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被植入记忆那一年时的16岁来算,到现在他已经21了。 “那时候我预定你会在18岁觉醒,作为给你的成年礼物。在被你拉进精神海后,我就一直寄宿在那里,直到你觉醒后才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 克劳德想起来自己似乎确实向彼时的将军许下过某个愿望,但那个愿望更像是情感的宣泄。那时的他是个小兵,他嘴里吐出的言语比起说给将军,更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克劳德没想到向导以这种方式记录了它。 “克劳德,你在三年前就觉醒了。只是那时候你的精神太脆弱了,我就调控了你的五感。”门外的向导循循善诱着,用醇厚的声线揉捏着克劳德的耳朵。“你是我一手塑造的哨兵,我的精神丝线早就深埋在你的体内,你早就与我结合了。” 居然已经那样久了。克劳德有些难以置信,这也就是说,萨菲罗斯在无知无觉中看了他整整五年。五年有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克劳德在那段时间里亲手组装了自己的爱车,开始东奔西走地开始快递事业。他在自己的床底藏了一本成人杂志,偶尔会看着它进行一些手艺活。而所有的一切都被萨菲罗斯看在眼里,克劳德把头埋在臂弯里,有些无地自容。他身体与灵魂的每一寸角落都被向导知晓,他的一切秘密与男人共享,好像赤身裸体地躺在法医的解剖床上。 背后的门被拉开了,月光直接洒进了走廊中,地面映出一块高大的影子。克劳德流落在金蝶时,精神体萨菲罗斯是没有影子的。克劳德浑身一抖,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随即把他带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这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你是我的半身,我可以接受你全部的过去,还有未来。”男人在他耳边嗡鸣着,长发铺满了克劳德的肩膀,把他的上身密封在银白的网中。 精神体和肉体果然还是不同的,克劳德陷落在萨菲罗斯的向导素中,皮肤互相摩擦带来的触觉直击大脑。他费力地转过身子,控制不住地用视线描画着男人的眉眼。它们的轮廓和记忆中的将军完全重合。 是他,但也不是他。哨兵分不清他们,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爱里混着恨,还是恨里掺着爱。 该怎么办才好? 柔软的嘴唇凶狠地贴上来,萨菲罗斯的吻带着侵略性,把哨兵的呼吸堵得严严实实。克劳德猝不及防,手一直搭在萨菲罗斯的肩上,保持着想要推开的姿势,直到最后也不例外。 萨菲罗斯似乎也不太熟练,他啃噬着克劳德的嘴唇,离开时还舔走了上面的鲜血。 “是你留下了我。”萨菲罗斯五指摊开,紧紧扣住克劳德的手,把他置于自己的阴影之下。“要我给你编个理由吗?” 他要的是一个结果,不允许克劳德拒绝,也没给选择的余地。他的心声源源不断地流淌进克劳德的灵魂中,他告诉克劳德:爱我吧,恨我吧,当你放开我的那一刻,名义上是半个人类的萨菲罗斯就会消融,冰冷而永恒的神就会降临。而那个时候,星球的一切也会同时湮灭。 这就是他给予克劳德理由,一副严丝合缝的镣铐。 不仅是为了救下克劳德,回归躯体的束缚是男人做出的让步,克劳德踩在那个脚印上,就代表着达成了协定。 克劳德垂眸叹息,一直都是萨菲罗斯在推着他走,无论是他的爱慕还是他的愤怒,最后都变成了萨菲罗斯手里的绳索。萨菲罗斯给他的哪里是理由,分明是紧缚的胁迫与放纵的借口。 关于生存和毁灭的扳机已经交予到了他的手上,他无法拒绝,星球的命运最终缠绕在一个人的身上。 第26章 番外1 跺脚的声音没有带来任何回应,走廊里的感应灯似乎坏掉了,它变成一个并不美观的装饰,死气沉沉地挂在墙上。克劳德其实并不需要它,他有足够优秀的夜视能力来爬上楼梯,但他还是更希望能在租来的家门口看到一丝光亮。 啪嗒转开门把手,屋里也是一片漆黑,萨菲罗斯就坐在客厅的窗边,安静地看着楼下不时闪过的车辆的远光灯。那些转瞬即逝的小方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在路上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灯光亮起来,克劳德回来了。银发的神投过视线,看着青年踢下脚上的鞋子后踩着拖鞋去餐桌的吧台上倒水。 “今天很晚呢。” “嗯。” 萨菲罗斯懒散地坐着一动不动,盯着克劳德在屋里的一举一动,直到被浴室的门隔住。他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了,从两人住到一起后就一直如此。 在萨菲罗斯决定陪克劳德暂时耗在这颗星球上后,他就变得稳定而平静。他现在的状态和克劳德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并不像是穿回了旧皮套的演员,而像变成了乐于放养的不上心农场主。他不曾再表现出厌恶或高傲,对人类的态度寡淡得出奇。 克劳德出院后拒绝了神罗继续留在塔里的邀请,但神罗依旧给他发放了结业证和哨兵证明,让他和其他所有哨兵一样自由选择去向。 那其实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神罗一夜之间给予了他足够多的尊重和自由。青年对此嗤之以鼻,他们善待自己的原因无非是想找个切入点。萨菲罗斯拒绝一切监视调查,也没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神罗不能承受与其关系破裂的高昂代价,只能从克劳德那边做些商议。 