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见自己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头顶皇冠,足踏霜寒,长卷发及地不止,如同一张冰雪色的长毯,以无尽苦寒编织,隔绝万物,冻彻万物。 她看到自己以愚行造就的幻梦,看见那被诅咒毁去容颜之人向她称臣,看见为求知陷入痴狂之人对她俯首;看到被同胞遗弃的造物不断被命运愚弄,看见被烈火灼烧的灵魂茍延残喘,最终在稻光中窥见一瞬的虚妄… 她亦看到有生命脱胎于剧毒,为施虐者织出残酷的巨网;她亦听见有使者歌咏着被尽数毁去的故国,无净亦无垢,唯有虚无,幻灭,再无希望,永无新生… 最后,她看到那名年轻的战士单膝跪地,垂头屏息,向自己献上了永久效忠的誓言。 我将为您,为至冬,献上属于达达利亚的一切。 ——好。 ——那么,替我燃尽旧世界吧。 她听到自己说,最后, 死亡,痛苦,毁灭,疯狂。她见战士化作枯骨,殒命异乡,她见子民身形枯槁,面目全非,见巨大的银钉自天而降,将山川颠倒,冰河融尽,将雪原化作淹没尸骸的死海。 她见自己孤注一掷,满盘皆输,将最后战士推下天空,只身奔赴刑场,独自接受永生永世的劫罚。 但她不后悔。 再来一次,她还要这么做。 泪水自双眼滚落。巴纳巴斯睁开眼,透过眼泪,依旧能捕捉到那些模糊不清的残影,甚至根本不能称之为记忆的存在。毕竟达达利亚不可能完全经历这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残留于灵魂之中的剧烈情感,只因眷属与神明的特殊关系才得以留存。 摩拉克斯默默。祂并不清楚巴纳巴斯见到了什么,却隐约猜得出对方的结局。若非万不得已,未来的钟离也不会将达达利亚送回千年之前的璃月。 有人擦去了巴纳巴斯脸上的泪水。 达达利亚伸出手,将对方脸上的泪珠揩去。一滴,又一滴,青年半睁着眼睛,耐心地为女孩擦去所有的眼泪。直到她不哭了,达达利亚才笑笑,为女孩拢了拢哭散的短发,将沾到人中上的发丝抹向一边。 小小的木屋静极了。夜色已深,有雪片落下,柔柔缓缓地铺满大地。风雪是是夜的序曲,亦是北国之人的摇篮曲。万籁俱寂之中,达达利亚笑着,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即使对方此刻只是一个梳着短发,身形幼小,淌着鼻涕,把脸都哭花的小姑娘——但达达利亚知道, 她是神明,是她的女皇,是千年之后,为自己带去无尽战斗与快意试炼的冰雪之王。 “……抱歉,我们没能实现您的愿望。” 达达利亚说。 女孩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但这一次,她忍住了。小小的神明掐着自己的大腿,掐到泪水颤巍巍地挤在眼眶中,盈盈满满地闪烁着:“——不。” “不。你还活着,北国…至冬的孩子,还活着。”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青年的头: “至少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谢谢你,达达利亚。” 至此,达达利亚终于转头,看向一直靠在自己身后的摩拉克斯:“还要谢谢你。这可是真是一场不错的旅行…你说是吗?” “诚然。看你醒来,我也高兴。”摩拉克斯说着,不顾众人,向达达利亚唇边落下一吻:“如此,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达达利亚也闭上眼,与对方轻触嘴唇。看到这一幕,原本还呆愣的金发女子回过神,捂住嘴巴,猛扯丈夫的衣襟——而金发男子早已捂住脸,毕竟这种画面对同性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了,更何况,这孩子分明与自己长得…… “…原来如此。”达达利亚看向捂着嘴巴的金发女人,又看向捂着眼睛的金发男子:“你找上他们,也是故意的吗?” “不。这是某种巧合,也可能是所谓的命运。是命运让你遇见千年之前的他们,亦或是命运让我……” “——” 嘭的一声,神明化作了小小的列巴龙。 或许是力量即将耗尽,小小的龙无法维持人形,也再不能说话。祂看起来疲惫极了,两颗黑芝麻的眼睛缓缓合上,似乎即将要睡去。 未等达达利亚神,巴纳巴斯已经将小龙抱起,塞进青年的怀里。 “摩拉克斯留给这个分身的力量不多。他很累,需要休息。”巴纳巴斯说,“而我的力量,也不是很多…所以我不能一下子将你治好。我会尽力的。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休养…”说着,巴纳巴斯看向金发夫妻,“让他借用你们的屋子,可以吗?明日,我一定会为你们带来更多的食物。” “当然没有问题,毕竟大家都是雪国的孩子!”金发的女人立刻答应,“既然如此,不若神使大人就留下来,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家一起吃晚餐如何?” 不容巴纳巴斯回绝,金发的女人已经牵起神明的小手,向里屋走去:“还有,我一定要为神使大人找一双温暖袜子!看您整日赤足奔波,就算是神明,也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 就连这个自来熟的性子,也是相当地熟悉。这就是基因的力量?达达利亚笑着咳嗽几声,又看向怀里的小龙,看着看着,将对方捧起来,再次冲对方的面包嘴嘬了一口。 目睹一人一龙的亲昵,金发的男子脸色变幻不停。 “哦,抱歉,”达达利亚抱起不愿睁眼的小龙,冲男人笑了笑:“您就当提前适应一下…” 尽管是语焉不详的一句,但男人似乎理解达达利亚在说什么。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是那摇头无奈的样子,实在和家中那位顽固的老头子如出一辙。 小龙没睁眼。 尽管知道对方只是累了,但达达利亚依旧补偿般地,亲向小龙额间的小角—— 终于,小龙睁开了眼睛。祂伸长脖子,也回礼似的亲了达达利亚的额间一下,这才满足了小小的占有欲,甩甩尾巴睡去了。
