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分析推理能力极强。那么你猜猜,为了这个能力,他的大脑舍弃了什么?” “……生活能力?” 我从白濑脸上又看见那种微妙的,写着“行吧,不能对你有太高要求”的神情,他勉勉强强的夸赞我,“观察力还行。”如果不是用棒读的语气就更好了。 说不定我还能信一信。 “的确是有一部分的生活能力的,他不太会认路。但是其他生活方面的问题并不太大,是能够独自生活下去的侦探。” “其实,对人的情绪处理能力应该也可以归类于生活能力方面的。” …… 白濑诧异的看着我,就在刚才,我吃了熊心豹子胆,将他的脸用双手手动帮他侧了过去,让他的目光不能再停留在我的脸上。 我觉得脸颊有些微热,作为一个路人甲,我实在没办法承受住一个大boss出身的人目光专注,用那种无奈又好笑的态度给我解说的。 在他用棒读的语气夸我时,我就有点心律不齐了。 我咬着牙:“没人说过,你最好不要长时间的注视一个人吗?” 他将我的手从脸上扒了下来,又可以用目光注视我了。他现在眼睛是浅灰色的,里面空荡荡的,就装了一个我的身影。 很奇怪。 他的眼睛里明明还有周围的环境,却能让人有种错觉,他只在意你。 他“嗯?”了一声,“是想说我夸人像告白?” 握草! 他知道啊! 鬼知道那种棒读的语气怎么听到耳朵里就变味的。 “别惊讶了,是动作带来的错觉。我的行为和我说的话,可信度最高的是我的话。行为不要去相信就好了。” “……哈?” “蠢——货——” 他给我这个蠢货做了下示范。 我完全看不见,甚至连影他子都看不到的时候,他很遥远的对我说了一句“蠢货”,用毫无波动的冷淡语气。 我木了。 我能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语气波动了一下,然后侧了下脸,“蠢货。” “你现在知道区别在哪了吗?” “没……没区别,顶多就是第一个冷淡了点。” 我迎来了第四声“蠢货”。 白濑连示范的心情都失去了,兴趣缺缺,“你胡思乱想太多了,将我的动作在脑中自发补全了,所以会没什么区别。但是一个没见过我的人,没有被我影响的人,没有发挥的余地,就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这两个的区别。” “第一个我在起了杀心的情况下说的。第二个,我内心一点波动也没有,单纯觉得你蠢。” “侧头是……” “不忍直视的蠢。” “你有话直说不行吗?非要做个动作干嘛?” “我说了你是蠢货,你信吗?你还以为我喜欢你,对吧。” “我对你的好感度一直是0。” 我是捂着被扎透的心,听白濑继续分析江户川乱步的。我知道白濑可能很毒舌,但我以为他毒舌不会这么毒的,连续捅刀,刀刀暴击。 白濑说他更害怕不懂人情世故时的江户川乱步,因为那时候的他太纯粹了,刚从父母给他的保护层里出来,与人隔离,他的目光那时候是最锐利的。 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打磨,可以无所顾忌的刺穿最惨烈的真相。 他不懂惧怕,以为这只是大家都懂的事情,以为这可能只是一场父母给他的推理游戏。 “……直到人情世故将他的保护层彻底摧毁,让他站在了悬崖上。” “为了活下去,他的大脑做了一场自救,将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人情世故上。很少的一部分,但足以让他纯粹的心感受到恐惧,感受到——” “——与他认知相悖的世界。” “福泽谕吉出现的时间还是太晚了,璀璨的宝石已经有了灰尘。他给了快要碎掉的宝石一个支撑,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江户川乱步。” “但要让他跟以前一样纯粹,这种事情,在他的父母没有告诉他死亡的含义,而让他被迫接受了他们的死亡时,就不太可能了。” “你是看了江户川乱步的成长历程了?亲眼所见。” “信息的功劳。” “我的分析能力,让我制造没有证据的意外死亡时,你就应该直面它的可怕了。” 所以白濑才会说他害怕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推理并说出真相的侦探,而不会害怕现在的江户川乱步,甚至还能非常自然的说他可爱吧。 因为,江户川乱步知道惧怕后诞生的无畏与纯粹,对于白濑来讲,就是他有了弱点。 “想要保护自己的家长,这情有可原。” 人类的美德在白濑手里,就是他用来制钳别人的工具。他从来没有高估过人类的下限,尤其是他这么一个百无禁忌的人作为敌人后。 下毒暗杀他们都能做的。 至于怜悯,那是根本不会存在的。 人类的美德不会照耀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就拿了别人无法放弃的东西去威胁。 友情,亲情,守护,理想。 “还是做的选择题。” “是选择素不相识的普通人,还是选择自己重要的人。是选择会伤害到身边人的正确,还是选择最理智的缄默。” 白濑看着仓库上的天窗,那里透进来的光线让仓库有了光亮,像是他的眼睛里也有了光,然后,光掉进了深渊。 “要命的是,正确跟正义,很多时候,并不是等号。” 