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告诉我羂索现在在哪吗?” 白鸟将里梅的动作全部收入眼中,提醒自己如果交涉失败可以优先攻击神龛,搅乱对手的心态——特级咒灵诞生于人类最糟糕的那部分东西,当然不会有什么不夺人所好的侠客心态,或者是对怪力乱神的忌讳。 他只会将一切记在心里,然后采取最能打击到敌人的手段。 “我有些事情想找他。” 该死,羂索那个家伙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种东西? 在心中暗骂,里梅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分——至少不是来找宿傩大人的麻烦,自己对那个神秘主义的诅咒师可没什么同伴之情。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同样是神秘主义者的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判断出自己和羂索有关,但只有宿傩大人相关的事情不能妥协,其他的就… 但唯一的问题就是——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并不是假话,但同样的,里梅也不是毫无保留,至少在合作的这段时间,他对羂索活动的范围有所猜测,而且也能联系到对方。 不能对面前人坦诚相告的原因,则是里梅猜测,以那个人高深莫测的行为习惯,应该至少有两根宿傩大人的手指在对方身上,而那家伙知道的宿傩大人手指的位置也绝对比自己更多。 更何况,对方答应过,会给宿傩大人找一个完美的容器。 他尽量不想失去自己这个盟友。 听到妹妹头的诅咒师这样说,白鸟皱起了眉头。 对方不会立马告诉自己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这件事,特级咒灵其实是有所心理准备的。 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超出意料之外的烦躁。 白鸟对于羂索的执念贯穿了他的全部,虽然平时特级咒灵掩饰得很好——无论是与朋友们的相处还是在天元和哥哥们面前,他都是稳定而冷静的样子,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可能能够找到羂索的策略。 但实际上,那些流淌在白鸟身体中的咒力,无时无刻不在窃窃私语,催促着拥有了自我意识的特级咒灵。 [找到他!杀死他!] 一千四百万人类在短时间之内爆发出的强烈恐惧与怨恨,几乎要将冷淡的青年撕碎,特别是到目前为止,最接近羂索的这一次。 咒力在沸腾着,让特级咒灵失去了理智——即使妹妹头的诅咒师出什么事也不会被发现,但就这样贸贸然出现在对方面前逼问他,多少也有些莽撞了。 但是白鸟,和组成了白鸟的那些东西,它们已经无法继续忍耐下去。 勉强将手指握成拳头,惨白的掌心被指甲压出深深的白印,白鸟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心急。 至少再问一次,不要那么心急。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那个人的味道,不会错。” 特级咒灵平静的语气下,是马上就要掀起的滔天巨浪,“我相对于我的同类,不那么喜欢战斗。” “但这并不代表我完全不会采取暴力手段,”绿色的咒力涌动着,在白鸟身后逐渐凝聚,变成了足有一人高的炮筒形象,而且不止一个。 “一般在距离较近的战斗里,反坦克火箭炮不是一个灵活的选择。” “但是今天不一样,对吧?” 这样说着,特级咒灵的表情又放松下来,嘴角甚至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我猜这里有你没办法随身携带,但是不希望他受到损害的东西。” 笑容守恒定律永远发挥着它的作用,比如现在,随着白鸟的嘴角上扬,里梅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透明的冰柱拔地而起,却不是为了第一时间给予对手重创——里梅十分谨慎地,用术式将两面宿傩的神龛保护了起来,但他也不知道究竟能起到几分作用。 面前的男人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棘手,对方身上在某个瞬间爆发出的恐怖咒力,自己只在主人身上感受过相同的感觉。 “我的确不知道羂索在哪,”与糟糕的脸色不同,里梅的语气却放软了许多,看得出白鸟是真的戳到了他的软肋。 “但是我知道他并不在东京和京都,那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到这边来了,好像在忙什么别的事情。” “只有这些?” 在特级咒灵暴涨的咒力下,橄榄枝也从接近藤蔓的形态变成了足有成年人腕口粗细的枝干,将大殿变成了一个形状扭曲的牢笼。 紧紧盯着里梅的眼睛,白鸟确定自己无法得到更多的东西,于是失望地叹了口气。 “…算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回去让盘星教把搜寻范围再扩大一些吧。” 特级咒灵话音未落,身后的炮筒已经全部指向诅咒师的方向,压缩到极致的咒力瞬间爆发。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希望现在放帐还来得及。” 话虽这样说,但白鸟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担心会被发现的恐慌。 只要自己最后把咒力残秽全部清除,等到总监部的人来这边调查,拜托天元给他们一个咒力波动的解释,也能糊弄过去。 “咳咳…你竟敢,对宿傩大人的神龛做出这种事情!” 爆炸的烟尘散去,从外表就能看出受伤不轻的里梅勉强支撑着身体,语气愤恨不已,在他身后,神龛已经化为了废墟。 已经顾不上思考更多,现在充斥着里梅大脑的,就只剩下把面前这个可恶家伙给挫骨扬灰的怒火。 