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己好痛,说自己怎么还没有死掉,又说不想要死,不想要离开,她舍不得丈夫和孩子,舍不得自己的家,舍不得那买来种下还没有开的向日葵…… 然后在又一天早晨,她又会对来看她的惠露出笑容,说自己正在努力和病魔对抗,总会赢的。 绘里是个坚强的普通人,但她只是个普通人,她害怕死亡。 每一次看到禅院甚尔看到她的痛苦和徘徊时,只是安静地离开,减少把惠带过来的次数,也减少自己来的次数。 痛彻心扉。 原来这四个字,可以这么深切的体会到。 绘里想要活着,他也想要绘里活着,惠肯定也是这样的想法。 ……让我再试一次吧,最后一次就好。 禅院甚尔知道对方所说的办法,理论上是可行的,却也明白其中会痛苦的只有惠。 惠是上天给予我的恩惠,可如果绘里死去的话,我的天也会塌了。 一切都怪他,他是个人渣,所以,让他再试一试吧。 禅院甚尔答应了,他让男人和孔时雨立下了束缚,不让对方有钻空子的机会。 在见到束缚成立后,才带着人紧赶慢赶地来到了医院,今天是最后一天,医院给出期限的最后一天。 他僵硬站在门口,看着双眼放空看着天花板的绘里很轻很轻的唤道:“甚尔……我,我不想死。” 在听到这句话后,他整个人仿佛都碎裂开来,又强硬地粘好,他的一切情绪都消失,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禅院惠。 他握着惠的手,祈求般开口:“惠,救救绘里。” 禅院惠还不太会说话,只是轻轻盖着父亲的眼睛,他觉得那里面好像下了场雨。 他不想父亲难过,所以认真地点下了头。 ——— 禅院甚尔亲手把自己的妻子推向非人的存在,又把自己的孩子扔进无法停止的痛苦。 他应该明白的才对,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饭,而那个浑身上下都是疑点的人更不能相信。 哦,那个人叫羂索,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理想是要同化整个世界。 这短短的一句话,是禅院甚尔跟对方合作数年,甚至去天元那套出来的。 其实禅院甚尔并不在意对方对方是不是要毁灭世界,就想最开始羂索问他的一样,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世界。 甚至有需要的话,他说不定也会推一把,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家人。 在家主这个位置待久了,他反而更加的忙碌,因为想要让惠也不在痛苦。 人就是这样复杂又恶心的生物,他在留下了妻子后,又想要自己的孩子也不再痛苦,想要一家人幸福生活。 这是个很小却很困难的愿望。 绘里也是有自己的神智的,她选择留在了禅院父子身边,却又心疼自己的孩子。 禅院甚尔和她一样,这是强行留下死亡之人的代价,他们注定只能如同火烤般,在享受着幸福的甜蜜后品尝其中深入心扉的苦涩。 但那又能怎样呢?如同他找不到治疗绘里的办法一样,现在也没办法挽救自己的孩子。 哪怕是羂索,他也没能给出答案。 在禅院甚尔第一次发现有后遗症,他就彻底翻了脸,只是对方确实是个狡诈的合作者。 是禅院甚尔答应的,是他做的,而羂索只不过是提供了办法而已,他怎么能怪呢? 所以之后禅院甚尔和他就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关系,偶尔会进行几个委托交易,又或者方便对方在咒术界埋几个钉子。 他无所谓这个垃圾堆变成什么样,只要他在,禅院惠就能生活在净地中。 直到他找到了六眼,这个五百年才会诞生的[最强],成为了他的助力。 六眼和惠相处的很好,也直白地告诉他惠活不了多久的事实。 这是直白的话语,就像撕开了那一直蒙在眼前的薄纸,让禅院甚尔不得不再次做出选择。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变。 少年时他拥有着强大的实力,却在压迫下选择了直接离开,长大后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之间做出最错误的选择,现在哪怕当了这么多年家主,他却连眼前的事实都不想看到。 禅院甚尔整个人都在中间吊着,没有完整的躲避开痛苦获得解脱,也不能真正的做出选择。 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但他知道,要做出选择了,时间不会等待他。 只是哪怕明知道要怎么做,禅院甚尔缺还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直到在普通的一天,他应付完那些讨厌的高层后,就回家和绘里说话。 红绳是禅院家的特级咒具,可以让绘里寄宿在上面,随时和甚尔待在一起。 阳光很舒服,绘里已经有空就喜欢一家人去公园晒太阳,所以在这样的天气里,他就会让绘里多出来一会。 今天的绘里似乎格外清醒,拉着甚尔笑得开心,断断续续用不太熟练的话说着曾经发生的事。 禅院甚尔轻轻拉住它的手,像是绘里濒死前的轻咛:“绘里,我们都要做出选择了。” 绘里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阳都快要落下时,她重新拥抱住禅院甚尔。负面情绪组成的咒灵,此刻好像变回生前的温柔模样。 她用最熟悉的语气告诉禅院甚尔:“我们一起走吧,甚尔。” 咒灵的本性让她无法放开自己的家人,妈妈的本能让她付出生命也要护住自己的孩子。 她知道甚尔活不下去,仁慈又温柔的为他做了选择。 一起走吧,我的甚尔。
