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的眼中忽地多出一股冷意。 终于抓住了崭新的突破口,青年扭身走向阶梯,目标坚定。他摸了摸腰,先是摸到了神之眼,神色一滞;又接着向身侧摸去,从盗宝团那里抢来的武器就挂在那里,这让他微微安心。没错,达达利亚就这么一路挂着那看着就十分不妙的东西,徒步回到了璃月。他冷着脸,挂着彩,尽管千岩军根本不在意。 整个提瓦特都不在意他。 “……呼。” 达达利亚来到了门前。 眼前就是自己的办公室。 愚人众的同伴,下属们的上司,北国银行真正的执行官,就在这个门内。如果达达利亚的记忆没有被修改,此时的自己应当正在桌前给冬妮娅写回信。信里写的都是呆在璃月的日子是多么有趣,尽管他没解释有趣是因为自己下午为了消食把盗宝团都揍了一顿。 达达利亚摸了摸腰间的武器。这么说,还得感谢曾经的自己是个这么无聊的家伙。 门被推开一条缝,直觉让达达利亚猛地侧身,屏住呼吸。另一个自己绝不可能连这点动作都察觉不到,而战士的直觉也向来正确。水刃从门缝敏锐地探出一角,那曾是自己最为骄傲的武器,得心应手,变幻莫测。 迎面而来的是一记横劈。达达利亚仰头躲去,一脚踏住墙壁,腰肢发力,另一条腿立刻跟上,脚背没能踢中头颅,而是对方的手背。确定敌人的招术被防住,一直藏在门后的青年终于探出了头,表情由严肃变成了疑惑。 来挑衅的并不是诡异陌生的对手,而是另一个面无表情的自己。没有时间进行多余的考虑,青年的手背顺着对方脚背的力扭转,卸力,另一只手已然搭上了对方抬起的那条腿,只待水凝刃重新凝结,便可斩中要害。 “先礼貌地问一下,你是我那个同事做出来的切片吗?”手持水刃的达达利亚话语轻松,但手中力道毫不减弱,稳稳握住对方的靴背:“虽说我不记得提过这样的要求,但大白天假扮成我,提前和接触任务对象,你有点太随便了吧?” 切片?达达利亚愣了一下,又觉得另一个自己脑补得不无道理。自己的确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老实说,事已至此,凭他的脑子再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对策,赶紧找个地方自生自灭才是正经。 但那样他就不是达达利亚了。 他总要搏一搏的。 “抱歉,我不是你的切片,也无意影响你的任务。”达达利亚说道,一脚蹬开了另一个自己,迎上对方有些惊愕的表情:“只是,现在的我好像,只能这么做。所以我要试一试。” “啊?”手持水刃的青年有些困惑,但又明显地感到兴奋:“哦,反正就是我们非打不可咯?” “你难道不高兴吗?我觉得你应该挺高兴的吧。” 说着,达达利亚在另一个自己的注视下,从腰间卸下了榔头。 那是盗宝团的武器,说是榔头,不过是一只稍微打磨的白铁块绑了根却砂木,实在是过于粗糙的玩意儿,如今却沉甸甸地握到了达达利亚的手里:“而且,我这儿还有你中午为我留下的武器。” “呃…”手持水刃的青年看到那个笨重的武器,一时间有点迟疑,“…什么?你到底要…” “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但发现自己影响不了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除了另一个家伙,和我自己。那家伙不打算和我合作,而我也不能时时刻刻控制你的行为,那么,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达达利亚举起了榔头。 “动手吧。” …… ………… ……………… 达达利亚跪坐在另一个自己的面前。 他的膝下满是血污。手里满是血污。榔头木把上满是血污。他的脸上胳膊上身上腿上都是被水刃砍出来的伤口。那是另一个自己的杰作,而另一个自己已经倒下了。他终其一生渴望的战胜自己,终于实现了,尽管有些荒谬。倒在自己面前的人还有呼吸,他知道自己是个擅长抓住机会的人,没最后一击前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杀人的技巧他不陌生,但杀掉自己会发生什么,达达利亚不知道。 过去的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的对手。现在的自己也不是未来的自己的对手。达达利亚深知自己会不断变强,或许未来的自己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加强大。 但是至冬已经失去了未来。至冬的神明死了,在达达利亚的面前死了,在最后的审判降临之前,神明说了什么,然后一把将青年从天空上推了下来。 最后,达达利亚回到了璃月,过去的璃月,自己还没有执行任务之前的璃月。但未来的他不属于过去的世界,他是天空的亡灵,是旧日的残渣,未来的世界没有至冬,而现在的世界,至冬也不属于他。七天神像不回应他,水属性的神之眼不听从他。他走不了,离不开,所有人都对他视若无物,不和他交流,只是有说有笑地,同他一起困在这一时间许久许久。 他试过很多种办法,如今只剩下这一种。 杀了另一个自己,这一天会结束吗? 马上就要零时了。没有人知道新的一天不会到来,只有他知道旧的一天不会过去。月轮冰亮,将二人身下的鲜血照得发亮。周围静得发冷,叶卡捷琳娜翻阅账目的声音在这里也能听见。天空岛静默地隐匿于层云之间,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争斗也好,厮杀也罢,哪怕是自己杀死另一个自己,也都将被时间淹没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绑在木头上的白铁块已经被他们砸碎了。达达利亚看着另一个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看着他尚且起伏的胸膛,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摸向的剩余铁块,握紧,就像是握住窗外那一轮明月,巨大而冰冷的谎言。 ——他挥了下去。
