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识趣的没有再跟上去,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两个人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后,淬毒般的目光才显现出来。 老爸对付不过甚尔是很正常的事,但既然是他老爸,那么为了他做些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同样转身离开,脚步却越发沉重,周围也没有可以让他发泄的仆人,真是让人烦躁。 或许是因此,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走过的女仆,她看了禅院直哉一眼,目光是犹如看待宰的猪般的视线。 风轻轻吹起她的额发,露出她额头下的那道显眼的缝合线。 …… 伏黑惠跟着禅院甚尔越走越深,心里也在疑惑对方到底要带他去哪。 直到对方打开面前庭院的一扇门,他有些惊讶看着面前的场景。 不是什么惊奇诡异的场景,反而是很正常的地方,里面和这里的风格格格不入,只是个标准现代装修的三室一厅。 里面的每一处都充满着生活气息,玄关鞋柜上拜访的照片和装饰品,沙发上随意丢下的衣物,客厅桌子上的茶具,还有半个剥好的橘子。 如果不是从禅院家开门进来的话,伏黑惠也会觉得面前这个房间是个温馨的家庭。 他站在门口有几分恍惚,但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进去,在换鞋时他看清了鞋柜上的那张照片。 站在左边的是样貌没什么变化的禅院甚尔,唯有脸上开心的笑容不作假,最右边的是个笑得开怀的女性,她有着和伏黑惠一样的黑色海胆头,想起来比太阳还灿烂。 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熟悉又陌生的人,这是他,又不是他,至少伏黑惠不觉得自己十岁左右有拍这样的照片,也不记得自己有笑得这么无奈幸福过。 这是张看着就美好的全家福,可惜,这不是他的家人,也不是他的家。 伏黑惠垂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抽搐一下,但没关系,他从小就擅长掩盖情绪。 在换好鞋子走进去后,禅院甚尔坐在沙发上摩挲着红绳,看着他穿的鞋随口说:“左边那双才是你的,这双是客人穿的。” 伏黑惠一顿,没有说话,坐在了他的对面。 禅院甚尔也没有要多说闲话的意思,他简单直接地开口:“绘里在这里会更加安心些,让你来只是想让你安抚下绘里。” 伏黑惠蹙眉,他不解道:“但我并不是她的孩子,而且……要怎么安抚她。” 他用了人类的代词,是真的接受了那见了一面的咒灵。 禅院甚尔诧异挑眉,扫了一眼伏黑惠,语气有些不善:“看来五条悟确实没有好好养你,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男人放松坐在沙发上,身上的和服在这里却莫名的不违和,好像刚才还是暴君的家主,现在却只是单纯回家了的成年人而已。 他自觉并没有在养孩子这件事上费太多心,但绘里很爱惠,所以他当然也会爱屋及乌。 所以在看到面前的伏黑惠时,他觉得还是要说些什么,不仅是因为心里的不爽,也是因为待会绘里会担心的。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你配不上的,”禅院甚尔自然开口,好像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道理般,“你给我把这句话刻在骨头上。” 不管是绘里还是惠,禅院甚尔都愿意给他们最好的,没有任何人敢质疑。 “我不能说一见到你就跟我家里的惠一样,但你同样是惠,是我和绘里的孩子。 这个世界的我大概是死掉了吧,但我想你既然在五条悟那而不是禅院家,那足以证明些什么吧。” 禅院甚尔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却说不出口,只是看着面前过得似乎不算好的孩子。 他的孩子禅院惠在自己的世界过得很好,那是真的在万千宠爱里长大的,虽然有些地方有点奇怪,但不妨碍他变成一个好孩子。 想想自家养的毛发光亮的海胆猫,再看看眼前这个警惕着一切的时,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完全放着不管。 他的孩子,是在他和绘里的期待与爱中诞生的,他是…… 禅院甚尔正要结束话题,红绳就自己躁动起来,刚才熟悉的咒灵飘出。 她换了身衣服,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甚至那张脸也没了遮挡,露出原本属于人类的样貌。 除了那双黑色的眼睛外,完全看不出她竟然是个咒灵。 或许这不是她作为咒灵原本的样貌,但是她想在伏黑惠面前展现的模样。 咒灵的身影有些虚幻,除此之外似乎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绘里转过头毫不犹豫地一拳锤在禅院甚尔肩上,虽然看上去没有杀伤力,但就算是禅院甚尔也闷哼了一声。 打完后她就转过身凑近伏黑惠,伸出手珍爱地摸了摸伏黑惠的脸庞。 明明咒灵都在散发着阴冷的怨气,但他却感觉脸上的手异常温暖,暖得让他忍不住微微侧头贴合她的掌心。 伏黑惠对母亲没有概念,他自出生起就没感受到所谓的母爱,姐姐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亲人。 绘里的眼睛里满是不属于咒灵该有的心疼,她终于张口:“惠,恩惠,我的孩子。” 显然她的语言系统并不好,伏黑惠一时理解不了她的意思,转头看向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沉默一瞬,在感受到妻子的心疼和焦急后还是重复了遍绘里的话:“惠是恩惠的惠。” 伏黑惠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他的视线里禅院甚尔和绘里都安静平和地注视着他。 他小时候不是没疑惑过自己为什么要叫这个女性化的名字,还因此打过不少架。 