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永远恭谨站立在皇座旁边的男人蒙住了半边脸。 西蒙,这个众人眼里兢兢业业的慈爱老人其实是唯一一名还在世的前任神官。 艾西斯小时候跟他学习过一段时间,这明明是一个耐心且充满慈悲的人,却通晓各类毒药的秘方与关卡的设置,就连法老的墓室都由他全权设计。 西蒙喜欢在风光明媚的皇家花园里对她传授知识,每一朵明艳的花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变成致命的毒药。 风光无限的当权者最应该了解这些。 西蒙与艾西斯四目相对时,只觉得心内猛然一震,如果不是一直以来都很优秀的自控能力,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那种目光刺得往后退几步。 皇宫总有一天是会萧瑟的。 艾西斯,她又感觉到了什么? 眼神是匕首抵达喉结的错觉,这算是赤裸裸的警告吗? 那个从小就拥有非凡禀赋的女孩已然长大,万民与万民的欢呼,自己居然没注意到她竟已经拥有了女神一样的风采。 神的手都在滴血。 JONOUCHI和西斯卡跑到郊外的山坡上散心,看到无数的飞鸟正从皇城腾空而起。 “哥哥,艾西斯大人告诉我,飞鸟比我们更接近神。” “那么飞鸟有带回神的什么信息吗?” “飞鸟会提前飞离不详之地。” JONOUCHI扶住了额头。 “西斯卡,你应该不知道SETO经常说艾西斯是个变态。” “…………” “学艾西斯的人对他来说应该也很变态。” “…………” 底比斯荣光永存。 可是飞鸟确实在带着神的旨意飞翔。 城之内在回去的路上心血来潮地绕回过去他待过的小神庙,结果断壁残桓倒是整修得差不多了,但是里面的人都换了次血。也许还是SETO或者艾西斯的心腹,也许皇宫的势力也有植入,不过对他来说反正都是物是人非。当年救过他的那个神官小助理已经被厚葬,SETO这种人处理起后事来倒真是不吝啬。 从神庙走出去不多远,就是那片自己过去经常来散步的小树林,其实和西斯卡互相通信的那只灰雀也是他在这树林内从一只鹰的嘴巴里救下的。 他很多时候会觉得自己在这里的那段日子非常幸福,而且触手可及。 于是禁不住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这里没有皇家庭院永远宜人的芬芳,但那些野生植物生机勃勃的气息让他着迷。 所以那个气质高贵的少年哪怕只是不起眼地站在一片稠密的绿色里,依然像一颗红宝石般闪耀着绝伦的光彩。 这绝对是让他反应不过来的意外。 躲是来不及了,ATEM的神经非常敏锐,但是JONOUCHI觉得法老王转向自己的时候那张一向锋锐而美丽的脸上居然带着某类近乎是天真的惆怅。 很久没有在这样的场合见到这位少年王了,他居然还会来这里么? “陛下……“他想跪下来,不过对方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在外面就不用拘泥那些礼仪了。” “是。” 也许是知道了彼此的身份,曾经也算是有过一段短暂但可以算得上是亲密时光的两人心里总有些放不下的隔膜。 “陪我随便走走?”ATEM牵了马径直沿着河走。 JONOUCHI在心心默默感叹句帝王的气场无形胜有形,便恭恭敬敬地走在ATEM身后。 “那么小心翼翼干什么,印象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人。”法老王笑得一脸亲和。 “不是……陛下,我……” “难道是SETO给了你太多压力?” JONOUCHI想解释什么,但是王高贵而温和的嗓音突然让他有点理不清楚思路。 “我不是很清楚。” “你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什么感觉?” “他很可怕……”JONOUCHI实话实说,ATEM淡定地把额头的十字路口压了下去。 “其实SETO不算是很差的人,就我了解,在他手下任职过的人,很多都不愿意被调到待遇更好的皇宫。” “是,他很慷慨。” “那你想离开吗?如果有人比他更慷慨。” 年轻的君王微微抬起了脸,下颚线条极其清秀。 “陛下,SETO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皇宫也快没有人了。而SETO永远忠诚于埃及。” 声音一直都是温和而真诚的,最不知不觉的蛊惑。 JONOUCHI觉得呼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得困难起来。 对话被一种非常真诚温柔的方式引导着,当自己意识到不对劲,想挣脱时却发现完全不可能。 那双红宝石一样瑰丽绝伦的眼睛是鲜血凝聚而成的么? 他想皇宫里的人一定是离君主的皇座太远,如果能近距离持久地凝望这个少年,在那些不可被窥探的高贵面前,真的有人愿意举起剑么? “陛下……” 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一切仿佛是场预谋。 那不仅仅只是声音,那是能把最冰冷的心都融化的指引,血液都无可抑制地要沸腾起来。 “皇宫中有更慷慨的主人。” 幻觉消失了。 或者说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JONOUCHI微微睁大了眼睛,血液冷了下来。 “陛下,也许您该回宫了,我也……要回去了。” ATEM看不出情绪地笑了起来。 “是这样么?那么,我也只能感到很遗憾了。” “再见,JONOUCHI。替我向SETO问好。” 国王有些意兴阑珊,他牵着马往回走去,头都懒得回。
