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到了新时代,可以对咒术师下达处刑命令的总监部,对待低级咒术师的态度就像是在对待任凭驱使的骡马,还不如她呢。 “但是就像我们之前说的,咒胎九相图现在还不可以行走于世。” 轻呷了一口茶水,天元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要是被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发现,他们可是会疯掉的。” 胀相皱起眉头,对于与加茂宪伦相关的一切都感到厌恶。 “会倾巢而出来抹消过去的丑闻…”通过一段时间以来对御三家的了解,白鸟轻易就能推断出加茂家那个掌握实权的大长老的反应,不爽地撇了撇嘴。 “让他们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人家吧,”天元表示还不到心急的时候,“等抓到羂索,再说其他的事情。” “羂索是加茂宪伦现在的名字吗?” 弟弟之前是这样说的,不过胀相还是想和据说全知的天元大人确认一下,同样好奇的坏相也直起了身子,血涂虽然有些不理解两个哥哥为什么看起来如临大敌,不过态度也保持了同步。 无论如何,兄弟们对外的态度必须是一致的。 “是也不是,”天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到,“应该反过来说,加茂宪伦是羂索曾经用过的名字,而他现在使用的名字我们并不知晓。” “这个可恶的家伙,”想起应该被自己称为母亲的女人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胀相就压抑不住想要杀死羂索的欲望。 “寻找这种恶心家伙的事情怎么可以只交给弟弟,这明明应该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该做的。” 天元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你们是受肉的咒物,即使是普通的人类也可以看到,只要在人类的世界留下痕迹被窗上报给总监部,不仅是你们三个,就连小鸽子也会被一并发现然后祓除。” “小鸽子…?”CPU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说的应该是自己,白鸟歪了歪头,刚想要抗议这个昵称听起来像是家养宠物,就被情绪激动的大哥抢了先。 “才不会因为我的原因牵连到小鸽子!” 虽然才见到弟弟很短的时间,但是胀相在看到白鸟的第一眼,就感觉自己这个弟弟像是某种瘦弱的小动物,因此对小鸽子的称呼接受得极其良好,“不能出去调查就算了,但是如果弟弟遇到麻烦的家伙,我和坏相血涂一定会帮你的!” “放心吧小鸽子,我们可是哥哥。” 外表看起来是个朋克潮男的坏相,笑起来的时候倒很温柔,一边笑一边还给白鸟比出一个交给我我手势。 “血涂,是哥哥,”绿色身体的血涂也点了点头,咧开了那张占据了大半身体的嘴笑着,“小鸽子,去飞。” 小鸽子,放心飞吧,哥哥们会一直在身后看着你的。 感觉气氛莫名变得煽情起来,头一次经历这些的白鸟有些慌张,一时间连自己想要抗议这个昵称都忘了。 “…那你们就暂时先待在天元这里,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们的。” 发现在白鸟这样说之后,咒胎九相图的三兄弟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老实了下来,天元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了要怎么拿捏这三个家伙。 说起来,盘星教寻找自己的那位老友应该也有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 “小鸽子,盘星教那边有消息了吗?”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叫我小鸽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白鸟老老实实回答了天元的问题。 “他们找到了几十个额头有缝合线的人,我都去确认过,里面没有羂索。” 说完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白鸟的表情有些疑惑,“我以为盘星教和你之间有联系才对,怎么他们没有告诉过你吗?” “我和他们的联系并不频繁,”天元解释到,“被信仰的存在不需要太强的人格,这样会失去神秘感,不利于信徒在心里构筑出他自己想要信仰的‘神’。” “搞不懂你们人类的事情,”歪了歪头,白鸟想起偶尔会露出寂寞表情的五条悟,觉得他和天元在这方面都有着相似的影子——被人群簇拥着,在鲜花筑起的高台之上,只有一个人。 “那哥哥们就交给你啦,我要去找甚尔他们了。” 想到要去分钱,白鸟周身的气息变得快活起来,“他们应该补过觉了。” ----- 还是那间狭窄的公寓,白鸟推开门,这次迎接自己的是放在不大的餐桌中央,正冒着滚滚热气的汤锅。 系着像是超市购物时赠送的围裙,孔时雨从厨房的吧台里探出头,手上还端着一盘刚刚拆开的牛肉卷。 “白鸟,你过来了?刚好今天作为庆祝,来一起吃寿喜锅吧。” 看到穿着围裙的中介先生,白鸟竟然也不觉得违和,只是觉得对中介先生万能的刻板印象变得越发坚固了——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会啊! “禅院,香菇好了吗?” 食材的准备已经告一段落,唯独需要切出六角花刀的香菇迟迟不见踪影,孔时雨解下围裙,对着沙发的方向催促。 大概是老旧公寓空间过于狭窄的原因,连转身都有些困难的厨房吧台实在挤不下两个成年男人,于是禅院甚尔被孔时雨打发到了电视边的沙发上,附赠一小盆香菇——虽然以禅院甚尔的身手给香菇开花刀是绝对的大材小用。 