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聿气急,一掌甩在了陈霂的脸上。 陈霂被这一巴掌打了个激灵,他捂着烫红的面颊,微眯着眼看着他。 元南聿嘶声叫道:“别用你亲过别人的嘴碰我!” “你要上哪儿去?”陈霂忍下心中慌乱,冷声唤住了他。 元南聿冷道:“放我出宫,我要回家!” 陈霂狠心道:“除了我的身边,你哪里还有家?” 元南聿狠狠地剜了陈霂一眼:“我若真的想走,你以为你能拦的住?” 陈霂已知燕思空正在想办法营救元南聿回北境,想元南聿今日气愤已极,才会在此时口不择言。 陈霂冷笑:“燕思空正在设法救你出京,但即便他能成功,怕你自己也不会走!” 元南聿怒道:“你什么意思?” 陈霂转身将伺候在门外的宫人唤了进来,在那太监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那太监便应声退了出去。 少时,那太监领了一妇人进殿,那妇人怀中抱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孩儿,看上去不过才半岁大。 元南聿惊讶地看着那个孩子,又看了看陈霂,眼睛在他们之间逡巡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陈霂,你竟如此下作?” 那小娃娃眼睛长的十分灵秀,看到元南聿的那一刻,小嘴一撇,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虽然分别许久,元南聿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孩子。 那小娃正是才半岁的元湛。
第50章 陈霂将季槐嫁去了辽北,却将元湛留了下来,孩子还不过半岁,就被迫失去了母亲,这样的残酷的事,陈霂竟也能做的出来? 元南聿见到孩子,忙将小娃抱进自己怀里,那孩子被他哄了片刻,许是元南聿身上的味道熟悉,一会儿便不哭了。 “陈霂,我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元南聿无力地说着,声音里透着寒意。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元南聿怒道:“他才不过半岁,你为何要让他们母子分离?你以为,只要孩子在你手上,我就不会离开晟京,是不是?” 陈霂心口疼的厉害,他没有想到元南聿竟将他看的如此卑鄙,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能利用,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懒得再费口舌解释。 乳母见自家主人因为孩子的事,竟敢与天子顶撞,她心中虽然畏惧,却还是壮着胆子说道:“元大人,小公子的事,与陛下无关。” 元南聿疑惑地看着她:“你尽管说实话,这到底怎么回事?” 乳母依他所言,战战兢兢地解释了半天,元南聿忍着愤恨,耐心听到最后,才大约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非是陈霂将元湛强行留下,而是季槐嫁去辽北时,竟没有将亲生子带走,故意将孩子留了下来。 季槐走后,元南聿许久未曾回府,并不知事情原委,是陈霂怜悯,才将这孩子接到了宫中抚养。 若真如乳母所言,自己则错怪了陈霂,而季槐若真的这样狠心,才真是远远的超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陈霂陡觉心头一片冰凉,冷笑着道:“你对那女人真心,她又是如何待你的?你做任何事,总想着会不会连累到她,却不想人家早就将你当作了拖累。” 元南聿僵在原地,他自顾自地想着,若季槐真这样做,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季槐本就与前夫感情淡漠,这孩子是她寡居期间,受其前夫的庶兄引诱才怀上的。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答应下这桩婚事,被兄长草草嫁与了自己。 季槐曾视这个孩子为拖累,对他并非真心喜爱,若非她体质特殊,不能强行堕下胎儿,怕是不会愿意将他生下。 元南聿见她孕中忧思,便开解她将孩子留下的种种好处,并承诺孩子诞下后,只说是他亲生骨肉,她这才愿意生下了元湛。 如今她能嫁入高门,若带着孩子,自会让夫家不喜。不如将孩子留给元南聿,反正世人只知道孩子是他亲子,她这样做,反倒更合情理。 难道,为母之心竟能凉薄至此? 若真是如此,当真是让人寒心! 陈霂让乳母将孩子带了下去,禀退了众人,贴身对元南聿耳语道:“怎么样,你没有想到吧?” 元南聿一时失神,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这女人心狠,竟将与你毫无血缘的元湛丢下,丝毫不怕我借这孩子胁迫于你。怎么,你心里难受了?” 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懵然间还未醒过神,陈霂方才的话,让元南聿又是一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这些有何难?你既与她未有过夫妻之实,这个孩子自然就不是你的。南聿,我早就说过,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心里也早就有我,无论什么样的男女,你都是没办法接受的……” “陈霂,你别胡说八道!”元南聿面上难堪,却还是嘴硬着,“你既知元湛并非我亲子,就知没有什么再能要挟的了我。” “这是自然,那孩子既然不是你血脉,我自然不会再怜惜,不如扔到宫外,随便让什么人捡了去,或是冻死饿死,只能怪他自己人小无福。” 元南聿惊道:“你敢!” 陈霂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方才自己还气恨交加,这会儿已然忘记了大半。 