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着他,自胸腔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十分自觉地转身蹲在他跟前,“上来。” 纤长的手臂绕上了他的脖颈。 他缓缓走在宁静的步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混杂着泥土的气息。白日的闷热早已消散了,风声裹挟着悠长的虫鸣,为夏夜破开一丝安闲的清爽。 这里并不是居民区,路上空空荡荡的。 偶尔与几个行人擦肩而过,对方也只是好奇地侧目看上一眼。大抵在想这对兄弟/朋友感情真好,有人受伤了能这样任劳任怨地照顾着。 而即便是这样淡淡的打量,也总会惹得背上的人羞赧地将头埋得更深,生怕有人认出他似的。 已经很不错了,黑羽快斗不无得意地想。刚开始的时候,莫说是在有人的地方,即便方圆百里渺无人烟,他都未必肯主动叫他背的。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近墨者黑? 他不自觉想起第一次背他的时候,同样悸动的心跳,同样幽静的夜晚。相较起来,那时候他身上的温度要低上一些,时时都透着凉意,如今倒是暖和多了。 只是背上的重量却好似没有什么变化。 “名侦探,”他有些委屈地抱怨道,“你怎么都养不胖的啊。” “胡说。”工藤新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他每周都去宫野那里体检,除了受伤的那两周掉称掉得比较严重,其余时候几乎都比回国前重上不少。 黑羽快斗不满地撇撇嘴,在心里盘算起下一步的养猫计划。 “快斗。”耳边的轻唤打断了他脑海里的营养食谱大全。 “嗯?” “我想吃鱼。” 工藤新一感到身下的躯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音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着,“好啊,想吃什么鱼?我明天去买。” 诶? 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反应让工藤新一有一丝挫败。 猜错了? 不会啊!白马探说得绝对是海洋馆吧?海洋馆除了鱼还能有什么?而且他这些天什么都做过了,就是没碰过鱼,他还以为是他对海鱼过敏呢? 良久的沉默让黑羽快斗确信这的确是一场刻意的试探,他也的确没有指望工藤新一竟然会猜不出来白马探说得那一个半字是海洋馆。 但他也没有说谎,如果他真的想吃,自己也的确可以做。 “名侦探,”他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你还是直接问吧。” 被戳破的侦探不好意思地将手臂收紧了些,“所以,快斗真的怕鱼吗?” “嗯。”他诚实地交代道,语气飘渺得像在追忆遥远的往昔, “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 “那现在不怕了?”工藤新一表示并不是很信,不然他的餐桌上鱼的生态位不会长期被牛肉和大虾占据。 黑羽快斗思索了一会儿,久久没有回话,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谈不上怕,也谈不上不怕。 他仍旧觉得那身粘腻的鱼鳞和毫无生气的鱼眼珠子十分可怖,每次看到仍旧本能地想要逃避。 但这些年,他发展出的另一套本能,让他可以对此不再做出任何夸张的反应,即——克制本能的本能。 他要将自己塞进一个名为工藤新一的躯壳,所以本能地克制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自然,其中也包括恐惧。 克制到了,大学时导师组织吃鱼头火锅,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吃完,回到宿舍躲在卫生间里吐得天翻地覆,吓得白马和服部差点把他送进急诊室。 “我也不知道。”他默默良久,最终也只能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哦。”工藤新一接受了他的模棱两可,并没执着于非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所以也就是说,其实当年根本不用那么辛苦地抓捕你,布下各种奇奇怪怪的机关。只要在场馆里摆满鱼缸,再把宝石扔进一个装满鱼的池子里就可以了?” “喂喂……”黑羽快斗想到那样的场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名侦探,这可是作弊。” “抓到你就不算作弊了。”工藤新一十分唯结果论地嘟囔着。 虽然他知道怪盗基德绝不会因为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就束手投降。诚然,一堆鱼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大概远远高过那些奇淫技巧的关卡,但他也一定能找到克服的方法,无论如何,都会达成自己的目标。 “唉……”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黑羽快斗不解地问道。 “只是觉得很可惜。”他的语气十分低落,“好不容易才找到快斗的弱点,却已经没有用了。” 黑羽快斗不禁哑然失笑,也不知这失落能有几分是真的。 “新一这么想抓到我的弱点啊?” “对啊。”他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快斗总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我哪有什么都不怕……黑羽快斗在心里默默腹诽。 他明明经常被这个喜欢冒险又正义感爆棚的侦探吓得半死。 不会读心术的工藤新一继续自顾自地陈述着,“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快斗欺负我,我都没有办法欺负回来……” “名侦探……” 这段话的走向过于离谱以至于黑羽快斗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各种辩驳和回怼的话语梗在嘴边,却又尽数化进一句无奈又宠溺的轻喃, “我哪敢欺负你啊……” 而且你会没有办法欺负回来? 黑羽快斗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石头能开花太平洋秒变撒哈拉,他也不相信工藤新一会没有整治人,尤其是整治他的办法。 可背上的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情意绵绵的剖白视若无睹,“如果快斗还怕鱼的话,我就能在家里摆上各种鱼缸,冰箱里塞满冷冻的鱼干,每天都打鱼头汤喝。” 说着说着,似乎被自己脑海里的画面逗乐了似的,溢出一丝浅淡的轻笑,“到时候快斗一定会很害怕,像个小孩子似的,扒在玄关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撒泼打滚地求我把这些东西都扔出去。” 听上去并不是多么值得期待的画面,黑羽快斗想。 但他心底仍旧油然生出一种名为幸福的酸胀感。模糊的眼底似乎已经能够看见工藤新一坐在餐桌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微笑,桌上放着一盆鲜嫩的鱼汤…… 可真是恐怖中又带着点温馨的有趣场景。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工藤新一说这些话的意思。 爱好也好,恐惧也罢,各种稀奇古怪的怪癖也没有关系。人生漫漫,那些都可以成为一个欢脱的注脚,一段有趣的寻常。 只要是你,我都想了解,也完全接受。 前方的停车场没有路灯,远远看去昏沉一片,只收费亭点着一室炽白的明灯,在黑暗中指引着迷途的旅人,寻到归家的方向。 “那……我再怕回来,好不好?”
