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带来的人在查他的电脑,跟周柏笑要邮箱密码,一条条复原他的邮箱内容。旁边有人拿着周柏笑的手机在恢复删除内容,查短信和通话记录。铁路在看周柏笑的日程安排本。 旁边那人估计看到什么短信,很不厚道地笑了几声。铁路示意他把手机拿过来看。然后铁路看看周柏笑,说:“跟那女的还这么不清不楚,你就不怕你老婆发现?” 周柏笑暴起把手机攥过来,乓一下砸地上了。旁边的技术人员就有点尴尬,然后对铁路说:“短信没问题,这个时间段的通话记录基本上是和同事、家属打的。我已经查过通话人姓名。当然没办法确认持有手机的人是否真实。最频繁和通话记录最少的联系人是这几个。” 他把那几条电话列出来。 周柏笑在旁边哼哼:“你这么不去查老子的办公电话。” “在查。”铁路说,“你们边防军所有的公用电话都是监听的。已经去调用记录了。” 周柏笑又去拍桌子,铁路把他手挡住,指着一个通话记录,问:“你什么时候跟陈置光这么有来有去了?” 周柏笑停了一下,说:“让他们出去。”铁路示意那两位技术人员出去。然后周柏笑说:“最近他要搞一个行动。”铁路说:“我没看到有你们行动的报告。” 周柏笑想了一下,然后说:“保密的。” 铁路冷笑了一下,说:“你刚才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周柏笑说:“我没想说什么。” “说!”铁路说。 周柏笑犹豫了一会,终于说:“我不想泄密。” 铁路说:“而且是跟陈置光有关系的秘密?怎么说?你不是一直不爽他?” 周柏笑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 铁路把双肘抵在膝盖上,左手按着眉头,然后松开手,抬头,说:“你跟他合作了?你居然跟陈置光那个王八蛋穿一条裤子。” “他不是那么坏。”周柏笑一张口才发觉被铁路套出话来了。 铁路哼了一声:“他不坏?他不坏您周大领导天天骂他。说来也奇怪,我也正奇怪,你们什么时候搞到一张床上去的?你收他钱了?” 周柏笑把跳起来打人的冲动压下去。决定不说话。 铁路直起身,从口袋里拿出烟盒,自己抽一支,然后给周柏笑让让。周柏笑拈出一支。铁路给他点烟,说:“行,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袁朗是中校,这一点绝对只有你知道。” 周柏笑不说话。 铁路说:“你们办公室主任提醒过我,说你好像对陈置光大为改观,他怕你上当。” “你们都把我当小孩是吧?”周柏笑把烟直接在烟灰缸里碾碎了。 “那他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么相信他?”铁路又把烟盒拿过去。周柏笑叹了口气,又抽了一支。 周柏笑凑近铁路,说:“罗息的儿子是陈置光杀的,最近我们那个叫‘翡翠’的线人,是他安排的。他知道各种细节,不是假的。” 铁路有点惊讶。 周柏笑说:“所以我说他不是那么坏,他是真的想要他们死。而且你那几个兵的事情,我绝对没有跟他泄露过一个字。再说,你已经把袁朗的行动代号当成武警给缅甸军方要求保护了。这也不是很机密了。” 铁路说:“但是没有照片,他们也绝对不可能知道他是中校。不是你,那么……”他慢慢的踱步,“也许我的思路不对,不是他们到这里才泄密的。而是,在来之前。”他转头,问周柏笑:“当时要求特种兵参加战斗,是你申请的。” 周柏笑说:“对。” “没有人提示你?”铁路问。 周柏笑说:“你是说陈置光?没有,那时候我没跟他有什么话好说。” “那你为什么要申请特种兵?有什么理由?” “悍匪有枪,而且他们目标是罗息的女儿,叫,那个什么茉莉。”周柏笑想想,说,“我们希望最好能生擒。” 铁路转身:“你原来,应该不知道那个女孩是罗息的女儿吧?” 周柏笑犹豫了一下,说:“这是,公安局的汇报。” “陈置光。”铁路说,“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他要的就是特种兵。因为是无审判清除,我要求不留纸质文档,部队只会电话通知你人名和军衔,不提及任务。可我忘了,自从出了两个黑警之后,你们的电话线是全部监控的。是这里,只能是这里就已经出问题了。” 周柏笑说:“你能不能别把他当成大BOSS,他,就算他要特种兵,出发点也是好的,对吧。” 铁路说:“你说陈置光当了这么多年黑警,只是想要缉毒。可你想想,要你去当黑警行么?人品就放在那里!” 周柏笑有些胸闷:“那个翡翠呢,我那时候可让你帮我查过,你自己都说,这么重要的线索都能提供,这人很不容易。还有你说他杀罗息的儿子是为什么?黑吃黑?” 铁路说:“黑吃黑我还能接受点。” “去。”周柏笑说。 袁朗被押上了一辆面包车,他又开始发热,而且嗜睡,方芳在旁边照顾他。方芳其实也有点发热,肩膀上的枪伤开始感染,吴哲前两天给他用树枝做了个夹板,简单固定了一下胳膊。两个病号相依为命地靠在一起,袁朗还是睡着了,头咚咚咚砸在车窗上,方芳给他垫了个座椅垫。 