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哥的侧旁,传来密集的手雷和冲锋枪的声音。吴哲听到狙击枪纷乱的响声。狙击手被发现了。他在试图反抗。 “现在。”袁朗说,“跑。” 吴哲背着袁朗开始狂奔,现在他们的心思绝不会在自己这里,方芳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三个人跑了许久,吴哲把袁朗放下,开始呕吐。方芳扶着袁朗。袁朗听着后面的声音,说:“附近还有人。” 吴哲再背起袁朗,袁朗推他说:“先走,找到徐睿你再来找我。” 吴哲一个背胯的动作把他耸到背上,说:“回来找你的尸体么?你要能先走,也用不着跑这里来找我了。走。”他对着方芳吼。 方芳早跑在他们前面了。 吴哲不知道自己一直往前跑的动作坚持了多久。他心里恨恨地对自己说:“体能太差,扣十分。” 他醒的时候,看见袁朗还活着。然后他又放心地闭上眼睛,躺那里听袁朗说话,不是对自己说,他在说:“就算我可疑,就算我们敌我不明,但是,我们肯定不是缅甸的警察,对么,而且你还是没抓到那个狙击手。我可以帮你。” 不出所料,旁边是俞哥的声音:“我今天没心情听故事。” “那你还是听了。”袁朗说,“因为你心里知道我们不普通。要抓一个狙击手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现在已经损失不起了,我们就算在这里当狙击的靶子,对你也没坏处。而且你至少需要三个好的枪手。” 吴哲心里想:“你就掰吧。” 袁朗说:“你自己是一个,我是一个,当然我现在手不行。” 吴哲觉得袁朗在戳自己的肩膀:“这是另外一个,还有他。”吴哲睁开眼睛,发现他连方芳都指了指。吴哲心想,不是吧。 俞哥还在看他们,然后慢慢说:“他现在在哪里?” 袁朗摇头,“我不知道。”他继续看着俞哥,“但是我知道他受伤了,而且他不会放过你。” “继续。”俞哥说。 铁路开始打电话,他觉得,有一种,好多年没有碰到的神经冲动在脑子里崩崩作响,也许那叫愤怒。 周柏笑接了铁路的电话,话很客气,但是周柏笑觉得后脊骨冷飕飕的,如果他没听错,铁路那些话外音的中心主题是,再没有找到铁路的那两个兵,这辈子,连带下辈子,他周柏笑不要想得到铁路任何形式的增援。他铁路甚至不介意用各种形式卖小鞋过来。 俞哥说:“别来虚的,你怎么找到他。” 袁朗在俞哥耳边低,吴哲有点好像地看出来,俞哥很不适应这么近距离的说话,但他还是听着。 然后袁朗对俞哥说:“那么,把步抢给他。”他指了指吴哲。 俞哥偏了一下头,旁边的人递给吴哲一把步枪。 吴哲坐起来,有点犹疑的接过枪,他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相信他们。袁朗说:“我还要三个人听他的指挥。” 俞哥转过头,点了两个人出来。 “还少一个。”袁朗说。 “还有我。”他回答。 袁朗笑了一下:“不敢当。” 袁朗一瘸一拐地在路上行走,夕阳带着些温暖的红色,沉到夜幕下去,天际之间的亮光因为对比,愈发的明显。连他都有点紧张,他知道那个狙击手正看着自己。但是他刚才不在俞哥旁边,而狙击手现在只对俞哥感兴趣。 他往前走了一分钟,长出了一口气,好的,他对他不敢兴趣。 吴哲握着步枪在默数心跳。 俞哥和两个喽啰半蹲着前进。 袁朗从衣襟里摸着手枪,仰头扭了一下脖子。然后他扬手向身侧的一片草丛开了一枪,接着他卧倒,整个人扑进旁边的凹坑里。 另外一个方向的灌木丛里闪了一下,很微弱,但是死死等着的吴哲看到了。 他站起来开枪,喊:“那里!”这是唯一的一个机会,狙击手把袁朗视为危险,打开了瞄准镜的护盖。这个时间是袁朗反复计算过的,暗落的夜幕和夕阳之间明暗的对比,被光洁的瞄准镜反射出来,一点点的反光。足够了。 后面的三个人站起来扫射,飞奔着包抄过去。 吴哲冲上去要扶袁朗,被袁朗压到地上,说:“没完呢。” 旁边传来几声狙击枪的响声、步枪的扫射声音,还有极其沉闷的炸响,那是人体近距离被狙击枪击穿的声音。 过了一会,俞哥慢慢向他们踱步走过来,靴子重重地踏在他们头侧的泥土上,他说:“躲得很清闲啊。” 后面跟来的喽啰在搬运尸体,那个狙击手顾及身上中了几十枪,脸上面目全非,但他死前还是杀了一个喽啰。 俞哥回头看看那两具尸体,转头看看还趴在地上的袁朗、吴哲说:“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一行人继续走路,警察似乎收队了,但是河这岸,除了他们几个人,再没有活人了。那些警察连黑帮的死尸都带走了,但是一片狼藉,四处焦土。终于走到一处河滩,又等了许久,从湾岔里撑出两条船来,船上的人下来和俞哥说话。 另外有人带出些药来,给他们自己受伤的人上药、止血。俞哥示意袁朗他们上其中一条船去。 那条船上有睡床和干净的饮食。 吴哲袁朗倒头就睡,方芳坐在旁边不敢睡。 俞哥进他们船舱的时候,袁朗还在睡,吴哲和方芳抬头看他。 他笑笑,放下几盒药,说:“进口的药,拿着吧。” 吴哲说:“如果我说,给我个手机,让我们走……” 俞哥摇头:“我也想啊。” 