天与咒缚懒洋洋地瘫坐在沙发上,像只慵懒舔毛的大型猫科动物,听到了合租人的催促,这才直起身,拿起盆边的小刀,用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完成了自己被分配的任务,把盆塞给刚刚进门的白鸟又瘫了回去。 抱着怀里多出了一小盆菌类,白鸟慢吞吞地走到餐桌边,用一种审慎而认真的态度将菌盖上切出雪花纹路的香菇一个一个摆进已经堆满食材的锅里,看它们被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高汤吞没。 “你的那份钱我已经给你开了一个不记名账户,一会吃完饭我把卡给你,”拖出来一箱作为存货的啤酒放在餐桌边,孔时雨一边说着,一边又在冰箱冷冻层里找提前冻好的冰块。 “咒具的部分等卖掉之后,我再把抽了佣金的给你打过去。” “好的,麻烦孔先生了” 白鸟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在餐桌边坐下,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咕嘟冒泡的寿喜锅。 “禅院那家伙要是有你这么省心就好了,”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孔时雨收获了一旁禅院甚尔发出的响亮不解声音和来自白鸟的不解目光。 “禅院那家伙上辈子绝对是个狗崽子,”来自韩国的中介先生想起这家伙的性格就一阵无语,“倔得要死,还是个烂人,要不是脸还能看,迟早因为赌博把自己饿死。” “但是甚尔很强啊,”白鸟有些不理解,如果是做杀手的话,只要一直很强就没什么关系吧? “就是因为强才不省心,”回忆起天与咒缚仗着皮糙肉厚就以伤换伤的气人做派,孔时雨懒得说更多——反正说了他也不会改。 不像白鸟,一看就是谨慎行事的好苗子。 从中介先生脸上读懂了对方的想法,禅院甚尔慢悠悠来到餐桌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嘲笑对方的眼光。 “这家伙才是倔到死的那种家伙,平时看起来没什么,等他干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晚了。” 自小在禅院家见过不知道多少张形形色色的脸,禅院甚尔自诩在看人这方面很有把握。 而莫名其妙成为风暴眼的白鸟只是默默捏着筷子,犹犹豫豫地举手提问,“那个,可以吃了吗?” “啊,可以了可以了,已经煮好了。” 光顾着吐槽都忘记了已经煮了好一会的寿喜锅,孔时雨连忙伸手去揭开锅盖,又被烫的下意识一缩,将手里的锅盖差点丢出去——好在被白鸟用橄榄枝拦在了半路。 特级咒灵小心翼翼地将锅盖放在一旁,转过头就发现锅里的牛肉已经没了一半,而禅院甚尔的碗里堆得满满的,正吃得头也不抬。 没遇见过抢饭的白鸟愣在原地,收到了孔时雨的好心提醒。 “再不吃禅院要把肉吃完了。” 虽然自己很有先见之明地把一半肉放在吧台还没拿过来,但是以天与咒缚这干饭的速度,就算拿过来恐怕也坚持不了五分钟。 还是等那家伙吃点菜,不像个饿死鬼投胎之后再说吧。 好在白鸟只是因为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反应慢了半拍,特级咒灵的速度绝对不慢,收到提醒之后也迅速加入了干饭的队伍,在天与咒缚把锅里的肉夹完之前给自己抢救了几片。 裹着生蛋液的牛肉初一入口就是顺滑的鲜美感,白鸟脸上带着并不十分明显的快乐,在心底对比寿喜锅和自己以前吃的关东煮之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汤汁和调味的区别,只不过都是同样的美味。 白鸟喜欢这种暖洋洋得感觉,他想,人类认为美食会带来幸福感,果然是有原因的。 在吃多少都不够的天与咒缚和不知饥饱的特级咒灵的两面夹击下,满满一锅的东西很快就剩下几个孤零零在汤锅里上下起伏的香菇,压根没吃几口的孔时雨看到禅院甚尔和白鸟放下筷子,挑了挑眉毛。 “饱了?” “饱了…吧?” 白鸟不确定的语气让中介先生的心狠狠跳了两下,而禅院甚尔甚至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自然地从椅子上起身,进厨房吧台端出了孔时雨备用的菜和肉,全部倒进汤锅里。 在瓦斯炉的加持下汤锅很快再度滚开,正在孔时雨对于自己今天究竟能不能吃饱持悲观态度时,白鸟没忍住转过头去偷笑,催动橄榄枝拿了一双没用过的筷子,把已经变成成熟颜色的牛肉片捞进中介先生的碗里。 “我其实吃多少都一样,”在孔时雨感动的目光里,清瘦的青年笑着说,“咒灵的饵食不是这些,但是那些东西我已经吃够了。” 见过一口吃成个胖子吗?白鸟就是对这句话最好的注解。 只不过“胖”的并不是他的体型,而是被填鸭之后深不见底的咒力。 术式的极之番——术式的持有者对自己术式的终极诠释,代表着术式的全部奥义。 这样的存在,白鸟却在破壳的第二天就领会了它,甚至比自己相对和平主义的领域领会更早。 诞生于人类对暴行的恐惧与怨恨之中的特级咒灵,他的极之番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大破坏,是人类为了反对暴行而研究出,本身却意味着巨大暴行的存在—— H-bomb,又名赫鲁/晓夫□□,诞生于1961年的夏天,一枚威力相当于一亿吨TNT当量的□□,人类历史上诞生过的最大杀器,估算杀伤半径为一千公里,甚至因为威力太大而找不到一个可以试爆的地点。 当然,这样庞大的威力,也就意味着白鸟自己也无法幸存,因为这也是他术式的本质之一——暴行是不分对象的,无论是谁,都可能是暴行的承受者,即使是发起者也可能会被暴行所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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