第7章 十九 也有些鸟儿再也飞不起来了。 西斯卡和JONOUCHI的那只灰雀被猫抓住了,艾西斯发现的时候费了不少劲才保下它一条命,但是一只翅膀已经残废了。 “不能飞了。”她对西斯卡实话实说。 “那好可惜呢,鸟儿不能飞,它一定很难受吧。” 西斯卡在给灰雀喂食,小鸟身体恢复了些,蹦蹦跳跳地吃得特别欢实,让旁边的艾西斯看着都觉得这小东西真的很逗人喜欢。如果不是马哈德的葬礼将近,她想自己也许会玩心大发地坐下来陪小姑娘逗会儿小鸟。 皇宫里这个时候事情很多,但她却很难得地有些无所事事,法老非常合理地把大部分事情都平摊给了一些最近突然有些显露锋芒的官员。 陛下从来就不是冲动的人,这些波澜不惊的改动应该是计划许久的步步为营才是。 自己这边依然是歌舞升平和和美美的样子,可是法老曾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相当自然地就架空掉SETO的大部分实权,那些看上去冠冕堂皇甚至略带温和的手段才真正容易让人在毫无防范的前提下就缴械投降。 她想她早就应该知道,那个少年在戴上象征皇权的千年积木起,就注定了要被鲜血染红双眸。 也许应该找SETO谈谈,那个男人一向明辨时局判断果决,可他竟也是迟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艾西斯拿不准现在的局面中谁的手上才握有能够逆转的牌。 她想得有些入神,西斯卡偶尔抬头看到,觉得女神官的眼睛里有种非常沉重的苦涩。 后来就是马哈德的葬礼,皇室已经内外交困,但在这件事上却是极尽奢侈。 神官的衣冠冢躺在永恒不朽的雪花石棺椁内,匆匆而过的生命,就像他生前一样高贵而清白。 法老的哀思浸染了帝国子民,可是谁都知道,那个正直温和的男人其实正躺在魔术师训练场阴冷的地底,黑暗早已腐蚀掉那具年轻的身体。 法老走在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方,SETO和艾西斯紧跟其后,手握黄金打制的法器,一身素缟,高贵的步履,冰冷冷的哀思。 西岸的干涸,坚硬和冷酷……却因主宰一切的死亡而成为永生的圣地。 可那个永远温润清俊的男人偏偏已经选择永世不得超生。 皇家送葬队伍绵延数里,JONOUCHI是没有资格走在SETO旁边的,他低垂着头跟在一群下级官员身后,神官们吟唱着远古神秘的安魂曲,而哭灵女人哀嚎声中难辨情感的真假。 他看不到国王现在的样子,但他显然非常难过,尽管现在身边依然有忠心耿耿的西蒙,但马哈德毕竟是从小伴他长大的青梅竹马,君王身侧的人渐次消失在黑暗中,那个皇座上至高无上的少年一定非常孤独。 平安之后没有平安。 皇室进行这样大规模的仪式,保卫工作自然不能马虎,原先这种警备工作一直是马哈德和SETO担任,但这次的任务则交给了一些新人。也许的确颇有才干,但毕竟经验不足,应付普通的事情尚可,偏偏最近一直很乖的盗贼王同学算准了时机卷土重来。 他才懒得管什么国葬什么默哀,那天马哈德要没死在那修练场现在躺在地底深处的就是自己了。 修生养息可以带来力量的壮大,而修生养息的时候你的敌方正在自相残杀,哪怕是悄无声息的方式,也可以变相增强自己的实力。 所以在BAKURA眼里,ATEM显然是有些太年轻了。 黑暗里的武士追随盗贼王,他们从天际出现时像一片密集的乌云,黑沉沉地从山坡上急速俯冲下来,人们在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侍卫长已经被削去了头颅。 送葬队伍虽然有侍卫守护,但许多娇生惯养的皇亲贵戚根本手无缚鸡之力,一受到惊吓先乱了自己阵脚。 新上任的警备队长控制不了局势,SETO和艾西斯临时担任指挥,他们一方面让一小队的卫兵保护好法老,另一方面则努力让大家不要慌乱,号令士兵反击。 JONOUCHI知道西斯卡也在队伍里,怕她被冲散,正着急呢,回头一看原来西斯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法老附近了,那里警备森严,应该还算是安全。 他顾不得太多,这群突袭的武士从头到脚一身黑衣,他判定不了谁是BAKURA,只能拔出刀努力来到SETO旁边,这家伙跑到第一线指挥的时候完全就不管自己身边的守备几乎为零————虽然多了自己这么个人好像也没什么用。 当然没什么用,如雨的箭阵落下来时,到底还是SETO护着JONOUCHI在地上滚了一圈,抬起头来时少年刚才站的地面被箭射得像一个刺猬。 SETO瞪了他一眼:“碍手碍脚的庸才!” 不是斗嘴的时候,JONOUCHI一侧身又躲过一支箭,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已赫然出现眼前。 马上全身蒙黑的武士一把掀起脸上的蒙布,BAKURA那张邪气而英俊的脸在风中带着天然的感染力。 “跟我走,JONOUCHI!”JONOUCHI只觉得手腕被人一抓,差点整个人被扯到BAKURA的马上,但随即另一股力量让他落回了一个人的怀抱。 “我还没答应呢,BAKURA。” SETO的笑容让人无端就联想到一只美丽的野兽在刀刃上舔血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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