带着要冻结一切的寒冷,冰棱自里梅脚下迅速蔓延,来到特级咒灵面前,却突兀地停下了生长的动作。 “领域展开,【止战】。” 白鸟的脸色很平静,这是一种失望之后被迫面对现实的平静,“我的一位朋友…说是长辈也没什么问题,她告诉我,羂索可以将咒术师制作成咒物。” “我猜,你应该就是他的作品之一,现在的这具身体,是由咒物受肉而来的吧?” 就算刚才里梅没有出声,白鸟其实也并不打算放过他——自己可不希望被羂索发现,只要那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先手就在自己这边。 更何况避免后顾之忧只需要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不等妹妹头的诅咒师回答,白鸟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个人其实对咒物受肉没什么偏见,因为我也有和你情况相同的亲人,但是咒物受肉虽然可以说是延长了你们的生命,却有一个很麻烦而且不可避免的缺陷。” “想要毁灭一件咒物是很困难的,但如果咒物受肉的身体被杀死,那么咒物也会一并毁灭,对于今天的我来说,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 白鸟话语当中的不详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让里梅想要忽视都做不到,在千年前的丛林世界中锻炼出的,对危险警告的雷达疯狂呐喊着,让他远离面前这个家伙。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特级!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无论是咒力还是身体的行动,里梅都已经无法控制,他所能做的,就只剩下看着灰白色的身影来到自己面前。 “太阳还没升起,所以我现在应该还可以说晚安?” “晚安。” 失去了咒力的供应,冰块们迅速地融化了,变成流淌的清水,将殷红的血迹稀释成淡淡的粉色。 野蛮生长的橄榄枝回到了一开始的乖巧模样,从地上捡起六根由符咒层层包裹的柱状咒物,递到主人面前。 “这就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虽然有些好奇,但白鸟不想继续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所以完全没有要拆开封印的意思,“带回去给天元吧,留着也没什么用。” “不过这个数量,妹妹头还挺能干的,”突然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白鸟低下头,看到原本是白色头发的妹妹头,已经变成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受肉在死亡之后会变成原本的样子啊,”没什么用的知识点增加了,白鸟想了想,让橄榄枝就地掀起几块地砖,挖了个坑出来。 “你就在这里,陪着你的主人吧。” 将尸体和神龛碎片一起丢了进去,橄榄枝又重新把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特级咒灵走出大殿,看到远方第一缕清晨的阳光像是利剑一样刺破云朵的缝隙,给大殿房顶已经满是裂纹的琉璃瓦晕染上不规则的金边。 “还要稍微把这里也处理一下,”看着年久失修的斑驳柱子与墙面,特级咒灵选择了掩盖痕迹最简单的方法。 建筑物倒塌的巨大声响自山顶响起,将山下还在睡梦中的村人从梦中惊醒。 “什么声音?” 人群慌乱地走出家门,四处寻找着吓到自己的罪魁祸首,然后聚集的人群中有眼尖的人远远看到,山顶上的宏伟神社已经消失不见。 胆大的村民结成伙伴,从快要辨认不出痕迹的小路爬上山顶,看到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 “是神明,神明发怒了!” 村子里平时精神已经有些糊涂的老人脸上多出了恐惧的神色,慌张地说着,混乱的大脑中,突然出现了自己幼时被长辈告知过的,关于神社中供奉的邪神的故事。 “哪有什么神明啊?要是真有的话,他发脾气也该是弄塌你家房顶,怎么还会弄塌自己家的房顶?” 像小混混一样流里流气的青年嬉笑着说,完全没把倒塌的神社当一回事。 “算了,”在村子里威望最高的村长沉声说道,“原本也是邪神的神社…塌了就塌了吧。” “县里之前说有几位有钱的会社社长要来,想要给乡土气息浓厚的村庄修缮本地的土地神神社。” 村长环视过人群,用目光警告所有人,“我今天就去县里争取这次机会,所有人都不许把我们村曾经供奉邪神的事情说出去,不管是谁来问,我们这里供奉的都是土地神,明白吗?” 在与城市脱节的偏僻乡下,人们心中还留存着对神明或是妖怪的恐惧与敬畏,觉得神社倒塌的事情的确不太吉利,而供奉土地神听起来比供奉邪神又好一些,于是人们纷纷点头,表示愿意保守这个秘密。 “看起来他们的确和羂索没关系,”在解决了里梅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唯一幸存的鸟居上,观察着村子里赶来的村民,白鸟收回目光。 “算了,该回去了。”
第38章 狱门疆 “小鸽子,这的确是两面宿傩的手指没错。” 位于高专地底的薨星宫里,古朴老旧的小村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全套风格简约色调温暖的现代家具,足以躺下两个成年男性的沙发上堆满了糖果色的抱枕,差点将色调灰白的特级咒灵整个埋进去。 听到天元这样说,白鸟放弃了想要从抱枕的海洋里挣扎出来的想法——血涂正在不断给自己身上的抱枕添砖加瓦,一旁的坏相也助纣为虐,只有大哥胀相带着纵容的笑容,围观弟弟们的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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