第45章 惊喜 “其实你的状况比我预期要好上不少,你不用太过担心。” 黑羽快斗回想着高桥医生安慰他的话,视线不自觉飘向正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上。 之前托宫野帮他找医生,原本以为至少得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她效率出奇得高,没几天就告诉他找到了。 从工藤新一离开医疗室开始,他每周都会抽出2到3次的时间去高桥医生那里进行治疗。好在他之前也总被宫野叫去,不是拿药就是培训,这个频率也还算正常。 他知道工藤新一早就想让他去看医生,只是心里有所顾忌,所以一直没有开口。如果知道自己主动开始治疗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其实黑羽快斗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也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在害怕,害怕治疗状况不甚理想,反而让对方失望。 平心而论,就目前的疗程来讲,他的恢复状况的确还算不错。 只是他太急了,有时反而弄巧成拙。 不甚流通的空气让他莫名有些烦躁,指尖掐在方向盘上,因为急于恢复而活动过度的手腕仍有些隐隐的疼痛。 “欲速则不达。” 许是医治过的病人太多,不到40岁的高桥医生和蔼的声音里透出一种乐知天命的慈悲。 “你应该知道,即便是最好的情况,你也不可能再达到当年的水平了。” 车内的呼吸声骤然变得低沉而急促,黑色的方向盘在过度的按压下泛出些灰质的白。 他当然知道,也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方向盘猛地向右转了九十度,车辆拐进一条静谧的小巷。 静谧,却又十足温馨。 沿街散布着几家露天的咖啡馆,正是傍晚时分,人们三三两两地闲散坐着。夕阳打在撑开的遮阳伞上,拉出斜长的光影,不时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在这样的静谧下,时光都不禁慢了下来。 他轻抬油门,缓缓穿过温宁闲适的咖啡厅,穿过光怪陆离的杂货铺,穿过灰蒙蒙的老旧书店……停在小巷尽头的路边,摇下了车窗。 “黑羽先生!” 没等他开口,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就从花海绚烂的玻璃房里跑了出来,手里抱着一捆灿烂的葵花,白色的布裙上到处沾着污黑的湿泥。 “我猜您今天大概会这个时候过来。”她笑着将手里的花束递给他。 “多谢山崎小姐。”黑羽快斗挂着十足绅士的微笑,接过花束,小心地倚放在副驾的车座上。 “真是辛苦了,每次都麻烦您帮我准备不一样的花。” “没关系。”她俏皮地眨眨眼,“像黑羽先生这样每天都来的可是贵客中的贵客。” “这些天送来的花,您的爱人还满意吗?” 停在嘴角的微笑倏地就到了眉梢,清亮的声线也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他很喜欢。” 对于给工藤新一的承诺,他从来说到做到。 既然说了每天一支花,那就一定要每天送一束才行。 事实上他刚开始送花的时候,是被拒绝过的。理由是反正三五天后都会变成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植物尸体,偶尔送一次就算了,干嘛每天费这个时间和心思? 真是十足不浪漫却又非常工藤新一的理由。 他并没有试图跟这个浪漫过敏且仪式感极度匮乏的侦探进行辩论,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在他床头换上一捧新鲜的花。 而对方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这些五颜六色甚至奇形怪状的花束。 有时前一天用脑过度,或折腾得太晚,他就会懒懒地窝给被子里,无赖似地压住黑羽快斗的胳膊不让他起床,饶有兴致地探讨起每种花束背后的花语。 油桐,是情窦初开; 樱花,是等你回来; 向日葵,是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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