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他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碎裂之声,于是侧头看去,发现萨菲罗斯一动不动,手臂没有用力的架势,手里的陶瓷水杯却崩裂出一条细缝。男人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像是在关注着节目,又像是盯着屏幕在发呆。 “…萨菲罗斯?”克劳德轻轻唤了一声。 “…你知道香巴拉吗?”萨菲罗斯放下杯子,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克劳德回忆了一会,记起这个词语来自东方的某一段传说,在他母亲曾经讲过的睡前故事里出现过。睡前故事里有的都是瑰丽的祈愿,香巴拉也一样。 “极乐园?据说那里没有贫穷和困苦,也没有疾病和死亡,所有人都能丰衣足食心想事成,还拥有以千计数的寿命。” “对,神罗在追寻着那里。” “那种地方怎么会存在。” “很现实呢。” 节目结束了,广告一开始克劳德就换了台。萨菲罗斯似乎没有特殊的喜好,他对任何节目都照单全收,即使是动画片也毫无异议地看下去。直到将近十点,萨菲罗斯终于收到了来自神罗的指令。 指令却与他预料的不同,要求他封闭自己不要外出。这确实有些出人意料,萨菲罗斯确认了并非伪造的信息后,就坦然地窝在套房里休息,他收留的小房客此时依旧团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从各种方面来考虑,不论神罗发送禁足令的原因是什么,那这两天与他待在一起的这个青年恐怕也不能随意离开了。 萨菲罗斯把这件事通知了克劳德,克劳德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在心里直呼倒霉,去喝个闷酒还能遇上这种事。他一介平民对所有可能发生的局面都一无所知,只能直截了当地向萨菲罗斯打听那是否与自己有关。 萨菲罗斯佯装深思,没有正面回答,惹得青年更加不安。实际上深谙神罗脾性的男人知道这完全不关克劳德的事,出身平凡的普通人并不具备让神罗这样做的价值,神罗可不做白费力气的活。 克劳德对原本在看的节目也看不进去了,心烦意乱地来回换台,在不停跳转的画面里走马观花,回忆自己是否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并留了个心眼戒备着身侧的新人类。 “去睡吧,你是想不出结果的。”萨菲罗斯拿走遥控器,干脆地按死了电视机。克劳德动动手指,根本没注意遥控器是怎么被拿走的。他呼出一口气,更看不懂男人此刻的心思,只能蔫巴巴地回到次卧。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在关上门时偷偷把门锁别上了,以防真的踩进浑水里,被萨菲罗斯在睡梦里处决,又或是被不知名的刺杀者给顺手封口。 等他躺在床上才知道有些多虑,因为别说做梦了,那些纠缠的思绪让他根本无法入睡,眼前总是会闪过萨菲罗斯拔刀的那一幕,只能在床单上辗转反侧。他折腾了很长时间,不知是不是因为熬夜导致的神经衰弱,他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杂音。 “砰——” “哗啦——” 不是错觉。克劳德拿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忍耐了很久,终于怒气冲冲地坐起来。凭良心说话,这酒店的隔音实属一流,但他周围的某个房间里肯定有个素质极差的烂人在干些不顾邻居死活的烂事。 “啊啊啊————” 本欲出门一探究竟的克劳德马上浑身紧绷,那是一阵尖叫,撕心裂肺到穿透了砖墙,直直扎进克劳德的鼓膜。青年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着,发现那尖叫声并没有停止,断断续续地持续着,还伴随着杂物落地的闷响。 怎么回事,是有人遇到麻烦了吗?克劳德第一时间想到打客房电话,他匆忙地输入号码,话筒那边一直是忙音,许久都没有人接听。克劳德扣上电话,四周纷乱的脚步声更加明显,越来越庞杂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拉开窗帘,从窗户向外张望。 所有客房的灯光都在一盏一盏地开启,被吵醒的人不止克劳德一个,有些人也正趴伏在窗边向楼下看着。楼下园区的灯光整晚都会保持明亮,克劳德看到好些人正从大楼狂奔而出,虽然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从动作能识别出他们极其慌张。这些人跑出去没多久,又有一道影子飞速弹出,紧追着前方慌不择路的人群,一个跳跃就扑倒了落在最后方的女人。 “啊—啊啊救命——” 女人不断哀嚎着呼救,压在她身上的东西从背影看大概是个人,但暴露在外的肤色青紫,此时竟用力地掰着女人的四肢,俯首在女人颈间四处拱动。 克劳德起初以为这是个失心疯的流氓,刚准备下楼去帮助女人,就发现那怪人又支起了身子,把身下的女人留在原地,起身去追赶其他住客。克劳德倒吸一口凉气,那女人的脸庞血肉模糊,颈椎铁定是断了,脖子更是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肌肉和气管都被扯在外面,源源不断的鲜血正喷射而出。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来,克劳德心脏扑通直跳,冷汗淋漓地盯着屋门,抓起挂吊瓶的架子贴在墙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撕咬的女人给了他深沉的阴影,让他不住地预想最坏的情况。 “咚咚——” 房间门又响了几声,接着被锁住的门把就动了两下,克劳德的手也随着紧握了两下。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门把猛地弯折,实木的屋门被整个掀开,从克劳德眼前飞过。克劳德目瞪口呆,本能抡起杆子向门口重重砸下,紧跟着就看到了走进门的萨菲罗斯。 “你在干什么?”萨菲罗斯微微一侧身躲过那一闷棍,顺手揪住因为冲力而往前撞的克劳德。 “真是的……”克劳德大口喘气,过于激动地冲锋让他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这怪不了他,一般人想要进入一扇反锁的房门都会一边敲门一边表明身份,而不是像萨菲罗斯一样直接破门而入,这也让他开始怀疑门这种东西在新人类面前的实际作用。他撑着架子支起身子,回过神来后就抓着萨菲罗斯的手臂把他领到窗前,给他指着窗外的事故现场。 这也正是萨菲罗斯来找克劳德的原因,他拿出手机拍摄着楼下奔逃的人群,并把视频加密发送给了塔克斯。 “看来他们在搞些大事啊。”萨菲罗斯观察着楼下乱糟糟的情节,亲眼看见那个躺在柏油路上的女人重新站了起来。 “她……这不可能……”克劳德扒着窗边,紧紧皱着眉头。他确定他先前看到那女人的脖子耷拉在左肩之上,喉咙的血管和神经应该也都断了干净,活是很肯定活不下去的。 那女人站起来后歪歪扭扭地原地乱转,像是无法适应身体一般摔倒了好几次,在第三次起身后则开始能够走动。她脖子上的伤口竟然在一点点缩小,错位的脖子就着当下的角度进行愈合,接着就能左右晃动了。她的眼白被染得漆黑一片,眼珠在黑暗中闪着紫光,抬头间与克劳德对上视线。 克劳德浑身一颤,马上从窗边闪开。他给了自己大腿一巴掌,来确定自己是否清醒。 萨菲罗斯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坐在床边思考着什么。在他收到禁足令后就爆发了异常情况,看来塔克斯很早就已经介入了某些特殊任务中。 需要塔克斯秘密执行的任务绝不是能搬上台面的东西,而以往他都会收到待命要求,这次却直接被排除在外了。现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可用信息,也不知道神罗董事会里的人又做了什么规划,这种被随意摆布的感觉让他十分恼火。 这就是神罗需要的忠诚吗?萨菲罗斯冷笑一声,神罗想要一条愚昧而无知的狗,不怀疑主人的一切决定,忠诚地捕杀所有的敌人。他们一直对他讲着要忠诚,无条件的忠诚,因为神罗赋予了他一切,也能拿走这一切。 一切?全部都是神罗赏赐的肉骨头罢了。 男人自己推导着可能性,他先在互联网上搜寻了一番,发现果然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提起正在发生的异变。如果没有被网络传播开,那意味着这大概率是小范围的情况,不论是意外还是设计,神罗都能够直接控制住它,至少目前是这样的。但这里可是顶流们的后花园,神罗没必要牺牲此地来做实验,并且以下午塔克斯的紧急出动来看,这大概率是一场事故。 一场神罗想要隐瞒的事故。 萨菲罗斯拎着桌子和沙发,把它们堵到门口。门口此时已经开始有频繁的跑步声,时不时有男人和女人互相叫嚷的吵架声,当嘶哑的咆哮声响起来时,尖叫、枪响和哭泣声也如期而至。无论曾站在多高的位置,人在面对痛苦时的哭声都是那样如出一辙。 克劳德在屋子里踱步,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下好了,他莫名其妙就参与了生化危机的游戏制作,站在了灾难开始的地方。 “别开玩笑了。”他喃喃自语着。“病毒泄露?真会有这种事情吗?” “很遗憾,我也不清楚。”萨菲罗斯掀开客厅的柜子,翻查着里面的资源。酒店的每个屋子之中都有安全屋,里面以最高规格配备了求生器材,包括急救药箱和食物储备。他搬空安全箱,把食物和药箱安置在角落里,把其他的器材都堆到屋子中间。 “6瓶2l装矿泉水,10包200g的压缩饼干,两包肠,能奢侈地度过一个周。”萨菲罗斯对安全屋的储备情况还算满意。 克劳德捡起萨菲罗斯扔在一边的绳索,缠绕在手上拽了一把,评估着它的结实程度。他在工具堆里挑挑拣拣,最后选择了灭火器来当他的防身武器。这红色铁皮罐子有六七十厘米,外壳算得上坚硬,还能喷出粉末来打掩护。 萨菲罗斯看了青年一眼,随即想起什么来。“会用枪吗?” “嗯,以前在警署工作过。” 克劳德从器械堆里抬起头,虽然过去几年他都只是临时工,但也必须要清楚枪械的基本用法。 萨菲罗斯带克劳德走向主卧,一把掀起床垫,露出下面藏着的冲锋枪和超长太刀来。主卧的床是长宽两米的oversize双人床,而那柄刀竟然必须对角斜放才能被床垫遮住大半。萨菲罗斯怀念地拿起刀柄,抚摸刀身时的眼神竟有些缱绻的意味。 克劳德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萨菲罗斯是怎么把那凶器给带进酒店的。他的目光往下转去,落在被冷落的冲锋枪上。UMP45,那是克劳德一直想试试手感的枪械,曾经警署的武器库里配备了两把,但克劳德的调用申请一直没有被通过。 “那就是给你的。”萨菲罗斯瞥了一眼偷偷咽口水的克劳德。他不喜欢用枪,因此在申领武器时总是随手拿上一把意思意思,用到它们的场合更是凤毛麟角。 克劳德闻言捧起枪支,确定枪匣里没有子弹后蹲坐在地上开始拆玩。他早就在脑中演戏过无数次了,真拆拼它们比预料中的还要得心应手。他听着部件滑动的咔嗒声,仔细地把拆下来的小零件收拢在角落,一块一块的一一研究过去,从上机匣到复进簧,连调整螺丝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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