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藤光推门进去,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进藤老师!北斗杯结束了!” “可惜塔矢亮的采访刚刚已经播过了,现在在采访韩国的尹志廷。” “年轻人,果然是不可小觑……他北斗杯的记录是连胜啊。” 围棋就是这样,天才总是一代又一代,多得像韭菜,一茬一茬长,永远割不完。 进藤光上午在准备和小野七段的比赛,因此没有太关注北斗杯之后的赛事。他问;“日本队的情况如何?” “我们嘛……”有个中年的棋士无奈地笑道:“我们是第三名。” “难怪啊,只有渡边连胜,其他人都是连着输下来。这样怎么行?” 进藤光看着那位中年棋士手抄的对局表和摆在棋盘上的棋谱。第一场对中国队,冈输给谭小敏其实是意料之中。谭小敏在中国围甲的积分排名很高,只要他去参加世界性赛事,拿下世界冠军成为九段并不是问题。庄司的棋谱中规中矩,没有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棋风。只是冈第二场实在有些不顺,碰上了韩国的新星杨秀华,又是毫无意外的失败。 进藤光摇摇头。实力的差距摆在那儿,现实的残酷就是如此。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心态调整回来。 他又去看渡边的棋谱。作为关西棋院的得意门生,社清春的师弟,渡边的棋风和社如出一辙,大胆冒险,而且喜欢空中混战。之前社还提到,渡边很喜欢演习宇宙流的棋谱,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由。渡边下棋激进,但他的对手都是稳扎稳打类型,这也给了渡边充分发挥的机会。 “渡边下得很好啊。”进藤光说,“基本上没怎么下恶手。” “所以说后生可畏嘛。”中年棋士说,“再过几年,我们都老咯,职业围棋界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啦!” 进藤光笑着摆手:“怎么能这么说呢?您还是我的前辈啊!” “围棋可是要凭实力说话的呀,我才是六段,怎么好意思当你前辈呢?” 中年棋士沧桑地叹了口气,重新把目光挪到五彩缤纷的电视机屏幕前。 那一刻,进藤光忽然明白了,那天塔矢亮是带着怎样的一种心情,赢下了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中村八段。 塔矢亮右手拉着行李箱,左手提着一个布袋,带着渡边,庄司和冈从刚下飞机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了在机场翘首以待,穿着一身亮色T恤的进藤光。进藤光单手插兜,像个东京街头常见的潮酷少年,远远看见他们就朝他们挥手:“塔矢!这里!!” 塔矢亮不由自主微微一笑,拉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让你久等了,抱歉。”进藤光想去帮他拿手上的东西,塔矢亮轻轻摇了摇头。 “哪里算久等?我才刚来不久。”进藤光看了看塔矢亮身后的三个少年人,“怎么样?参加北斗杯的感觉不错吧?” “是不错。”庄司老老实实回答,“就是连输两局,实在太丢人了。” “我当年也是连输嘛!第一次参加世界性赛事,紧张是很正常的。”进藤光用自己的经验做例子,然后问,“你们没有因为输棋哭鼻子吧?” 冈浑身一僵,“……没有。”说完,他悄悄抬头看一眼塔矢亮的表情。塔矢亮没有分给冈一点眼神,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金色刘海的青年。冈悄悄松了一口气。庄司则在背后偷偷戳了戳他。 “真的?那你们心理素质都挺好。我第一次参加北斗杯就哭得稀里哗啦。”进藤光说,“哇,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想过输棋会这么难受。” 塔矢亮看着进藤光跟庄司他们谈笑风生,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想,自己由于输棋而哭泣的经历似乎少之又少。他记得很清晰的只有一次,那就是在自家的围棋会所输给了连棋子都不会拿的进藤光。那时他感觉,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这座山峰挡在他面前,让他动弹不得。 “……啊,社已经在那边等我们了!”进藤光带着他们朝另一个出口走去,“他新给车喷漆了,这会正愁没人看他炫耀呢!我们坐他的车,回棋院会馆怎么样?渡边,你要回关西对不对?让社带你回去如何?” “可以!谢谢几位老师!” “哎,你们待会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家?如果吃饭的话,我最近发现了一家超——好吃的料理店,中华料理啊,日本料理都有喔……” 听着进藤光闪闪发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塔矢亮的心境奇妙地平和下来。他跟着他们走出机场,坐上社清春拉风的银色本田轿车,向东京繁华的傍晚中驶去。 庄司和冈都在地铁站下车,社带着渡边回家,塔矢亮和进藤光则回到了日本棋院会馆。伊角,和谷,越智,门胁,讶木等一大帮人早就等在那儿了。 一看见伊角,塔矢亮就想起了什么,将手上的布袋递给他:“这是中国的杨海八段拜托参赛的选手,给你带的礼物。” “哎!我?”伊角惊讶地指着自己,“杨海先生原来还记得我?” 塔矢亮点点头:“他说他还记得……”说到这里,塔矢亮微微皱了皱眉,“还记得……翻版的乐平?他说这里边也有翻版乐平的礼物。” 和谷瞪大眼睛:“什么!他还记得翻版的乐平啊!”