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公平。”鸿钧没想到,陈愫的心思这么透彻。他以为陈愫不懂,陈愫却早已认清接受。 鸿钧不禁思考,陈愫的其他举动是否别有深意:“你在人族,跟随那名女子前往她的家中,真的有意迎娶她?” “昂?你是指娄姬吗?我没想过要娶她呀。” “她拉住你的手,为何不拒绝?” 陈愫想了想,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你若对她无意,便及早讲明,不要做这等暧昧之举。若非我及时赶来,你岂不是要前往她家,被娄姬父兄审度?若是他们相中了你,硬要你与娄姬成亲,你当如何应对?” 鸿钧越说越生气,他看陈愫眼中懵懵懂懂,不带半点男女私情,就知道陈愫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万一他来晚一步,陈愫被人忽悠着结婚了,自己都不一定能回过神。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如鸿钧料想中一样,陈愫很吃惊,“成亲?为什么要成亲?娄姬是我的朋友,鱼是我抓的,我也想吃,她邀请我去家里吃饭,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呢?” 鸿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陈愫缩了缩,乖巧地在蒲团上跪坐好,低声道,“他们确实问过我想不想结婚,可我都拒绝了呀。” 鸿钧依然沉默不语。 “你生气了吗?”陈愫小心翼翼地询问,对上鸿钧的眼睛,重新耷拉下脑袋,“我知道错啦,我以后不会随便和女孩子走得太近的了。如果再有人想牵我的手,我一定会拒绝。” 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鸿钧还是板着脸。陈愫挠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只牵你的手,不会碰其他人,可以吗?” 鸿钧这才悠悠道:“吾并非在意你与旁人接触,只是担忧你与人间有太多牵扯。若身份暴露,恐遭骂名。” “什么骂名?”陈愫问。 “不公无情,视人命为草芥。” 陈愫怒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们自己争抢打架,为什么要怪我?”
第44章 陈愫以前确实不知道大家都在骂他。 事实上鸿钧也骂过他,在龙凤初劫的时候。那个时间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天道,被鸿钧骂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好厉害的样子。 后面的巫族和妖族打架,有那么一丢丢原因跟他有关系,但是重点还是二族抢夺资源。仅仅一个小小的池明,不能带着整个巫族走向灭亡。 再后来的人族兴盛,跟他或多或少有点关系。可是人族分明是归女娲和伏羲管的,伏羲教给人族生活技能在情理之中,这些人反倒说天道偏爱人族。 黄帝和蚩尤打的时候死伤无数,他们倒是不说天道偏爱了,改口说天道不在乎他们,死多少都不在意。伏羲都没管,他天道凭什么管?为什么不骂女娲伏羲,就照着天道骂? 欺负天道没有实体,不能上门找场子吗? 哼,一群双标狗。 陈愫气鼓鼓地问鸿钧,“第三次量劫,他们是不是还会骂我?” “或许?” “凭什么骂我,我又没有强迫他们。”陈愫愤怒又委屈,“鸿钧,我们不隐瞒身份了好不好,出手教训他们,看谁还敢乱讲。” “不可。”鸿钧道,“纵然你身为天道,也无法改变他人所想,贸然出手,反倒会激起不满。不妨以事实证明,善因善果,皆由他而生。” “听起来好复杂,我该怎么做呢?” 鸿钧道:“三次量劫将至,不妨以此为契机。” 鸿钧是天道代言人,天道虽然不需要信仰,也不希望被人骂。而且陈愫太闲了,漫长岁月不知该如何度过,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过偷偷跑到人族去,被人忽悠着结婚。 陈愫听了鸿钧的话,安心在洞府探索自己的本领,一直没有乱跑。 三清立教成圣,元神归附天道,陈愫接收了他们的一部分元神,建立起感应,便明白三清像女娲一样,知道了他的具体身份。 圣人的数量增加到了五个,凡间还剩下两个疑似反派的准圣。圣人和天道同生同死,忠诚度达到最高,再加上资历最老的鸿钧管理,陈愫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所以面对跑到松果山来质问的通天,鸿钧都没有阻拦,任由他把陈愫怼到墙角。 通天是性情中人,他和陈愫相交时怀着别样的心思,故而心虚不已,总觉得亏欠了陈愫。紫霄宫听道后,便与他再无来往。一是三人圣位已定,二是怕发现陈愫的更多秘密,被哥哥派来继续潜伏到他身边当间谍。 这种愧疚在他成圣时达到了顶峰。 通天想了很多。他们兄弟获得了圣位,陈愫被人鲲鹏欺凌,身为朋友却不曾为他说一句话,初次与陈愫相识的女娲都帮他说过话。 或许正因如此,陈愫心中对他失望,接引准提再来,便主动让出了圣位,与鲲鹏他们结下怨仇。 陈愫失去成圣机会,与他也有关系。 通天愧疚极了,想着成圣后,或许可以试着把陈愫收为弟子,给予他圣人的庇护。他的徒弟数量太多,有点不值钱,如果能劝动大哥收陈愫为徒就更好了。 然而—— 陈愫竟是天道。 这谁想得到啊! 三清差不多时候出关,三兄弟聚在一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茫然和震惊。 老子和元始与陈愫交往不多,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元神都给了天道,难道还能跑到陈愫面前叫板不成?