第3章 第一章 再一次,他梦见了过去。 至冬也好,蒙德也好,只要是出生在提瓦特的子民,无人不听闻天空的传说。蒙德人好饮,吟游诗人便将天空的泉水唱作清冽的佳酿;璃月人爱财,说书人便讲那登天的阶梯上,到处都镶满了比石珀,夜泊石,水晶矿还要璀璨夺目的珍奇宝石… 而至冬苦寒,白昼极短。人们冷怕了,黑怕了,便将天空的岛屿描绘成明亮的,温暖的提天堂,在那里,人们可以随时脱掉棉衣,撕一只兔腿,和同胞们载歌载舞,大声欢笑…… 但他知道,天空不是这样的。 他梦见自己的过去。荣耀的过去。在沦为败者之前,他是战不旋踵的战士,是无往不破的利刃。此刻,他正遵从女皇的命令,肃立在军队的最前端,同士兵们在冰雪中等待。直到天边的第一缕曙光刺破黑暗,长达数月的极夜终于退去,至冬国迎来了久久不见的黎明。在他的身后,讨债人,水铳手,役风人,军中所有兄弟姐妹们的面容被一个接一个地照亮,每个人脸上都覆了层薄霜,连他也不例外。绣有愚人徽记的大旗被士兵们利落地取出,一面又一面地悬挂,扬起。瞬间,太阳从地平线猛地跳出,金光之下,无数面深蓝色的旗帜猎猎翻飞,掀起如海的怒涛。 今天是至冬的送冬日,预示着严寒散去,生命复苏。至冬国所有的子民,士兵,都在翘首等待,等待着女皇大人的最后演说。 女皇大人由冰雪之阶梯缓缓而下,来到了人们的面前。作为执行官之一,他立刻从队伍中脱离,来到了女皇的身后。 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神明,他们的神明,高洁,沉默,锋利的冰雪女王。人们的心中不再有一丝杂念。 “那么,替我燃尽旧世界吧。” 女皇说。 军阵中立刻爆发出巨大的怒吼,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巨锤,魔杖,上下挥舞,久久不止,连终年的积雪都要从松柏上震落。此刻,整座至冬城除了咆哮再无它音,在神明与人类绝对的意志之前,狂风不再,严寒不再,万事万物,都只剩下被征服前的乖顺和静默,等待与屈服。 而他却没有跟着一同怒吼。 遵命。 他想。然后握紧了拳头。 我是黎明的前奏。我是极昼的先兆。我是启明的白星。 我是至冬的战士。 我将战无不胜。 ——达达利亚从梦中惊醒。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从梦中惊起,然后发现自己躺在璃月的银杏林之中。他始终想不通,自己明明是从至冬出发,没打赢也就算了,醒了为什么会掉来璃月。 就这样思考着,达达利亚从床上坐了起来,终于察觉自己的处境和前几次大有不同。他低下头,这是一张却砂木制城的大床,和至冬的雪松床质感截然不同。自己身上盖的绣有银杏的被子,看来,他还是没能从璃月逃走。 接着,他又摸到了缠在胸前的绷带。 “比我预想得更快些。” 相当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达达利亚惊愕地扭头,却被脖子上的伤扯得一痛,龇牙咧嘴地。 “别逞强。我也只是给你做了最基本的包扎。” 但达达利亚没有理他。意识到今天和昨天大有不同,他不由得看向自己的手掌,声音有些颤抖:“……我成功了?……” “若是指把这个世界的自己杀死,很遗憾,你失败了。” 这次,达达利亚慢慢地抬起了头。他看到钟离就坐在自己的旁边,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达达利亚问道。 钟离却答非所问:“至冬有何打算,天下谁人不知呢。” 还未等达达利亚追问,钟离已经走到了房门前,似乎不打算继续纠缠:“至少现在的时间点,至冬依旧安全。至于未来…我们从长计议吧。” ——早餐。 难得的,达达利亚居然真在璃月的餐桌上见到了樱桃披萨,烤卷饼,还有一大盆甜菜汤。他看钟离盛出一碗,推给自己,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注意到达达利亚的目光,钟离会意,但仍言它:“这里是我的洞天。你昨日所说的至冬料理,我很久以前也尝试过…手艺虽是不精,饱腹应当可以。 听到这里,达达利亚抓起烤卷饼。可很快,他又放下: “我其实……” “你其实,进食也缓解不了饥饿,饮水也缓解不了干渴,受了伤也没法恢复,从天空回来就开始这样了,是吗?“ 达达利亚沉默了一会,笑了:“那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我只是比你多经历过一些罢了。”钟离说,然后自顾自地喝起了汤,“嗯…果然,还是吃不太习惯酸奶油啊…” 达达利亚就这么盯着对方,见钟离吃得饶有兴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给自己解释什么的样子,不由得开口: “所以,为什么我谁都影响不了,但能影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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