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现如今也是一家之主,快四十岁的人了,被师父追打了三条街,一头扎进尉缭在水上乐园的住处,大声喊:“师弟救我!” 赵琨已经在吃午饭,尉缭才刚刚起床,还没洗脸,他胡乱地披了一件外袍,就出来替徐福挡了一下,劝和道:“师父当年许诺,待到弟子们成年加冠以后,师父就再也不动粗了。” 黄石公吹了一下胡须,扔掉超级粗的木棍,对尉缭勾了勾手指,咬牙道:“乖徒,为师不动粗,给为师找一根细的来。” 尉缭点头:“好嘞。” 徐福:“……” 细的抽在身上更痛好吗?他果断抱头鼠窜,说:“师父,追这么远累不累?喝杯花茶,歇一歇吧。师父是不是想收张良当关门弟子?我有办法。”
第117章 假如回到秦朝,先杀赵高。(出版社) 随着造纸术日趋成熟,工匠们已经可以借助一些动植物、昆虫、矿石提取染料,制造出带有精美花纹的纸,纸张的销路稍微打开了一点,但仍然不温不火的。 直到大秦的第一家书店、兼出版社——天一书坊开始对外试营业,写着“施工中,行人车马勿近”的帷幕缓缓揭开,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透明琉璃落地窗,一下子就吸引了无数路人。 再加上特意为赵琨捧场的亲友团,相当热闹。 萱姬和沧海君让侍卫们换上普通百姓的衣衫,既能引导人群、维护治安,也不会吓跑客人。 沿街都竖起花灯指路牌,看得懂自然会知道前方右拐,在咸阳金市附近的繁华地段,有一家书店,不仅售卖各种图书文集,还替写书画画的人推广宣传,只要作品没有不良导向,可以出版成书籍、画册,赚取钱财。也接受私人定制、书画装裱的生意。如果看不懂指路牌上的字,自然也不是天一书坊的顾客。 蒙恬奉命护送魏国的太子增回国继承王位,还要负责验收魏国割让给秦国的土地,至今未曾归来。 蒙毅送了双份贺礼,连带他兄长的那一份也算上了。还雇了齐云社的人前来表演百戏杂耍,让训练过的鹦鹉衔出花枝,飞向围观的人群,无论是谁被花枝砸中,都可以成为今日的幸运星,免费获赠一本精美的口袋画册——《山海经》连环画小人书。赵琨的门客给每一个妖怪、异兽都设计了或温馨感人、或诙谐搞笑、或启发智慧、或离奇怪诞、或惊悚诡异的小故事。 虽然蒙毅提前给杂耍艺人打过招呼,赠书环节尽量挑选看上去能够消费得起书本的潜在顾客,然而因为执行者是一只饥饿的雄鹦鹉,所以它还是选中了两个不识字、但是背着谷子凑热闹的农夫,鹦鹉毫不犹豫地扑进农夫的竹背篓中,埋头干饭,引得众人发笑。农夫虽然不知道赠品是《山海经》,却也能获得欣赏连环画的乐趣。 赵琨观察了一下,一名农夫最终带着几分不舍,将口袋书转手卖给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赚了几百钱,将钱袋抱在怀中,兴高采烈地走了。另一名农夫要年少一些,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对这本小画册爱不释手,想进天一书坊看一看,又迟疑着不敢进,在门口徘徊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跟在一个士子打扮的青年身后进入书坊。 书坊中的打工人早就培训过,无论贫富贵贱,所有顾客都一视同仁,不搞区别对待。比如今日开业,每个买书的人都有相应的小书签赠品。一本书配两张精巧的书签,不会因为是官吏就多送,也不会因为是布衣就不送。 被漂亮的导购女郎询问需要什么类别的书,农夫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导购忙得晕头转向,这才发现对方身穿粗麻短衣、背着脏兮兮的大竹篓,裤子上有补丁,脚上的草鞋已经磨损出一个洞,露出两根脚趾。在她的视线中,那脚趾使劲往里缩了缩,在地板上扣了两下,脚趾的主人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拿出那本赠品的口袋书,满是厚茧的手指轻轻抚过书皮封面,说:“俺不识字,请问这里收不收学徒?俺想学画画。” 据说镐池君的产业,大多都招收学徒。不问出身,只要肯学,将来出师以后,挣一份家业不成问题。邻村有位大兄弟,家中也穷的寅吃卯粮,就连耗子都不来,三年前去给炼钢的匠人当学徒,现在已经盖了二层小楼,娶了村里最好看的小娘子为妻,快要当爹了。可惜炼钢厂已经不招收不识字的学徒工,现在至少要上过扫盲班才能进去。少年农夫有种感觉,镐池君新办的这个书坊,也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导购女郎干练地替另一名顾客取书,向农夫介绍说:“收的,各类学徒都缺,管吃管住,一个月四天休假,但是出师之前,没有工钱。出师以后,看个人的手艺。手艺好,达官贵人随便赏一些,也能在咸阳城安家了。” 农夫激动地重复:“管吃管住?!我可以的。” 甘罗带着妻子吕氏在展厅那边挑选书籍。 纸书问世,翻阅、携带起来十分的轻巧方便,纸张纹理美观,手感也相当好。插图色彩分明、鲜艳又形象,是竹简和绢帛难以相比的。惊艳了无数读书人。他们各自派遣仆从,将水上乐园中售卖的各种书画用纸都抢购一空,就算不写文章,闲来无事,拿来练字也不错。纸张摸着十分平整、细腻,写写画画,应该比绢帛更好用。 甚至有爱书之人如痴如醉,忘我的阅读,仿佛脚底生了根,从此长在天一书坊之内了。竟然错过了饭点也不觉得饿。 那些拜师求学多年,都一不定有机会接触的诸子百家的秘籍,现在只要伸手就可以摸到。