白濑的心肠没有好过,拎出来乌漆嘛黑的。他的算计是什么也不管,直接奔着人的死穴去的。中途碰到的饵看都不看,更别说咬钩了。 目的性非常强,至于中途变换目标这种事,那不可能发生。就算有芥川这条线可以发展,他也只用了平口达成他的目的。 芥川成了双方的烟雾弹。 对面放了一个空响,他这边用芥川吸引了他人的目光。 芥川来到他的杂货店的理由很合理,而且他本身也并不清楚他无意中成了双方的博弈点。他的确是觉得白濑的杂货店的红豆泥还行,就来吃了两次。 现在依旧如此。 “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好用的。因为他本人的不知道,意味着自然,意味着他人的戒心会放下一点。” “不过很遗憾。我其实,挺一视同仁的,更不信什么合理性。越合理的东西越是。” “其实不是平口也没差的。我只是告诉中也,我很想他,想要见他。” 他问我:“如果我现在说我要见你,你找个时间来,你会怎么做?” 这…… 这TMD,送命题啊。 在知道这个人的本性是多么恶毒后,去吧,估计要死,不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说了实话:“大概……会去见你吧。我想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所以,你知道我对中也到底做了什么了吗?” 我:??? 小问号我们做朋友吧。 我有点懵了,怎么突然跳到中原干部的问题上了。 第五声“蠢货”。 “我对中也做的事,大概就是我对你今天做的事的复杂化。” “告诉他我不是个好人,是一个想要杀他的人。还有,我的性格很不好,一言不合就想弄死别人。他不来打断我的腿,我就去弄断别人的腿。” “最少是十个人哦。” “还会敲锣打鼓告诉他的上司,他不来,我就搞事。要是横滨出了什么问题,就 可以把锅给我的,保证没有扣错。” “……我知道了。” “你要还不知道,我就觉得你头挺好看的了。” 听了白濑的说法后。 我对中原干部的滤镜有多厚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了。就那么……大概……厚穿地心而已吧。也不是很多。 从白濑口中我是听不出来一个竹马竹马间的情谊,但是对比一下中原干部口中那个“会救人,只是感情表达扭曲”的白濑。 我大概能猜猜的。 白濑用他的脑子救过人,除了在我面前,他在外界的形象还是一个能够从深渊拉出来的人,而不是深渊本身。 所以,他能活蹦乱跳的。 因为在座死敌皆为其庇佑。 中原干部太过单纯了。 以为一个坏孩子将自己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一面挖出来给他看,让他看到自己心脏里的黑泥,是信任。 以为一个人肯一直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就是在意。 换做是我的话——
第40章 换做是我的话,我会打掉这个人的头。 我的人设有多么扭曲恶心我难道不知道吗?对付这种人,是需要拼尽一切代价,将他扼杀在最初的。 我说的话是真的,威胁也是真的,但不给我足够的时间的话,我也很难做到的。其实就是空手套白狼,将别人的弱点握住,掌握一下语言的艺术。 然后,就是给聪明人看一下片面的真相。 我坦坦荡荡的说:“将横滨毁掉,我目前是做不到的,森先生。” 这是实话。 让他相信我不能毁掉横滨的时候,我用了挺大力气的,森鸥外当时的笑容已经凝固了。 我诚诚恳恳的说着实话,森鸥外一条条命令下下去,捉了一堆意图在横滨捣乱的外乡人,还发现了几个横滨隐患。 “我今天才知道,横滨已经千疮百孔。” 森鸥外意味深长。 我“哦”了一声,“我没想毁掉横滨过。” 森鸥外笑的眼角都起了细纹,“我相信白濑君。” “那现在,能配合我杀掉中也吗?” 我跟森鸥外谈判的时候,森鸥外一般的形象都是仔细倾听,然后什么都不正面回应,说“我会配合白濑君完成夙愿的,过几天就会让中也君去见你。” 过几天。 Mafia会在一定程度上配合。 白濑君稍安勿躁。 中也君对Mafia很重要,需要大量的人手来接替,需要白濑君稍微有些耐心去等待。 我最后撑着脸,眼角微垂,“森先生,别演了,好假。” “年轻人就不能给我留一点面子吗?” 我说:“不能。” 所以跟他谈判的时候,不欢而散是很正常的结果。我每天都在Mafia的最顶层去观光旅游,森鸥外也会每天挑个时间跟我见面,我这么一个编外人员就像是每天来Mafia打卡上班的职员。 想要让森鸥外放弃中原中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我在中原中也的事情上表现的没什么耐心的时候。 他肯定是不会信我这么急躁的一面,就跟我根本就不信他一幅长辈的姿态给我出谋划策一样,但是我会去做。 他不信我的急躁,但是也相信我对中原中也的特别。至少我愿意为了他而去Mafia,对于跟Mafia牵连这一件事,抗拒都是在暗地,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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