这男人不会当真了吧? 看他那认真的模样,也不像是作伪。想不到,这人到了这个年纪,骨子里却还是这样简单纯澈。 陈霂转而又叹,明明是他自己才更愚蠢,偏对他这样的人喜欢个不够。 知道陈霂是故意诓骗自己,而他方才还真的相信了,元南聿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陈霂笑着,将他揽入怀中,这次元南聿并没有挣扎。 “你让这孩子跟你的姓,我便知你将他视作亲儿,我爱重你,自然也会对他好。” 元南聿乃是武将,陈霂虽看似文秀,实际比他还要更高壮些,他屈身与元南聿平视,柔声道:“你信任的,可能会背叛你,而你怀疑抗拒的,可能才是真心要善待你的。世人本就是千般面孔,你这样纯挚的人实难看的清楚。南聿,留在我身边吧!你方才介意我有别人,你可知我作何感想?” “我很高兴……你介意的事,我会为你解决掉,只要你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在乎你。”陈霂眼眶微红,难掩激动之色。 陈霂的冷酷狡诈,元南聿从不畏惧,面对那样的陈霂,他会封闭自己的内心,然后再远远逃离。 他最怕的,就是陈霂如现在这般,深情款款的模样。 陈霂用感情,为他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任凭他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从感情的迷津里挣脱出来。 “我听闻醉灵芙当日送去的及时,你二哥已经全都好了。”陈霂的声音听来十分温柔。 “我二哥能有救,……总之还是多亏了你。” 陈霂双目微醺:“你我之间,哪里还需谈这些?元湛你可以随时带走,我已打算将他收为义子,你一个男人,照顾孩子到底不便,还是将他暂时养在宫里的好。” 元南聿略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总是想走,我知道你担忧的是什么,你是碍于你的身份,碍于你与封野和燕思空的情义。你放心,当今天下大势已定,我与封野就算穷尽一生,终究也只能打个平手。你若是决意留下,我发誓,只要封野不来犯境,我也绝不对他发难,如何?” 陈霂的态度已极为诚恳,为了能将他留下,他身为天子,能退让到这个地步,已经大大出乎元南聿的预料。 他一生行事,总绕不开情义二字。 陈霂眼下的心腹之患已非封野,而是宁王。 若陈霂有朝一日除了宁王这个大患,最先做的,也是革除昭武帝留下的痹政,将他与沈鹤轩筹谋的新政推行下去。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大晟还需内政修明,任贤革新才能焕发生机。也只有如此,才有辖制封野势力扩张的实力,而国家布施新政谈何容易?一晃十数年过去,陈霂精力牵扯其中,何必再与封野针锋相对? 望着陈霂诚挚的眼神,元南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诱惑,明明自己是个十分果敢要强的人,在这一次,内心却一刻胜于一刻的软弱了下来。 陈霂感到怀中之人渐渐放软了身体,正迷醉于那人身上温暖熨帖的味道,却不曾料到,元南聿竟会抬起手臂,揽着他的脖颈,也将他紧紧地抱住。 陈霂心中一阵狂喜,他们纠缠这么多年,元南聿对他只有抗拒逃离,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他对自己感情的回应。 他对这一切,感到很满意。 ——— 正月刚刚过完,宫里终于传出了喜讯。 帝后成婚多年,中宫一直无所出,陈霂虽已有几位皇子,但都为妃嫔所生,到底比不得嫡子尊贵。今年新年方过,中宫终于诞下皇子,皇位后继有人,确实是喜事一桩。 早朝时,陈霂接受朝臣朝贺时表现的欢喜至极,特意着礼部定了为小皇子庆生的日子,又让内阁拟了大赦的诏书,可见陈霂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的确是非比寻常。 到了初九,陈霂谕礼部于天坛、地坛、太庙、社稷坛以酒水、丝帛、果品、牲畜祝祭。到了晚上,又在太和殿设宴,朝廷勋贵耆老齐齐到场,俱上马匹、缎帛、珍玩以贺。 元南聿身无官职,但尚有爵位,这样的庆典无故不得缺席,他一早着上了绯袍玉带,跟着应付了一日,宫筵散去后,便早早回了府。 一天应酬下来,元南聿被宫廷内的繁文缛节拘的快要喘不过气,等入了内室,才感觉这一天竟比急行军还累。 冬夜寒凉,元南聿裹着被子正睡得迷糊,约到了二更,忽闻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声,他虽离了战场多年,但还保有在军中时的习惯,稍微有点动静,便立即醒了过来。 此时已是后半夜,府中大门早就落了锁,再想进来,除非越过外墙,能选这时造访的,必不是什么正经人。 元南聿当即起身,往四周看了一圈,见周围并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可以防身,只桌上放着一个犀角的摆件还能用上一用,他趁黑摸索到了桌前,将那物件握进了手里。 来人身形高大,黑暗中几乎辨不清容貌穿着,此人行止并不鬼祟,大剌剌地推门而入,直奔元南聿卧榻而来。 元南聿躲在床闱之后,见那人走近,便要将手中的犀角向他头上掷过去,不想来人竟比他还警觉,未等元南聿出手,已先擒住了他高举着的手腕。 “嘘——” 元南聿大惊,手腕一酸,那犀角应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是你?” “你别出声。”陈霂将面上的围巾拉下,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很明亮,“聿儿,我太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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