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少年像是雨后见风拔节的嫩竹,吸收着周身可以获得的一切营养,飞快地壮大着自身。 几年前只到特级咒灵腰间的少年如今的身高已经到达了他的胸口,步入中学初级部的男孩们,现在已经不是特级咒灵可以一只手一个捞起来分开的猫崽。 好在白鸟不是什么喜欢悲春伤秋的性格,也没什么舍不得的老父亲心态。 他只是因为找不到羂索的踪迹,感觉对方就像是彻底融化在了这个世界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所以有些烦躁罢了。 也只是有些。 发呆中的瘦削青年没有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场内缠斗在一起的三个人已经分开,已然是铁哥们的调皮少年们发现了自己的灵魂出窍,悄悄绕到了身后。 惨白而缺乏血色的上半张脸被少年因为快速发育,而显得有些缺乏肉感不够厚实的手掌遮住,白毛猫猫洋洋得意的声音在白鸟耳边响起。 “猜猜我是谁~?” “悟,别折腾我了。” 离开体外的神智被重新唤回,白鸟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带着一点纵容的温柔笑意,“这里一共也只有我们几个人而已啊。” “错了错了,”五条家的大少爷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哀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多大委屈。 “我就知道白鸟你是个没有心的家伙,居然连我和杰的手都分不出来,也太过分了!” 听到五条悟这样说,白鸟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摩挲仍然盖住自己眼睛,没有挪开的那双属于少年的手。 在骨节分明的指尖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手腕比起某位因为大量能量都被用来优先提供给六眼,身高长得又快而显得肉只有薄薄一层的神子来说,肌肉感更足一些——这双手的主人的确是咒灵操使。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鸟倒也没有什么要指责的意思,只是轻轻将这双手从脸上取了下来,仰过头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丸子头少年。 “杰,怎么连你也和悟一起捉弄我?” 五月的时间正是暮春初夏,特级咒灵的眼睛与树木枝头刚刚生长出的嫩叶同色,在被枝条分割成小块的阳光下,竟然让夏油杰生出了一种仿佛自己看到了某种未经打磨,却已经展现出耀眼光彩的原石一般的感觉。 听到亦师亦友的特级咒灵这样问,丸子头的少年恍然间才发现,刚才出神的变成了自己,习惯性露出了好学生的笑容。 “哪有?只是看到白鸟你在发呆,所以和你开个玩笑。”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站在侧面的五条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还以为白鸟你会发现的,结果完全没有嘛。” “嗤,你们俩就是存心想戏弄人吧?” 然而在场的另一个人却并不是两位少年的同谋,甚至可以说相当乐于给他们拆台。 旁观了自己的便宜学生们是怎么在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就达成了恶作剧的共识,禅院甚尔抱着胳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揭穿了熊孩子们的坏心思。 “两个人还专门站到一起,生怕白鸟因为听到出声的位置不对,一开始就猜出来你们在捣乱?” “呜哇,甚尔你好没意思,”白毛猫猫垮着那张精致的好看猫脸,对自己的体术老师表示不满。 “这可是生活的小小乐趣,连这都不懂,你的女朋友是怎么忍受你的这种没情趣的笨蛋的?” “哈?你说谁没情趣?” 天与咒缚向来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无论是人渣小白脸还是别的什么,都不算有失公允,但只有一点。 那就是和他女朋友相关的时候除外。 大概是因为过去干过的副业的原因,禅院甚尔很有危机意识,一向注重自己能够为女朋友山野葵提供多少情绪价值。 “在葵面前和在臭屁小鬼面前能一样吗?而且注意你的称呼。” 有些不自然的调整了一下自己靠在树上的姿势,东京咒高唯一的纯体术教师目光飘忽了一瞬,语气却越发坚定起来,“葵可不只是女朋友,这周末之后,她就是我老婆了!” “诶?甚尔老师要结婚了吗?” 虽然向来严以律己的咒灵操使并不喜欢体术老师吊儿郎当嘴又欠的性格,但出于对对方实力的认可以及自身的性格原因,显然夏油杰在尊师重道这方面,比小伙伴五条悟做的要好得多。 “哇!葵答应和你结婚啦!” 白鸟也是刚刚听说这个消息,十分惊讶地直起身子,“恭喜!所以说婚礼是在本周末吗?” “对,”禅院甚尔脸上的羞涩一闪而过,就连以人类的情绪作为食粮的特级咒灵都没能发现。 重新松弛了下来,禅院甚尔手伸进储物咒灵的肚子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份好好包裹在防水袋里的结婚请柬递给白鸟。 以禅院甚尔的性格,恐怕防水袋这种细致的包装,应该是出自山野葵之手。 “给你,”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头发,禅院甚尔说,“我也没什么朋友,勉强算得上的也就是你和孔时雨那家伙…婚礼的时候我还需要你们来帮下忙。” “我也可以吗?” 没想到会受到这种邀请,白鸟在开心之余,也有些担心,“葵看不见我吧?