花钱还能买回家,不花钱也能翻着看一会儿,书坊不会撵人。如果要买,也是从仓库里另取一本相同的新书,书架上这些,只是样品。可惜隔行如隔山,有些内容外行看不出门道,就只能瞧个热闹,了解一点皮毛。关键的知识,大多是父子、师徒之间口口相传,并且绝不外传的独门秘技。 也有许多故事书,只要识字,就能畅快地阅读,让人十分愉悦。 要是搁在从前,绢帛太贵,大多数书籍都写在竹简上,一般几十到几百字就是一卷,字数太多会很重的,拿久了手累。四书五经加在一起的总字数,再添上标点符号,还没有后世随便一本长篇玄幻小说的字数多。所以一整车竹简其实也没几本书。 那么问题来了,庄子说“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到底是在夸惠施学问渊博、有许多著作,还是在嘲讽他读过的书少呢?后世的成语“学富五车”,当然是夸赞一个人博学,五车纸质书,那委实了不得。但换成竹简,庄子的本意是褒是贬,还真不一定。因为庄子接下来说“其道舛驳,其言也不中”——惠施的学说乖谬驳杂,言辞也不中肯、不恰当。 赵琨带着这种疑惑,亲自接待荀子和黄石公。 仿佛是某种比拼,荀子带着韩非,黄石公带着尉缭。这两对师徒,一个比一个衣冠楚楚,襟袖还散发着熏香的芬芳气息。赵琨从没见过尉缭不上朝、不去官署也穿得如此齐整,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尉缭一把将赵琨提溜到跟前,得意地对黄石公说:“师父,这就是你的徒孙儿,师兄一天夸三遍的那个镐池君。” 他们其实已经见过一面,黄石公是典型的南方人的长相,身材匀称、肤色偏深,骨骼有点娇小玲珑,因此胳膊上肉不少,却依然显得纤细。他保养得当,打扮新潮,在将近七十岁的长辈之中算特别养眼的,就像是江南烟雨中的一只白鹤。 不过上回见面,赵琨把“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机会留给了秦王政,没有出风头当显眼包,所以还未曾与黄石公攀谈过。 “啪、啪!” 黄石公击掌,就有几名鬼谷弟子抬着一筐龟甲、一筐竹简上前,看起来都是颇有些年头的古董。黄石公轻描淡写地说:“老夫给徒孙的见面礼。古人今人,吃穿住行都不同,习俗差得甚远,人性却还是那样。都是史书上不记的细节,拿去看看,想明白了古人的事情,今人的事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古今习俗确实差得远,据说西周建立之初,男女关系还非常混乱,周公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制定婚姻七礼,并且规定:男女在结婚之前不能随便同房。 但人心,以及情感,是可以共鸣的。 赵琨行礼:“长者赐,不敢辞。多谢师祖。” 他抽出一卷竹简小心地展开,是大篆,出自一个籍籍无名的史官之手,勉强能认出“殷商成汤二十一年,大旱,铸金币。” 又换一卷竹简,“太甲杀伊尹”,这就跟史书的记载完全不同了。但似乎也合理——伊尹废立过君王,哪个君王能容下他这种大权臣? 还有很多竹简,上边是过于古老的象形文字,已经有点腐朽的味道。以赵琨的学识,无异于狗看星星,大部分都看不懂,又不敢随意翻动,怕弄断了不好修复。 黄石公似乎发现赵琨遇到了阅读障碍,干咳一声道:“先收着,老夫教你。弄成纸书,给老夫也来两套精装版。不过,不要印刷的,找个字迹好看的人,手抄。再请个画匠,绘制一些插图。画《山海经》的那位就可以。” 别说,这位黄石公还挺懂行的,印刷术虽然可以批量生产,有利于书籍的流传推广,但要论私人收藏,那还是手写的书比较稀罕,观赏价值没有上限。廷尉府汇总全国的案件,估计李斯抽不出时间。伯高的字就挺好看,隐隐有种自成一家的意思,可以委托他来抄。 至于绘制《山海经》连环画的画匠,赵琨都有点同情他了。一家子都是画师,他祖父的名气还挺大,被征召绘制帝王陵墓中的壁画,再也没回来。他母亲是家中独女,继续重蹈覆辙,又是参与王侯陵墓的壁画工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他学会了藏拙,只要是人像,都画得奇丑。凡是器物,一律画得不像。画一匹马还要给添上大翅膀和犄角,然后他就被镐池君选中,负责带学徒赶制连环画。《山海经》一共记载了469个奇珍异兽,描述得比较抽象,时间又紧,他的头发都变得稀疏了,再替黄石公画插图,会不会直接变秃头啊? 赵琨摸摸鼻尖,随意地扫一眼龟甲,似乎是某种数术排列? 他心中有点模糊的头绪,然而此刻没有时间钻研,只得吩咐随从将竹简和龟甲收好。 过门槛的时候,赵琨下意识去搀扶黄石公,毕竟快七十岁的人了。 谁知黄石公还不乐意,吹胡子瞪眼,说:“这是干什么?老夫正当壮年,腿脚好着呢!” 赵琨感觉到黄石公确实很有精神,默默地收回手。好吧,正当壮年。 另一边,荀子捧着一本《易经》,书非常厚实,是秦国王室珍藏的历朝易学的合订本,包括了夏朝的《连山易》,商朝的《归藏易》,以及周文王的《周易》,句读已经标出来,还附有历代太卜的注解。荀子的手颤了颤,毫无征兆地落泪了。已经可以预见:读书的门槛会大幅度降低,他当年四处游学,拜过十几位师父,耗费二十年光阴才学到的儒家典籍,现在的学子都有机会直接阅读。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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