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不是最过分的。娜塔莎想,这位还在葬礼上笑着聊天呢。 列文的眼神让她很是不悦,于是骄傲的昂起头踩着步子离开了,列文回头看了一眼这位大小姐的背影,对科列夫道:“小少爷很像他母亲,可这位小姐一点都不像。” 科列夫点点头:“娜塔莎小姐很高傲,这是她的特点,无伤大雅,据我所知有很多公子哥儿为她神魂颠倒。” “包括罗利纳提斯家的少爷?” “是的。”科列夫开玩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瞧你说的。”列文咧开嘴,在身上到处摸香烟,最终还是科列夫给了他一支,点燃后深吸一口,把烟灰掸到烟灰缸里,注视着窗外的纷飞的雪,心绪摇摆不定。 他已经让人在机场等着了,只是不知道小少爷到底来不来……他在赌,赌那个聪明美丽的女人,是否有个如她一样的儿子。 王耀醒过来的时候飞机即将降落,伊万比他醒的要早,坐在他身边看报纸,王耀扯掉眼罩正好看到伊万认真的侧脸,光线让他的眼睛有点模糊,他在扯眼罩的时候伊万就已经注意到了,扶着王耀坐起来:“小耀,快到了。” “咳,有水吗?” 伊万把自己的杯子给了王耀,然后盯着王耀上下滑动的喉结看了一会儿,默默把视线强制性的挪回报纸上去。 大约十来分钟后,飞机降落在伏'努'科'沃机场,王耀听到后座那个棕色卷发的小伙子对同伴开玩笑道:“我们此行最大的幸运就是来时坐的不是俄'航!” 王耀看向伊万,伊万明显也听到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比蹦极还刺激,要试试吗,小耀?” “不了!” 刚从机场大厅出去,他们就被两个身材敦实的男人拦住了,其中一个人掏出一张照片对比了一会儿,对伊万道:“请跟我们来。” 然而伊万不动,好笑的看着他们:“为什么?” 那人挠挠稀疏的头发,勉强的解释道:“是列文·阿斯塔霍夫让我们在这里等您,跟我们来吧,小少爷。” 王耀和伊万对视一眼,伊万轻轻点了点头,攥住王耀的手腕拉着王耀一起走,那两个人见状没说什么,只是拉开车门,让他们俩坐在后面,然后驱车开进市区。 车子停在一栋奶白色的建筑前,在这短暂的十几分钟内,列文的两个手下已经和伊万混成了朋友,王耀听了一路他听不懂的俄语,他们语速很快,伊万一边应和着一边兴奋的和他们说话,他太久没有回来,这种畅快的和人用俄语交谈的感觉让他很舒服,交谈的空隙中他凑过来对王耀说:“这两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王耀没出声,心底默默泛酸。 伊万下车的时候还是拽着他的手腕,王耀认命的被他拽进去,大门打开,他径直走了进去,大厅里站着的人均是一愣。 列文手一抖,烟灰落在衣服上险些烧出一个洞来! 冬妮娅越过很多人踮脚看破开人群来到棺木前的伊万,如同掉进冰窖里一样剧烈哆嗦了一下,将颤抖的手藏进袖子里,强装镇定。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伊万身上,倒是伊万身边的王耀被忽略了,他们盯着那张陌生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从楼梯上奔下来的娜塔莎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们,张开双臂扑向她等待已久的哥哥! 有些并不熟悉的宾客毫不在意的扭过头去,为自己刚才的发呆在心里小小的懊恼,而棺材里躺着的人的亲友都觉得这个贸然闯进来的年轻人很眼熟……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万尼亚!?” 伊万揉了揉娜塔莎的长发,让娜塔莎放开他,娜塔莎松开了抱住他的手,在另一边抱住了他的胳膊,一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松手的样子,王耀本以为伊万会放开他,他觉得自己尴尬极了,然而伊万拖着他俩一起来到那个惊叫的人的面前,浅笑道:“好久不见了,冬妮娅姐姐。” 客厅里一片哗然。 角落处,红头发绿色眼睛的克里斯蒂娜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弟弟维斯洛夫,维斯洛夫不声不响的任那双苍白干瘦的手拧他的肉,不做任何反抗。 伊万直到将棺材抬上灵车时才放开王耀,王耀揉揉自己被攥的有些疼的手腕,看到娜塔莎小心的戴上黑纱礼帽,她怕破坏了发型,感受到王耀的视线,她转过来看了王耀一眼,接触到王耀善意的笑容,羞涩的理了理及腰的长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娜塔莎,你又漂亮了。”王耀真诚的夸赞道。 娜塔莎别别扭扭的道谢,装作去安抚不停流眼泪的冬妮娅,离开了王耀的视线,王耀转悠了一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伊万又回来把他拉上灵车——这是不合适的,在灵车上的必须是逝者的亲友。 毫无疑问的收到了不善的目光,王耀纵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但是伊万不许他下去。 老布拉金斯基的年龄不小了,但是灵柩还是中年人的款式,围坐着的亲友没有落泪或者红眼眶的只是少数,娜塔莎紧贴着伊万坐,伊万紧拽着王耀,一辆车上就这三人情绪正常的好像是去看电影。 灵车载着灵柩在死者生前工作,生活过的地方都做了些停留,表达悼念,最后拉往殡仪馆的追悼会现场,一拨人排着队绕着灵柩走一圈,轮到伊万的时候,他注视着躺在鲜花中间的那像是一把干骨架一样的人,只觉得奇妙。 明明躺在这里的人是他的父亲,他却比陌生人还要麻木,没有悲哀,也没有高兴,一点情绪也没有。比起刀疤离开的时候的难过,送别这个真正的父亲,就如同拔掉一片羽毛一样,不痒不痛。 