车子沿着简单的盘山公路轰轰前进,路很不好,几乎走几米就看到山石落在路面上,塌方。头顶的山上,哗哗的泉水冲刷下来,破车的车顶居然是漏的。方芳拿着张报纸盖着袁朗的头。 沿路的房子越来越少,建筑的风格也越来越奇怪。木质的结构,吊脚楼,但不再是那种伞形挑檐的屋子。很多的茅草顶,后来有些干脆没有屋顶,挂着一个个牛头骨。墙壁上涂抹了色彩鲜艳的画。方芳再仔细的看看,更加惊讶,因为,居然不是佛教的法螺或者莲花,是十字架,天使屠城,基督诞生。 他推推袁朗,问:“这里什么地方?” 袁朗摇头,表示不知道也没兴趣,继续低头睡觉。 菜刀问吴哲:“这里什么地方?”吴哲说:“不知道。” 他们在一个小院落里面,院子的墙是黑色的火山石堆垒起来的。房子是汉族的平房,底脚也稍稍地架空了一点,隔开潮气。房门锁着,门口有个水井。菜刀已经研究了好一会,这个应该不是深井,大约只有两个水泥管子的深度,近期刚打起来,水质不好,带着一股泥浆味。 铁路让他们到这里来集合,但是目前为止没有其他人来。吴哲让C3、木木和成才隐蔽在附近,他和菜刀两人在这里等。 成才问C3:“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铁路说这里安全。” C3笑笑,问:“你什么时候听队长说过,‘这里安全’,这种话?” 成才公允地表示:“他经常这么说。只是……” “只是经常其实不安全。”C3说。木木笑起来。 成才和木木英语不好,但是他们有一个词发音很标准,“clear”。袁朗只有说“clear”的时候,才是表示真正安全。这是从铁路那里继承的习惯。 吴哲在和菜刀说话,说:“他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不过,他是用边防的座机打过来的。” 菜刀有点不明白:“这有什么?” “边防已经有泄密的可能。他可以用自己的电话,或者随便找个公用电话。没理由用边防的座机打。” 菜刀想了想:“为了表示他对周柏笑还是很信任?” 吴哲说:“铁路不会为了这样的理由,拿我们来演戏。” 菜刀:“为了测试边防怎么泄密的?” 吴哲点头:“所以他说‘安全’。” 菜刀认真地消化了一会,然后把手机给吴哲看,铁路发了一条短信:“注意观察,缉拿边防内奸。” 吴哲有点晕:“干嘛不早说?” 菜刀表示:“你玩推理玩这么开心,告诉你干嘛?” “会是什么人来呢?”菜刀说。 “会是什么人来呢?”周柏笑在行动中心等待着。铁路在他旁边抽烟。外勤的武警回复,一切正常,没有看到有人来。 铁路抬眼看看走来走去的周柏笑,说:“你都能去推磨了,站着别动。”周柏笑站着,然后看看铁路。 铁路说:“有屁就放。” 周柏笑说:“别这么气鼓鼓的,不一定我错了。” 铁路说:“我可能害死我俩手下。” 周柏笑想了一下,想说什么,铁路抢着话头说:“你相信,我怀疑,不知道谁对谁错,我希望你对了。” 周柏笑决定不说话了。 袁朗睡醒了,发现额头和胸口放着很多捣烂的树叶,伤口上换了药,烧有些退了。旁边有人拿着木刨子,在刷刷的刨一个木桶,认认真真查看桶壁是不是够光滑。 袁朗跟他打招呼,对方憨憨笑了一下,一边继续干木工,一边大喊了一句什么。然后俞哥就晃晃悠悠进来,手里拿着个葫芦,葫芦嘴上插了根麦秸,他正嘬着饮料。 他旁边找了找,没凳子,把一个刚做好的木桶搬袁朗床前坐下,手里葫芦递过来,说:“要不要喝点?新酿的米酒。”袁朗笑了笑,把麦秸拿开,就着葫芦喝了一口,不甜不辣的酒,没什么味道,他实事求是地说:“不怎么样。” 俞哥转头和旁边的木工说了什么,然后转过来说:“他说今年雨水太多,糯米确实不怎么好。” 袁朗说:“嗯。”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俞哥忍不住笑起来:“你居然也不问问我这里什么地方,跟你一起来的那人怎么样了,我打算把你这么样。” 袁朗说:“你还帮我治病,我谢谢你。” 俞哥喝了两口米酒,说:“起来吧,走得动么?我带你去个地方。” 袁朗被他搀扶着起来,往外面走。他们在一个半山腰的房子里,竹木茅草的吊脚楼,往下面望,可以看到聚集在一起的几排茅草房子,居中比较平整的空地上,是一个教堂,红漆的十字架,矗立在两层的砖木房子上,可以听到里面有琴声。 俞哥说:“去教堂里。” 一楼的教堂是个小礼堂,长长的椅子,站着十多个穿着民族衣服的男女,衣服都很干净,盛装的打扮,女人们身上层层累累地戴着银饰。他们在唱歌,赞美诗。前面牧师的讲台旁,一架暗黄色的风琴,一个穿着古旧的土黄解放军装的人在弹琴,一脚一脚地踩着风琴箱。袁朗能看到风琴外侧写了两个褪色的红漆字“革命”。 礼堂正中,基督永恒在十字架上。但这个十字架是绿色的,基督也是,身上红色的血,是红翡。整个巨大的雕像都是翡翠的,配上血一样的红翡,有些黑白黄色的杂质被很好地做成了基督身上的伤痕。袁朗仔细地看着那个雕像,心里想着大概能卖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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