此时克劳德的位置就变得敏感而尖锐,他的生活不仅是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还是人类与地外神明之间的缓冲。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克劳德随意地擦了擦,无视黏在身上的目光走回卧室,不意外身后跟着响起的脚步声。 出租屋有两个卧室,起初克劳德选择了小的那间,把大的让给更高大的向导。小房间里有张单人床,长度刚好能让克劳德整个平躺开,一个人睡在上面还算舒服。但从搬进来的第一天,克劳德就是从一个温热怀抱里醒过来。 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萨菲罗斯总在后半夜溜进哨兵的屋子,宁愿双脚悬空也要和他挤在一张狭小的床上。克劳德起初反应很激烈,他拒绝了很多次,宁愿自己睡在地板上。但萨菲罗斯充耳不闻,他热衷于在克劳德睡着后把他搬到自己身边,抗议无效的克劳德在尝试了无数次后选择了忍耐。 两个正常体温的姑且算是人的生物在夏天贴在一起很热,而屋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风扇。萨菲罗斯每晚都爬克劳德的床,让自己的长发披散包裹着黏在哨兵的身上。如果不是萨菲罗斯身上偶然滚落的薄汗,克劳德几乎以为男人的肉体也感觉不到温度。 连续热醒了一个周的克劳德精疲力竭,连夜买了张大床。那之后萨菲罗斯就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和克劳德睡在同一张床上。哨兵为了让自己舒服些,干脆把大床搬进了大屋子,被迫和他的向导同床共枕。 这段时间克劳德也常常在舌尖品着萨菲罗斯是他的向导这件事,细细想来总包裹着荒诞的外衣。他起初以为自己是萨菲罗斯无意间寻得玩具,玩腻了就会丢掉,无论是小兵对于将军,还是一个普通人对于只手遮天的外星神明化身。但萨菲罗斯偏偏要留下他,不许他死也不许他离开。向导与哨兵的结合会互相吸引,克劳德不觉得男人处在这些规则之下,那些所谓的分类特征只是他用来束缚的枷锁,只是铐起来的不只是克劳德,还有他自己。 克劳德斩不断这联系,从起初试图无视男人到现在这样随意自然,与其说是认命,不如说习惯。习惯是件可怕的事。他有时候会恍惚,他怕现在能习惯和萨菲罗斯相处,那也许未来也会习惯和男人行走在历史尘埃里,直到习惯裹挟他的认知,能轻易接受和萨菲罗斯飞到宇宙里去。 “神罗邀请我去演讲。”克劳德坐在床边,目送萨菲罗斯越过自己,从另一侧躺上去,上身半倚在床头上。 “是他们会做的事。”向导捞起一本杂志,安然地翻弄着。且不说克劳德本人的意愿,演讲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毕竟演讲者本人这辈子都和能说会道沾不上边,连演讲的内容都一知半解。 克劳德自己也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没有果断地拒绝。神罗显然也弄清了克劳德的软肋,他们向尼布尔海姆送了大批的物资用以重建城镇,并暗示着蒂法与巴雷特可以进行谈判。 下午克劳德从蒂法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时,女人顾虑重重。雪崩依旧在暗中蛰伏,但她怀疑神罗已经有所准备,这批物资怕是别有用意。她在电话里又一次邀请了克劳德加入反抗军,克劳德沉吟了许久,还是想再考虑一下。 现在他倚靠着床头,盯着天花板心如乱麻。他不知道自己再度介入到纷争之中会产生什么后果,战争如果爆发,蒂法所在的反抗军和神罗又将各自付出什么代价。 萨菲罗斯和他并排躺着,突然侧过头来问克劳德在想什么。 “没什么。”克劳德翻了身,把后背留给男人,这一转身也错过了萨菲罗斯皮笑肉不笑地脸。“…如果我……” 萨菲罗斯分外体贴,像是猜到哨兵的后半句想说些什么,慢悠悠地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别担心,你可以帮你想帮的任何一边。” “啊?”克劳德转回头来,面露意外。 萨菲罗斯用手指擦过克劳德的鬓角,眯起一双绿光莹莹的眼睛。“一旦你做出选择,我就会把所属于另一方的人全部杀光,不会爆发战争的。” 克劳德的犹豫一瞬间消散了,他拍掉萨菲罗斯的手,发短信拒绝了蒂法的邀请。 萨菲罗斯哼笑一声,他认为这种小事不值得克劳德纠结,随手就关掉了床头的灯。室内顿时漆黑一片,克劳德在黑暗中扭扭身子想从向导勾上来的手臂里脱身,但还是被用力拉了下去。他的后背和萨菲罗斯的胸口紧紧贴在一起,身后人稳健的心跳声透过皮肤传导进他的胸腔,与他自己的那颗心脏共振。 人类的心跳声互相交织,成了催眠的鼓点,让他能只是单纯地活着并且呼吸。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萨菲罗斯像他一样,而他像其他人一样,没有不同。 只是好热,真的好热。 克劳德最后选择接受了神罗的邀请,但拒绝了演讲,留了一步周转的空间。 他身边坐着萨菲罗斯,男人似乎终于在家里待够了,穿着克劳德翻箱倒柜找到的兜帽长袍,遮住了显眼的银发。 塔的演讲大厅人声鼎沸,克劳德低着头,从后门悄悄溜进去,带着萨菲罗斯坐在最后一排相对空旷的位置上。尽管他不想引人注意,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神罗没有让关于萨菲罗斯的事情外传,但他参加陆行鸟大赛的事可谓人尽皆知。 “大哥!” 坐在稍微靠前几排的强尼正左顾右盼地搜寻什么,在扭头与克劳德对上视线后兴奋地挥挥手,不顾周围人的抱怨,从左边绕出来投奔了克劳德。他一屁股坐在克劳德左手边的空座上,好奇地打量着哨兵右侧位置上戴着兜帽的高大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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