司仪用沉痛的声调说着他不屑于听的场面话,伊万站在王耀身边,发现王耀居然真的在认真的哀悼,冬妮娅无声的流眼泪,娜塔莎低下头用长长的睫毛挡住眼睛里的欢喜……还有个红头发的女人哭的最夸张,几乎快要晕过去,站在红发胖女人身边的是另一个年轻些的红发女人,克里斯蒂娜,她扶着“伤心欲绝”的胖女人,脸上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哀伤,维斯洛夫红着眼眶对每一个绕棺的人道谢,显然是以老布拉金斯基儿子的身份在招待来宾,科列夫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列文,列文满不在乎的用手指捻自己的胡子,他烟瘾又犯了。 伊万将现场声声色色的人的表情都纳入眼里,低头掩去讽刺的笑容,王耀疑惑的偏头看着他,伊万捏了捏王耀的手指,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小耀你看,活生生的契科夫式闹剧。”他用在场的只有他和王耀才懂得的语言说道。
第59章 伊万拽着王耀的三根手指头把人牵到记忆中属于他的房门口,打开门,一股子常年无人居住的淡淡的霉味扑鼻,王耀后退一步让后面的仆人走进来给房间通风,仆人满面歉意道:“抱歉,我并不知道您会在这时候回来……” 这话是对伊万说的,伊万并不在意这点小事,点了点头任仆人在房间里忙活,扫去浮尘,他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跟王耀介绍这个他住了八年的房间。 “小耀,墙上那副风景画是我的第一幅油画。” 王耀细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真是不错:“我从不知道你还会画油画。” “妈妈教我的。我想大概是她卧病在床的时候吧……我记不清了。” “你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 “……我记不起来了,也许是在我五岁的时候?或者是六岁?”伊万按了按太阳穴,他一想起母亲的事情就头疼,蔓莉莎去世的早,那时伊万还小,又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忘了。 “小少爷,需要我将这位先生的行李送到客房去吗?”女仆已经动作麻利的解决了卫生问题,站在伊万面前问他。 伊万摇了摇头:“不,你可以出去了,他和我一起睡。” 女仆诧异的看了看伊万,仔看了看王耀,低头退了出去。 “伊万……”王耀开口想劝说什么,被伊万打断了:“小耀,这次你必须听我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睡。” “……”谁照顾谁啊这是? 伊万亲手把王耀的行李放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子,从床上和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三个窃听器,徒手捏碎扔到马桶里冲掉,撩开黑纱检查了一下镜子是否是单面镜,确定安全之后才短暂的松了口气,他不过是去一趟殡仪馆的功夫,居然有人这么快就布置了这些……这栋房子里究竟有多少藏在暗处的老鼠? 娜塔莎敲响了他的门要他们去餐厅吃饭,下楼的时候伊万与端着餐盘的冬妮娅擦肩而过,冬妮娅瑟缩一下,碗里的汤差点洒了出来,伊万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姐姐要去哪里?” “玛丽娜小姐伤心过度,胃口不好,克里斯蒂娜要我把晚餐送到玛丽娜的房间里去。”冬妮娅小心的答道。 伊万轻笑两声:“呵呵……冬妮娅姐姐,这种事情不该由你来做。” 冬妮娅瞬间红了脸,喋喏着不知说什么。 “伊万。”王耀拽了他一下,提醒他的失礼。 娜塔莎将冬妮娅手中的餐盘交给仆人,为冬妮娅解围:“好了姐姐,该吃晚饭了,哥哥说的对,这种事情不该你做。” 说罢扫了一眼笑容得体的克里斯蒂娜,她意有所指。 克里斯蒂娜左手边的少年哼出轻蔑的鼻音,斜睨着高大壮实的伊万,摆弄着手里的叉子,一会儿将叉子尖端对准伊万的脸,一会儿做出要投掷的动作,他是克里斯蒂娜第二个弟弟,米伦卡,十二岁大。 这种无礼的行为得到了克里斯蒂娜的纵容,米伦卡更加放肆道:“喂~家宴上为何会有陌生人啊?” 列文拔掉酒瓶的塞子,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葡萄酒,喝了一口,酒液在胡子上沾了些,晶莹的红色水珠挂在黑白掺半的胡须上,他粗声粗气道:“米伦卡,跟伊万比起来你才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米伦卡脸色一变,抬眼看了看科列夫和阿列克赛,两人都是一副对他无礼的行为很厌恶的样子,恹恹的低头不再说话,其间伊万一直微笑着,打量着克里斯蒂娜。 科列夫打破尴尬的沉默,第一句话竟然是对王耀说的:“我好像见过您。” “啊?”王耀抬起头,看着科列夫想了好一会儿:“啊,是的,在沙漠里……” 科列夫缓缓笑了:“好久不见……我没想到您会来做客,招待不周,深表歉意。” 王耀摆手:“并没有……我只是……”被硬拖过来的。 列文用力嚼着口感很劲道的肉,竖起耳朵留心听王耀跟科列夫寒暄,在心里默默盘算如何将伊万留在这里。用蔓莉莎的骨灰吗?列文摇摇头。 不行,小少爷一定不喜欢被威胁的感觉。 科列夫一只手伸到桌子下面,敲了敲列文的膝盖,列文抬头看了看他,不明白这个老友是如何打算的,但是他习惯性的听从科列夫,这个人一直都很聪明,不然也不会被老布拉金斯基当成大脑使用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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