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开学典礼的时候从天而降倾盆大雨,把主席台变成一个小型瀑布,或是在校长致辞的时候把话筒的音轨切掉,变成婴儿的啼哭声或青蛙打嗝的呱呱声…… “你竟然能顺利毕业?”工藤新一张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人在学校里也放肆到了这种地步,“不会被开除吗?” 黑羽快斗无所谓地耸耸肩,“又没有证据说是我做的。我可是一步都没有靠近过他们的布置现场。” 事实上全校都知道是他做的,但苦于没有证据,校长也只能要求各个教职员工和学生代表把他看紧一点(虽然这也并没有什么用)。 “你可真是个混世魔王。”工藤新一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呀。”他撒娇似的晃晃十指交扣的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谁让名侦探跟我不在一个学校呢,上学好无聊的。” 他说的是真心话。 虽然他生性活泼,从小就热衷于调皮捣蛋,总能把日子过得妙趣横生。但在成为怪盗基德之前,在他的内心深处,或许已经潜藏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无聊和倦怠。 日常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太过容易了。 像是一柄从不出鞘的宝剑,连完整的剑谱都不用,胡乱挥舞几下就已经难逢敌手。所有锋芒都被迫敛在匣中,只等时光将它一点一点腐蚀殆尽。 而这一切在遇到工藤新一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压抑已久的潜能被最大限度地激发出来。沉寂的剑锋终于出鞘,肆无忌惮地挥洒出全部的光华。 他必须倾尽全力,才能不落下风。 这样的事实让他的整个灵魂都疯狂战栗起来。而其他的一切都在这样棋逢对手又默契十足的交锋中,被衬得无限苍白。 想要压制他,想要胜过他,想要让他感受同等的战栗,在他的生命里占据重要的位置,想要征服他……以至于到最后,无可救药地彻底爱上他。 工藤新一拽住他晃来晃去的手,好似真的在畅想那样的场景,并笃定地做出了判断,“如果我们真的在一个学校,那你一定是我的重点研究对象。” “这样啊。”被列为重点研究对象的黑羽快斗笑得更加开心了,“那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努力呢,绝不让名侦探感到半点无聊。” 不会无聊的,工藤新一想。 跟黑羽快斗在一起,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无聊的。哪怕是最寻常不过的日子,也能叫他染得妙趣横生,色彩纷呈。 “吶,快斗。”工藤新一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地面。 一颗足球正静悄悄地躺在球门里。 他偏头看向黑羽快斗,跃跃欲试的眼底流淌出灵动的光芒,“你会踢球吗?” 不知是谁扔在这儿的足球被迫中断了休眠,时而贴着地面游来滚去,时而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工藤新一许久没有碰过足球了。 五年的时间足够长,以至于连肌肉记忆都有些消退了。从前在脚下乖顺如绵羊的足球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有时比预想中近了一些,有时又比计划中偏出几寸。 可他仍然玩得很开心。 即便是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传接游戏,即便连这个游戏,他都不再如从前一般游刃有余。 黑羽快斗的动作显然比他熟练不少,无论工藤新一把球踢到哪里,他总能轻巧接住,然后准确地将球踢回给他。 月光洒在绿色的球场上,影子拉得长长的,在静谧的时光中摇曳轻舞。 其实他应该喊停了,黑羽快斗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宫野志保交代他的最大运动限度。可几次开口,都在那张灿然的笑脸前咽了回去。 像月下的精灵,轻盈灵动,纯粹天真。 他不觉看得有些痴了,脚下机械地动作着,眼里盛满宠溺的笑意,心里的底线在这样美好的月色里一退再退。 直至退无可退。 “名侦探……”他将球踩在脚下,终于迟疑地打算开口叫停,“时间差不多……” “谁在那里?” 远处传来一声高亢的断喝,积聚成圆柱的白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动着,因距离过远而微弱的光束映衬出两张惊诧的面容。 黑羽快斗抓起工藤新一的手,快步跑出了操场,钻进一片漆黑的教学楼,轻车熟路地在曲折的楼道和回廊里左弯右转。 而今夜巡逻的工作人员也十分恪尽职守,电筒的光在教学楼里游龙似的来回扫射着,好些次都堪堪擦过他们的衣角。 根据光线来看,那人已经和他们来到了同一栋楼,或许正在他们脚下,或许正准备上楼…… 正在这关键时刻,黑羽快斗却突然停住了。 他刚想开口询问,只听得吱呀一声,一旁的教室门倏地开了一条小缝。下一秒,他就被拽了进去,反身靠在门板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点点靠近。 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过分紧张,工藤新一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透过门板扩散开来。 谨慎的脚步声在门外来回逡巡了片刻,随即沉着而缓慢地继续往更高层走去。 确认脚步声彻底离开的工藤新一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让人牢牢圈在门板前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湛蓝的眼眸透澈清亮,似有灼灼光华。 “新一。”他们靠得这样近,连呼吸的频率都听得一清二楚,“欢迎来到,黑羽快斗的高中时代。” 什么?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万千思绪瞬间坍塌,陷落进潮湿的吻里。 所以这里……是他从前的教室吗? 工藤新一的大脑让作乱的舌尖搅得细碎而凌乱。一时想起初见时,那身利落白衣下无所畏惧的笑容;一时浮现出深陷情潮的蓝色眼瞳,闪动着侵略而危险的欲望;一时又勾勒出高中时的黑羽快斗,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的闲散模样。 是谁在吻着他呢? 黑羽快斗?还是怪盗基德?是宿敌?朋友?还是隐匿在月华里不曾见光的思慕? 是那个生性活泼惹是生非的捣蛋鬼?傲然狂狷不可一世的魔术师?抑或是,他洗尽铅华温柔蚀骨的爱人? 似是察觉到他的游离,黑羽快斗眷眷不舍地离开了他的唇瓣,眉眼轻笑,嗓音低哑,“名侦探,这个时候走神,会让我很挫败的。” 工藤新一双手无力地拽着黑羽快斗的衣角,声音断断续续的,因缺氧而有些失神的眼睛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在教室里接吻,是违反学校规定的。” “那真是可惜。” 短暂休止的潮水再度没顶而来,唇齿间流转着嚣张而狂肆的宣言,“但我从不遵守规定。” 工藤新一恍然觉得自己像一块夹心软糖,正在烈日的烧灼下点点融化,浑身酥软得没有半分力气。如果不是腰后紧箍的手臂聊作支撑,他会直接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也说不一定。 他突然意识到,没有和黑羽快斗在一个学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这个人的嚣张程度,和自己对他几近于无的抵抗能力,他们或许真的会因为在学校里行为不端举止亲密而被通告批评的。 要真是那样,他一定直接休学,打死也不要再踏进这个学校一步了。 为了自己的学业着想,果然还是留在帝丹比较好。
第44章 恐惧 离开学校时,两人没敢再像进来时那样明目张胆。而是小心翼翼地绕开了球场,从一旁的幽暗的回廊穿过花园来到了上锁的铁门前。 黑羽快斗抬手解开了门锁,轻巧地一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开门的吱呀声比来时响了不少。 两人左右张望了两下,蹑手蹑脚地从拉开的门缝里穿了出去。 终于确认这场非法闯入完美落幕的工藤新一脱力般仰头靠在门边的红色石墙上,平复着从踢球开始就一直过速跳动的心脏。 天空飞着几片稀薄的云,在晚风的催动下四处飘荡,清亮的月色笼上了一层轻盈的纱。 当紧张的情绪随着急促的呼吸渐渐消散,胸腔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慢慢积聚、膨胀。像一颗不停充气的气球,鼓胀到极点后砰得一声炸裂开来。 他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要对这笑声做什么分析,或可说是释然,也可说是怀念。但究其根本,他只是情难自禁地笑了。 不经任何思考,也没有任何缘由的。这种毫无负担和道理的快乐或许源发自人类最纯粹的本真,与生俱来,又在荆棘丛生的成长中慢慢失去了。 这笑无疑是极具感染力的。 完成善后工作的黑羽快斗静静站在门边,只觉得这笑似乎拥有穿越时空的伟大力量,要将听之所及的全部事物都染上愉悦的颜色。 晚风愈加轻盈,绿叶的舞步也欢快了,聒噪的蝉鸣都换上了一副欢快的曲调。 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盛着怎样似水如春的温柔。只觉得心脏都让这样的笑声鼓噪起来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要离这样的快乐近一点,再近一点。 而他遵从了这样的本能。 “开心吗?” 他静静走到工藤新一身前,拉住他的手,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一场欢愉。 “开心啊。” 工藤新一却显然没有他这样的顾虑,坦率又直接地望着他,眼里是一览无余的笑意。 “非常、非常的开心呢。” 或许自从吞下那颗改变命运的药丸,他就再没有过这样纯粹的快乐。 当然,并不是说他没有开心的时刻。 破解案件时很开心;跟朋友冒险时很开心;和眼前这个人交锋时很开心;重逢后,更是时时刻刻都裹在腻甜的泡沫里,像落进了满地的糖霜。 但在这些所有快乐之上,总积压着一些更为沉重的思虑。 从前是组织,现在…… “回家吧。”眉心骤然落下一记轻吻。 “好。” 至于现在,那些忧虑总有一天会化在满地的糖霜里,直到将最后一丝苦涩都消解,渗出单纯的甜来。 得到答复的黑羽快斗正打算转身离开,掌心的手却向后拉扯着,固执的不愿前进。 他疑惑地回头,只见刚刚说“好”的人仍倚在墙上,丝毫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新一还没玩够吗?”他无奈地回身,好似对自己的扫兴感到有些抱歉,“可是已经很晚了。” 今天本来就过度劳累了,再熬夜的话,他怕他身体会不舒服。 工藤新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定定看着他,眼尾挑起倨傲的弧度,颇有几分颐指气使的味道。 “我走不动了。” 傲娇得连下达指令都不肯,似乎这句话就是所能表达的极限了。其余一切都只等人自行推敲,然后甘心情愿地奉上前来。 这副理直气壮支使人的模样落在黑羽快斗眼里简直是赤裸裸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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