就算去找鸿钧叫板,他们都没底气。 陈愫是天道,他和鸿钧之间的关系也一目了然。 怪不得紫霄宫中陈愫直接让出了圣位,原来圣位于他而言分文不值,他根本不稀罕。 老子和元始先回过神,对视一眼关注着通天的变化。 他们这弟弟最意气用事,成圣后可能会成熟一点,但也不能松懈。 果然通天反应过来之后,满脸地不可思议,还有被人欺骗过后的疑惑与受伤,“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师弟,你冷静些。”元始按住他。 “二位师兄不要拦我,若我不去问个明白,道心也不得圆满。” 这就有点严重了。 老子和元始其实也挺想知道通天能问出什么来。他们三兄弟既然是珍贵的圣人,又与鸿钧有师徒之情,想来放任通天去天道面前,最多不过吃些苦头,不会受伤,便放任他去了。 通天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愧疚都喂了狗。 他竟然被天道愚弄了这么久。 道祖知道陈愫是天道吗?道祖成圣比他们都早,肯定是知晓的。 怪不得道祖起先与陈愫关系密切,成圣后却把陈愫赶出家门。想来也是明白了陈愫的身份。通天带入自己,很能理解鸿钧的心情。而且鸿钧和陈愫相处的时间更长,发现自己被欺骗,肯定比他还要难过。 通天对鸿钧充满了同情,同时又有点责怪女娲,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唉,细想之下,女娲的做法最恰当不过,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要怪,就怪这个喜爱愚弄世人的天道。 通天来到松果山,触动阵法。鸿钧给他开了门。 他见到鸿钧后,觉得很不可置信。明明紫霄宫讲道的时候,鸿钧完全无视了陈愫,怎么现在又和陈愫搞在了一起? 他不禁想到了先前妖族流传的说法……鸿钧可能与陈愫有染。 放在成圣前,通天肯定觉得陈愫是抱上了鸿钧的大腿,找到了包养他的金主,做了囚笼中的小金丝雀。 成圣后…… 鸿钧你是不是被绑架了?是的话你就眨眨眼。 心理活动再丰富,通天面对师长时也没敢表现出来。他紧绷着脸,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还有一丝同情,向鸿钧弯腰行礼,“老师。” 鸿钧颔首,“进来罢。” 通天跟随鸿钧进了松果山。 这里已经不再是最初他和陈愫一起建造的样子,而是像紫霄宫一样,雕梁画栋,楼台水榭优美非常。一如陈愫在他心中的印象,那个淳朴简单的好少年,再也没有了。 陈愫正在房间里睡觉,通天来的时候,他刚刚睡醒,满脸的困顿,头发也有点乱,看起来软乎乎很好欺负的样子。他声音微微沙哑,“恭喜你成圣了啊。” 通天看得他这模样,想到这样一个少年就是天道,再无法压抑心里的情绪,他快步上前,把陈愫逼到角落里,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但是碍于鸿钧在场,到底没有那么做。 陈愫打了个哈欠,满脸困惑,“怎么啦?” “你是天道?”黑袍男人咬着槽牙,睁大眼睛似乎十分愤怒,细看又能发现他眼底泛着水光。 “是呀。”陈愫说,“不过没关系啦,不管我是不是天道,我都是陈愫,像以前一样相处就好了。” 怎么可能像以前一样相处?! 这可是天道,天道怎么会有实体? 鸿钧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互动。 如果他没有合道,在知道陈愫就是天道之后,虽不会像通天一样冲动,大概心情也会差不多吧。 真是奇怪,陈愫明明剥夺了他的感情,却又留下了一丝微妙的情感。鸿钧以前认为,那份情感叫做“责任”,可是在发现了陈愫离开他也能过得很好之后,他又会找出各种理由,挑出陈愫的错处,然后告诉自己,天道需要你。 他试图在通天身上找到自己丢失的感情,默默看着二人对峙,没有出手相帮。 通天想质问他为什么隐瞒身份,话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他有什么资格质疑天道呢?就算成了圣人,天道也不一定在意。 最后通天只能问,“与我相处时,你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你帮我打魔族建房子,还喊我一起去紫霄宫,真的谢谢你。我的朋友很少,除了鸿钧,跟我关系最好的就是你了。”陈愫说,“所以不要因为我是天道就不理我。” 听到陈愫说起以前的事情,通天确实动容了。 他以为天道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他全都记得。超出预期的满足,迅速熄灭了心中的怒火,甚至连被欺骗被玩弄的伤感也消散了一部分。 通天理智回笼,气势也弱了下来,“不会的。” 陈愫说,“那就好。” 通天问:“你和师尊是……” “我们一起住在松果山,鸿钧帮我把松果山改成了紫霄宫的样子,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通天点了点头,“对。” 陈愫好像没有发现这话说的有多暧昧,通天悄悄看了一眼鸿钧,发现他的老师眼神放在陈愫身上,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淡然深不可测,什么都看不出来。 鸿钧与天道的关系,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圣人可以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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