第104章 家主甚尔 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让惠好好活着。 绘里替甚尔说出了那个未说出口的选择,已经死过一次的她并不惧怕死亡。 但她却害怕自己所爱之人受到伤害,成为咒灵后,越发偏激和充满怨念的想法让绘里的思考方式也变了很多。 如果是生前的她,肯定是说不出让甚尔跟着她一起死的话的。 只是现在的她意外清醒,甚尔没了爱是活不下去的,而她就是甚尔最初的爱。 与其让甚尔浑浑噩噩逃避般的渡过一生,不如让甚尔和自己一起离开。 至少那样,甚尔是开心并幸福的。 绘里伸出手,那双就算变化再多次,也依然干瘦枯黄的手轻轻抚着禅院甚尔的脸庞。 “已经足够了。” 她完整地说出这句话,笑盈盈的模样让禅院甚尔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初见的绘里。 在当初濒死前的诅咒,未必没有绘里本身的求生欲与怨恨所在。 她想要留下来,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想要再陪伴安慰下自己的丈夫。 所以哪怕表现的再豁达再无所谓,在死亡到来的那一瞬,绘里依然无声的在求救。 但是现在,她想已经够了,惠已经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 这世上的父母本就不能永远陪伴着自己的孩子,但爱人可以,她低下头,微微蜷缩,像是要让甚尔与她融为一体般的紧紧拥抱住他。 “无论贫穷与富有,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哪怕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绘里缓缓说着,这是曾经他们共同立下的结婚誓言,满怀爱意的话语,在此刻,却是最扭曲恐怖的诅咒。 禅院甚尔难得放下了所有,只是怔愣地看着面前的绘里,他的声音干涩,却像最初他们立下誓言那般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特级咒灵的咒力浸染了禅院甚尔的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满着她的痕迹,好像要把甚尔吞之入腹。 明明他们要奔赴的不是什么幸福的未来,而是结束一切的死亡。 可此刻却像是在结婚殿堂上般,他们虔诚又幸福的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 绘里开心的笑眯了眼,轻柔的一吻落在了甚尔的额头上,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回到了甚尔的红绳里。 家门被推开,禅院惠进来看到满屋子的咒力残秽一顿,不过因为是熟悉的残秽,他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看着禅院甚尔似乎不在状态的样子,他顿了顿,还是开口说:“甚尔,绘里她的状态还好吗?” 作为和绘里最近的人,禅院惠是最能感知到绘里状态的人。 咒灵和人终归是有区别的,绘里无疑是爱着他们的,但这份爱在咒灵本能的改变下,就容易扭曲成什么吃掉杀掉之类的爱。 绘里一直都很冷静,只是有时候,禅院惠也会担心绘里会不会太压抑自己。 他们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不就是为了绘里能够自由自在的吗? 虽然不至于让绘里真的去杀人什么的,但让绘里适当发泄还是可以做到的。 现在基本掌握禅院家的禅院惠面不改色想着,在咒术界这样的大染缸中,就算被保护的再好,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德行。 他当然不会和那些高层一起同流合污,但该会的手段他还是会的。 禅院甚尔看着面前心性强大的禅院惠,难得产生些欣慰,毕竟面前的孩子被他养的很好。 只是他也很清楚,如果禅院惠知道他和绘里因为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对方绝对会反对。 甚至这个擅长孤注一掷的孩子,可能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选择。 所以当然不能真的告诉他所有,而一个父亲,最清楚该怎么欺骗自己的孩子了。 “惠,过段时间把家主仪式走一下吧。”禅院甚尔伸了个懒腰,好像这个位置像是大白菜一样便宜。 禅院惠微微蹙眉,虽然他的年龄还不太够,但十种影法术的存在,基本已经确定了他的位置。 他也没有多问甚尔为什么,毕竟这几年禅院甚尔干的家主的事越来越少,大多都是他做的。 所以现在也只是个名头的交换而已,不需要费什么周章。 “这种事竟然要我亲自去办吗?”禅院惠吐槽了一句,也没有多提,“之后去赏樱吧,我记得绘里喜欢樱花的。” 禅院甚尔含糊应了一声,摩挲着红绳,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禅院惠带着期待的话语。 ——— 在正式把家主的位置交替出去后,禅院甚尔就“疯”了。 这是咒术界的大部分人的评价,他们直白地把那个契机般占据禅院家数十年家主之位的天与暴君称为疯子。 而禅院甚尔的行为,被那样评价,似乎也不奇怪。 他掩饰却又不掩饰全自己暗杀无数高层的事,频繁出入各大咒灵所在的场所,做咒术界规定上不能做的任何事。 但哪怕这样,也没有人能拿出是他做的证据,而禅院家家主更是以难得的强势护着对方。 禅院惠也不是没有去问过,但显然禅院甚尔没有要给他一个答案的打算。 实际上,这只是一场背着所有人的和五条悟的合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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