾是异能特务科派往港口黑手党的间谍。与最初就没被报以多少期待的诸伏景光不同, 有着能够读取物体记忆的异能“堕落论”。 因此安吾备受种田山头火信赖, 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是前程远大。 而比以上种种都更重要的是, 坂口安吾的确是个有信仰的人。 虽说有信仰的人在这座动荡的岛国通常都没什么善终,但就好用程度、忠心程度上讲,坂口安吾的确是天选之公务员。 他真的是那种遭遇俘虏拷|问都不会说出特务科机密的“顽固的傻瓜”,是个斗士。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家伙,一个按理说能为国家献出一切之人——他此刻心神不宁、孤注一掷。其背后的原因却与国家安危毫无关系。 他的困扰并不宏大,甚至非常的微小。 “我想救太宰…我想帮助太宰的原因,那是因为-” 简直难以启齿。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简直令人羞耻。 坂口安吾并不是不知道此刻应当怎么做。森的突然消失已成了既定事实,即使是对当前形势一头雾水, 考虑到他此前在港|黑的立场是纯正的“森派”, 那在当下他能做的选择无非有二:要么赌森能平安归来,为此固守本心;要么就得立即找个干部投奔,以此避免被事后清算。 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他很清楚。 他都清楚的! 安吾并不是个软弱之人。即使已真心实意的将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当做了挚友,但在最为关键的立场问题上, 他还是能够坚定本心。他是一名特务, 是一名能为国家稳定献上一切的间谍。因此即使是真挚的友谊,也被他列在能够断舍离的范围之内。 ——本该是这样的。 可不知为何,可能是苦夏的尾巴还未彻底消散吧?这股令人烦躁的闷热,总会让安吾在某个瞬间突然想起那个奇怪的“预知梦”。 梦中他与同事一齐撤走, 留织田作之助孤身一人。 那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这股不祥的预感总是裹挟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令他在最为闷热的夏末打着奇怪的冷颤。作为自身都难保的一介间谍, 按理说他根本就没立场去担心别人的安危,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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