第32章 第三十章 那之后,二人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身为神使,巴纳巴斯的精力不能只分给眷属一人,但祂依旧坚持按时来访,使出全部力量,为眷属治愈伤痛。这期间,小龙同恋人一起进食,休息,用小肉垫按摩对方的四肢,尽管看上去更像是撒娇或是玩闹——直到达达利亚终于可以下床,站立,缓步行走。 达达利亚站起来的那天,金发的女人看起来比青年还要激动,甚至不小心干呕了一下。夫妻二人立刻去了镇子上的小诊所,并带回喜悦的消息:妻子怀孕了。 晚餐交给了金发男人,自然也招待了前来治疗的小小魔神。饭桌上,巴纳巴斯看着夫妻二人热烈地讨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会有怎样的性格,会有怎样美好的未来……听到这里,女孩不由得看向达达利亚,又看向站在餐桌上,将头埋在碗里嘬汤的列巴龙。 “所以…你娶了我的眷属,对吗,摩拉克斯?”巴纳巴斯问道。 虽然女皇大人说得没错,但达达利亚还是呛了一下。小小的列巴龙抬起头,眨巴着眼睛,也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 “……魔神与人,也会产生爱情吗?”巴纳巴斯喃喃地,视线在摩拉克斯和达达利亚之间扫来扫去:“男人和男人之间…也会产生爱情吗?” 说到这里,金发男人和金发女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达达利亚,又看向桌上那只小小的列巴。 “所以你们真的是…”金发女人捂住嘴巴,语气中有着难掩的惊奇:“天哪,小伙子,你和面包谈恋爱…” “不…那个,祂不是面包。”达达利亚有点犯难地揉着眉心,想解释又觉得重点不在这里,只好再次看向女皇大人:“不过,魔神和人之间恋爱,很奇怪吗?” “听起来就像是人和面包恋爱。”巴纳巴斯忍不住笑了,又看向列巴龙,“——好吧,我知道,你想说达达利亚不是面包。我就是打个比方。” 聊到这里,金发男人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放下餐具,看向达达利亚:“那个…物种暂且不论,孩子,你到底为什么选择一个男人作为伴侣?” 对上金发男人的眼神,达达利亚有点没由来的心虚。为什么?或许是男子眼中的那份严肃和年轻时的老爹太像了,青年静了一会儿,斟酌措辞片刻,依旧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尽管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解释,但男人听得出青年语气中的真诚。他叹了口气,将桌上的黑醋递给达达利亚,试图缓和二人间的尴尬:“好吧,你的选择和我无关。总之,孩子,别让自己后悔。”说着,男人看向达达利亚的双眼:“看在你我都有一双蓝色眼睛的份上,就当是同胞的忠告好了。和魔神在一起…光是听起来就相当危险。我知道南方现在战乱不断,你今后要是同这位…列巴魔神相伴,一定要注意安全。” “没错,你可要保护好小列巴,”金发的女人说着,轻轻顺了顺列巴龙的鬃毛,“毕竟,他是南方的魔神,而你是北国的男子汉。男子汉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的爱人,对吗?” 小列巴。摩拉克斯当然知道对方在称呼自己。大概是过于可爱的形象让金发夫妇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误解,神明眨了眨黑芝麻般的小眼睛,看向拼命忍笑的巴纳巴斯和达达利亚,一言不发。 也没什么不好。 甚至是太好了,好到…要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更好了。 夜深。今日的治疗已经结束,巴纳巴斯离开了。小小的卧室里,列巴龙与达达利亚钻进一个被窝,紧紧地贴在一起。尽管达达利亚没有抱紧毛绒玩具入睡的习惯,但不得不说,怀里有一只暖呼呼的小龙,的确让人感到安心。 达达利亚低下头,想要蹭一蹭小龙的额头,却被对方尖角顶了一下。他睁开眼,见祂正昂着头,芝麻小眼看向窗户,带着好奇。隔着窗帘,有朦胧的光影跃动于白纱之中,看不真切,但青年立刻心领神会。他拉开窗帘,又推出一点窗缝,寒气涌了进来,激得二人不约而同地打个冷颤。 此刻无雪,无风,唯有一颗流星掠过,牵动整片夜空。 与璃月的夜空不同,在这里,有赤色的光芒悬于高天,忽地摇摆,跃动,像一团被擎到半空的烛火,又被晚风拖长了尾巴。接着,又几颗流星倏然出现,倏然坠落,彗尾斜斜地隐没于光芒之下,将这片夜空牵出褶皱,遂摇曳出更深,更重的色彩。 几乎只下一瞬间,赤色光晕如同浪潮,奔向整片天空,又于波涛中翻涌出更多颜色。就像一匹巨大的锦缎徐徐展开,先是耀眼的红,再是深邃的紫,又有荧光的绿,优雅的蓝,最终融合成迷人的粉,闪烁于夜空中心…涌动,涌动,光芒变幻一刻不停,所谓流光溢彩,即是如此。 五色极光于二人眼中翻涌不停,比霞更灿烂,比云更朦胧。如此壮丽的色彩,正是难得一见的极光爆发。有更多人推开窗户,从小木屋里探出头,欣赏这极北的异景,达达利亚也兴奋地同大家一起看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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