方芳在旁边插嘴:“你说欠我们一个人……” 俞哥压着他的话头说:“人情要是不欠他,我早杀了你们,更方便。” 吴哲说:“然后呢,关着我们养老送终?” “三天之后放了你们。”俞哥说。然后转头看看袁朗,袁朗已经醒了,他有点茫然地看着俞哥,然后笑了一下:“三天?” 俞哥转身出去。 吴哲说:“为什么是三天?” 方芳说:“他们这三天有什么事情吧,怕你们搅局?” 袁朗说:“他为什么要说出来?” 方芳问:“哎?什么意思?” 吴哲看了那几盒药的说明书,确实是进口的抗生素。他照着最大安全剂量让袁朗吃药,然后煮开水让他喝。因为只有河水,吴哲淘干净了河沙,加上草叶做了个简易的滤水器,滤出比较干净的水,加上芦苇根煮。 袁朗被灌了一整壶芦根煮水下去,肚子里哐哐响,但还是高烧,尿也不多。手上和腿上的伤口吴哲已经换好药,伤口渗出来的血水很快把纱布浸湿,吴哲再去换药。因为黑帮很多人受伤,消毒物品不够,有些绷带是洗完了晒干用。吴哲去拿纱布和碘伏的时候抢了几卷全新的绷带,几个人要揍他,被吴哲扔水里去了。把方芳吓得够呛。 吴哲脸上青着一大块,给袁朗换药,两人都没说什么。 后来袁朗又睡了,吴哲趴在旁边睡午觉,把手放在他被子上。 袁朗醒了,摸摸自己的额,坐起来。吴哲的手被拖了一下,马上醒了,问:“怎么样?” “我是不是退烧了?”袁朗说。 吴哲伸手过去摸了一下,说:“没,还烫。队长你目前还是林黛玉路线。” 袁朗起床要去解小便,吴哲拿了一个桶说:“别尿河里,拉这里我看看有多少。” 袁朗愣了一下。 吴哲说:“我怕你肾衰竭!” 袁朗拎着桶犹豫了好一会,说那我去外面。 外面河滩上,有几个人在开会,他们看到袁朗拿着一个桶在尿,都盯着他看。袁朗草了一声,背着他们继续尿。吴哲跟着出来说:“还行,比前几次多一些了。” 袁朗心里继续草,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对吴哲微笑两下。 吴哲手里还拿着水壶说:“继续喝水。” 河滩上,有个老头对俞哥说:“你带这两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俞哥说:“他说,费老板让他们来的,目的是我们的账册。”那老头说:“这年头还账册不账册的,能活命就不错了。这次条子那么不讲规矩,鹏将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俞哥笑笑:“也只有您还叫他鹏将军,他当了这里的特 首之后,就禁毒了。我们这一辈的人可都跟他没交情。” “话是这么说。”老头点头,“可他禁毒,缅甸的条子到最后也没放过他,这次还是说他贩毒,弄那么大阵仗,连大家伙那么多货都被他们吞掉了。” 旁边有人插话:“不就是个借口,他们就是要做掉他。他那个副手把他卖了,自己当特 首。” “那我们呢?”老头说,“这么乱,现在分钱回家,我一个老鳏夫,回家还能买套房子,轧个姘头。”他再叹气说:“回去就被枪毙了。” 众人大笑。 俞哥说:“我们不怕乱,越乱就越有空子。就是现在把手脚都缩一缩,等大头们分赃好了,生意还是要我们来做的。” 有人就笑:“所以你还惦记着费老板要你账册的事?” 俞哥说:“留着么。康水帮和丹青帮还是要坐下来谈一谈的。我们两个帮也只是小头,费老板要我的赌场生意也不是不可以。” 老头说:“呦,老鱼头想换路子了。你也想玩点…..” 俞哥接口问:“您和萧老大联系好了么?” 老头点头,说:“罗息也说好了,今天都去不成香龙楼了。还是三天之后,大家看看情况再说话。这次倒好,还真有点同舟共济的意思了。” 俞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袁朗在喝水。他喝得有点想吐了,吴哲还在旁边小炉子里烧火煮水,方芳热情地在帮他剥芦根。 菜刀和C3已经凭着吴哲袁朗留下的记号,一路找到了那个赌场。但是谁都看的出来,这里刚刚进行过战斗。菜刀还带着小队长,火药和焦油的气味让小队长变得很烦躁。 C3对菜刀说:“分头找。”菜刀没说话,C3推了他一下。他才点点头,说:“好的。” 徐睿已经和铁路取得了联系,他问:“老大,到底这么回事?他们政变了?” 铁路说:“知道鹏将军么?” “知道,中国侨民,这一片的县长。”徐睿说,“他不是很支持禁毒么?” “对,可是他原来就是大毒枭,即使是现在,他的很多老部下都和毒贩有些尴尬。”铁路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拥兵自重,缅甸当局看他不顺眼。这次警方说是禁毒大行动,但其实是正规军冲击了鹏将军的住宅和政府,控制了重点街区。当然,顺便也打了打武装的毒贩。” 徐睿皱眉说:“简直像黑吃黑。” 铁路说:“这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现在鹏将军的副手,白坤学上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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