伊角看着手上的布袋忍俊不禁,进藤光直接笑开了:“天哪和谷,杨海八段还记得你哎!” 和谷愤愤给了伊角和进藤一人一拳。吵吵闹闹一番后,和谷提议一起去吃饭,进藤光嚷嚷着要吃那家店最新出的招牌菜,门胁说去我家那边吃怎么样,有一家北海道风味的海鲜餐厅,鱼都是从那边运送过来的,很新鲜……绕了一大圈之后他们还是决定去吃最近的自助餐,进藤笑着问塔矢亮:“塔矢,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进藤光虽然是笑着,但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果然,塔矢亮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又是这样。进藤光有些沮丧地想。每一次邀请塔矢亮一起聚一聚,他总是拒绝。他好像习惯了冷冷清清一个人的氛围。 “真的不去吗?” “嗯。”塔矢亮说,“我待会有事,得先回家一趟,聚餐真的去不了。” 塔矢亮知道和谷不太喜欢自己,因此和伊角,和谷他们只是点头之交,并不会打多少交道。比起热闹的人群,他更享受独处带来的宁静。他承认,自己可能是有一些骄傲,但是这又怎么样呢?他的实力允许他这样不卑不亢地骄傲。 接到进藤光电话的时候,塔矢亮正坐在棋盘前复盘北斗杯的棋谱。进藤光在电话那头津津乐道:“聚餐终于结束啦!非常好吃,可惜打包不了。” 塔矢亮无声地笑了笑。进藤光问:“你有好好吃晚饭吧?不要说你连外卖都懒得点。” “怎么可能。”塔矢亮回道,“我刚刚才丢掉外卖盒。” 这下换进藤光大笑了。笑完之后,他说:“你之前不是发短信说心情不好吗?后来解决了?” 进藤光隐约猜到出问题的不是塔矢亮的心情,而可能是别的。塔矢亮顿了一下,说:“嗯,已经解决了。” 进藤光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如果塔矢亮不主动告诉他,他就不会主动问。他边和塔矢亮在电话里说话,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在云层之下,露出明黄色的弯弯一角,闪烁着清淡柔和的光辉。 PS:我突然发现文里有一个年龄上的bug……如果大家发现了的话忽略掉就好了ヽ(*??з`*)?? 第10章 绪方先生要结婚了。 进藤光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在和仓田厚的闲聊之中。两人在拉面店相逢,仓田厚兴致盎然地说要带进藤光去一个除开对局室之外第二好的地方——于是进藤光就被仓田厚带去了赛马的会场。“放心,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会所。”仓田厚说,“看看赛马也无妨嘛,顺便锻炼一下你的冒险精神。” “我已经很有冒险精神了吧?”进藤光抗议,“最近每次和塔矢亮下棋,他都说我太冒险了。” 仓田厚笑了笑:“实力增长了,才有底气去冒险啊!”他拉着进藤光来到赌马的区域,盯着那些毛色各异的马看了几眼,几乎是很快地选定了目标。“这一匹。”他指了指那匹红棕色的,“就赌……” 进藤光虽然已经步入社会,现在的收入也算是可观,但听到仓田厚报给工作人员的那一大串长长的数字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跳。“……这么多?” “不赌多点怎么行?”仓田厚说,“这玩意好赚钱呢。而且我相信它能赢,而且绝对,绝对能拔得头筹。” 仓田厚赌马的本事的确不容小觑。 过了一会,在令人屏息敛声的气氛中,赛马开始了。人群呼声阵阵,为自己支持的马匹加油。进藤光几乎是眯着眼睛才能看见那些矫健飞奔的马匹之间的细微差别——仓田厚赌的那一匹红棕色的马赫然在前列。它不在最前端,却极为聪明地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在最后几圈奔跑中,骑手和马匹心灵相通,这匹马一个劲步,冲到最前边,遥遥领跑,一骑绝尘,第一个闯过了那道终点线。骑手冲观众群大声呼喊,眼角眉梢洋溢着喜气,调转马头,英姿飒爽。 “看吧!”仓田厚颇有些小得意,“我赌的马绝对是最厉害的那一个。”他回去拿钱,捧了好几沓钞票回来,“绪方一直问我赌马的秘诀,我就是不告诉他。” 进藤光哭笑不得:“原来绪方先生也爱看赛马啊。” “绪方以前是喜欢看的……现在嘛,”仓田厚说,“他准备结婚啦,不好像年轻时那样随便去哪里玩啦……我也得找个女朋友了……” “绪方先生准备结婚?!” 得知绪方先生准备结婚,和谷,伊角的第一反应跟进藤光一模一样:“绪方先生居然要结婚?” 进藤光说:“仓田先生是这么说的。” 绪方精次,不仅是职业围棋界的高手,俯瞰一众泛泛之辈,关于他的感情生活,也是不少职业棋手茶余饭后的调侃。跟绪方交往的女人不少,但更多都是你情我愿,露水情缘,烟雾朦胧,仿佛一下就会散去。在塔矢亮家的研讨会中,绪方精次特意把塔矢亮逮去聊天,聊的还是情感问题: “小亮啊,爱情总是令人心驰神往的。” 如果是在十七岁那年,塔矢亮一定会对这种话题嗤之以鼻。恋爱并不在塔矢棋士的思考范畴之内。况且情感如流动的水,难以捉摸。塔矢亮并不喜欢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当时的绪方看见塔矢亮的神情时,也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可如今,塔矢亮结束北斗杯从首尔回来时,绪方再问起塔矢亮这个问题时,得到的不是肯定的否认,而是长时间的沉默。绪方翘着二郎腿,身子往前倾了几分,饶有兴趣地问道:“小亮?怎么不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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