婚礼当天应该也会请到她的朋友?” “没事,我给葵讲过你的情况,”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禅院甚尔说到,“我已经想好也问过孔时雨,婚礼当天他做我的证婚人,你不是可以变成鸽子吗?” 天与咒缚向自己唯二的好友解释着目前他对于婚礼的构想,“到时候我想让你帮忙,把给葵准备的戒指带过来。” 的确,如果是鸽子就没什么问题了。 爽快地点了点头,白鸟直接答应下来,“交给我吧!” 还想再问一些更多的细节,但不等白鸟开口,臭着脸的五条悟就强势插入了话题,向禅院甚尔伸出手。 “我和杰的请柬呢?甚尔你不会连我们都不打算请吧!” “我可是五条家主诶!去参加你的婚礼可是超——有面子的好吗!” 大概是因为那张实在太过犯规的脸的原因,每次五条悟再说出这种超级自恋的话时,总显得很有说服力。 “小孩子要什么请柬?” 禅院甚尔目光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来回打转,虽然这样说着,但完全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说实话,曾经有术师杀手之称的男人也搞不懂为什么,小时候明明像座冰山一样,永远都是臭着脸拒绝别人靠近表情的六眼神子稍微长大一点,却变成了这种跳脱性子。 不过倒是不令人讨厌就是了。 “虽然个子还矮了一点,但也勉强够用。” 点了点头,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看起来已经完全想要逃跑的表情中,禅院甚尔毫不客气地说,“决定了,你们两个来给我当伴郎。” “我和悟的年纪,当伴郎真的没有问题吗?” 苦笑着举起手,夏油杰也有些疑惑。 明明甚尔老师出身禅院家,但是完全不打算让自己血缘关系亲近的人来承担这个在婚礼中重要的工作。 就算知道甚尔老师和家里的关系不好,只是完全没想到会差劲到这个地步。 “好耶!我还没当过伴郎呢!” 与小伙伴不同,五条悟则是兴致勃勃地答应下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甚尔准备的是哪种婚礼?既然有证婚人和伴郎,那就是教会式吗?” “你还知道婚礼的不同仪式?” 听到五条悟这样说,禅院甚尔是真的有些惊讶——以御三家古板而教条的教导方式,他还以为小少爷最多应该就知道最传统的神前式,最多再加上一个佛前式——二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大概也就只是拜祭本土的神明还是去拜祭佛祖。 “没办法,近些年因为感情纠纷出现的咒灵越来越多了,作为背景知识也就稍微了解了一下。” 耸了耸肩,五条悟的注意力仍然在婚礼形式上,“所以我猜对了?” “啊,没错。” 禅院甚尔点了点头,“葵以前寄住的那家亲戚信仰天主教,虽然她本身对于宗教感觉一般,但是对于穿婚纱有很大的兴趣,而且我很讨厌白无垢的寓意。” 要说没有甚尔完全没有幻想过山野葵穿上日本最传统的婚服的样子,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接触的婚礼策划公司告诉自己的寓意,就足以让男人打消这个念头。 没有自身颜色的新娘,准备融入夫家当中。 无论是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都让禅院甚尔感到强烈不爽。
第40章 婚礼 禅院甚尔对于山野葵的喜欢,绝非是即将拥有一件所有物,那种只看重归属权移交的喜欢。 他所喜欢的,是对方明明没有被爱意浇灌着长大,却仍然愿意拥抱这个世界,拥抱糟糕的他,再慷慨地用爱意浇灌他。 这是禅院甚尔所没有的能力,他的人生实在太过干涸,爱之于他像是一棵还未萌芽就已经枯萎的树。 现在久旱逢甘霖,他正在努力学习,但不敢保证成效有几分。 因为初见就是在牛郎店里,自己糟糕的面目已经被看去了二分之一,所以在山野葵面前,禅院甚尔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去,但也没有刻意拿出来博取同情。 他本该这么做的,一个合格的猎手应该倾尽筹码,而且他也知道以葵的性格,在知道了过去之后也只会加倍的,想把那些曾经不曾拥有的爱意补给自己。 但大概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复杂又别扭的生物,在山野葵面前,禅院甚尔的样子已经足够不堪——男公关说到底是以色侍人,就算因为收入不菲的原因近些年得到追捧,那也只是公关们与老板,还有他们联系的娱乐节目心照不宣的默契。 既然这样能赚到更多的钱,而且名声也好听一些,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禅院甚尔没想过要给自己找点什么理由,不幸家庭和童年,净身出户的窘迫,这些在其他男公关嘴里被用烂了的谎话,对他而言的确是真实的,但是天与咒缚不愿意用这些为自己开脱。 他的确是这样一个浅薄的人,追求金钱和肉/体的快乐,自甘堕落进红酒绿的歌舞伎町里。 但是这样的他竟然也会爱上一个人,这样的他竟然也会被那个人爱上。 山野葵面前的禅院甚尔已经足够不堪,他不希望自己的形象看上去更加狼狈。 所以面对心爱的人,天与咒缚只是用一大只自己把摘下了眼镜,还没能习惯模糊世界的女性圈在了怀里,用玩笑般的语气说。 “说起来,我倒也勉强能算是大家族出身的少爷呢,只是没有家里人想要的天赋,所以和他们闹掰了。” 那些过去的无视、辱骂、霸凌和被丢进满是咒灵的房间里,无法挣扎被撕开的嘴角,都成为了这句话轻描淡写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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