但他确实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样一个……让人心软心酸的原因。 这次他明白了,不仅是眼前的这对来自异世界的人,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父母也是爱过他的,所以他才会叫这个名字。 喉咙好像堵住什么一样哽着,他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该做些什么。” 绘里好像还当他几岁小孩一样,看他红了眼圈,就想要把他抱起来当小孩晃,对咒灵来说伏黑惠的重量跟小猫一样。 禅院甚尔看着伏黑惠羞愤地大叫,才慢悠悠地制止了绘里。 男人眼中满是笑意,他看着伏黑惠,更是在看着绘里,那涌出来的爱意让人心惊。 “你只需要暂时待在绘里身边就行了,”禅院甚尔轻声回答,“他需要你,也需要你的咒力。” 绘里并不能算是完全的咒灵,比如她完全没有咒灵的暴戾,甚至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术式,她只会治疗。 而且她是因惠而诞生的,需要惠时不时的咒力提供,才能维持住诅咒。 伏黑惠有很多问题,但他看着开心的绘里,还是没有说话,眉眼柔和下来,和咒灵一点点沟通着。 而禅院甚尔只是看着,偶尔会掺和说几句,但更多时候只是安逸地看着他们,仿佛只要看着就可以满足。 绘里出来的时间并不能太久,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伏黑惠,才慢悠悠回到红绳里。 或许是知道伏黑惠心里的疑问,禅院甚尔摩挲着红绳,头也没抬就开口说: “绘里是也不是因为诅咒而诞生的,你确实是其中重要的一环,所以她不能离开你。 你不需要对绘里的由来有太多探究,惠,乖一点。” 伏黑惠看着禅院甚尔,因为对方突然有些改变的态度有些惊讶,却很快就反应过来。 对禅院甚尔来说,他的爱人是最优先的存在,因此他不愿意给绘里增加一点点风险。 他世界的母亲死了,所以甚尔也跟着枯萎,他本就是没有多少爱的人,甚至是因为爱屋及乌才那么珍惜着伏黑惠。 但在唯一的支柱死亡后,对方也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趴趴活在世界上。 他连自己都不在意了,更何况是他这个因爱诞生的孩子。 有爱吗?是有的吧,但总有比这份爱更沉重更珍贵的存在,比如绘里。 伏黑惠只是有些惊讶,却没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规定父母必须爱着孩子,作为咒术师的他看过不知道多少怨恨。 毕竟这份爱是真的,也是存在的,这样就足够了。 “我只是想知道,这对绘里会不会有伤害,以及,”伏黑惠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她是自愿的吗?” 自愿成为这样不是人甚至也不是咒灵的存在,如同鬼魂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 禅院甚尔不是个好人,这点他们都很清楚,妻子的爱是禁锢住野兽的枷锁,但在枷锁若隐若现时,谁知道他会怎么做。 在痛苦绝望之际,有能够留下对方的机会,甚尔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去做。 禅院甚尔一时没有回答,诡异的沉默蔓延,就在伏黑惠越来越紧绷时,对方失笑。 低沉的笑声响起,禅院甚尔轻声回答:“当然,别想太多,绘里的存在可大部分是由你的咒力组成的。” 他随手指了下不远处的房间继续说:“那是你的房间,先在那休息吧,明天还有事。” 伏黑惠在回到房间里时,才意识到对方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大部分?那剩下的是什么。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的感觉,但既然五条老师的六眼没看出什么,那应该没问题吧。 独自一人坐在没开灯客厅的禅院甚尔垂眸,他仿佛强迫症一样,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 再次意识到绘里需要惠的咒力时,自离开家族就没有后悔过的男人难得心里有些晦涩。 天与咒缚天生没有一丝咒力,所以在他最痛恨最悲伤的时候,甚至连诅咒也做不到。 他垂眸,抬起手腕,很轻的在红绳上落下一吻,嘴角的疤都柔和几分。 但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们一家三口好好活在这世上。
第093章 家主甚尔 伏黑惠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毕竟面前的一切并不在他的记忆里,他像个旁观者被塞进叫做禅院惠的壳子里,观看着一场……不属于他的过去。 他看到了病床上被各种医疗仪器维持生命的女人,对面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 但在看到他时,哪怕戴着氧气面罩的女人说不了话,她也依然忍着痛苦露出个安抚的温柔笑容。 明明被折磨的是她才对,但她的双眼里却透着心疼,安静又无奈看着他。 这是他的母亲,他意识到这点,是才感受到这份爱意,对方便已经不再存在的母亲。 他看不到自己什么样子,但也应该知道自己大概还是个不懂得说话的小孩。 所以他只能小心又谨慎的握住对方干瘦的手,他下意识觉得这只手应该是温暖的,握上时却觉得……怎么这么冷。 他双手握紧,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绘里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弯眉笑了笑。 绘里挣扎着把脸上的面罩给摘下,温柔地把想要阻止的他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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