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李元阙什么都看不见,但这一刻在黑夜中纠缠的气息,让他觉得李元阙知不知道,记不记得,或许都已经不再重要。 可意外的,他从来都没有经过这一遭。光渡又花了一些时间,确认皇帝的身体问题,原来皇帝只是用他来做挡箭牌。 “请娘娘恕罪。”白兆丰平静地做着大不敬的事,“为保护陛下安危,臣需站着戒备,失了娘娘的礼,待臣下值后,自会去娘娘宫前请罪。” …… 皇后:“……” 只要轻轻推开这扇门,他们在做什么,他在和谁做什么,就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白兆丰闭了闭眼,剑鞘递过去,打在了一个头脸通红的年轻禁卫的脑瓜上,把人给打醒了。 李元阙俯首于他的耳畔,近乎于喟叹道:“……沛泽。” “呜,王爷……元……唉。”光渡有些恼了,他不敢叫出李元阙的名字,他怕外面的人会听到。 因为这门一打开,殿中的情形,就别想再瞒住了! 光渡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咫尺之遥,离得那么近。 这样,他就不会看到李元阙的神情,就不会怔忪,不会沉迷,亦不会迷神。 外面传来推搡和叫嚷,“大胆!竟然胆敢惊扰皇后娘娘,让开!” 只是短短几个音,就叫门窗边听到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呆住了,眼神都开始发飘,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更加凶狠的力道侵入,仿佛是在惩罚光渡提起那最令人厌恶的名称,李元阙并不客气。 皇后带了不少人来,可是白兆丰太警觉了,她到底晚了白兆丰半步,没能第一时间接管现场。 再回过神…… ——光渡大人,他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顺理成章,他的欲望似乎也容易看透,可偏偏,这样通情达理的“容易看透”,若是细想,就会发现种种细微的不对。 “别便宜了那个狗皇帝。” 光渡才明白自己手中抓着的柔软布料,是李元阙的领口。 纳金之音,容水之秀,清风和光万里,生养万物。 李元阙甚至无法意识到,烛火熄灭后,他在殿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死守住偏殿,一个人都不能放进去,通过空气后,立刻关闭门窗,不许外人探看。”白兆丰面无表情地对身边的兄弟吩咐着,转头看到皇后銮驾已至,按照宫内规矩行礼,“皇后娘娘。” 白兆丰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挡住殿门,“皇后娘娘,陛下确实在里面。” 郭妃已有身孕,皇帝要有新的孩子了,才一个月的肚子,就被光渡亲手捧到那么高的位置。 这件事本该由她父亲来做。 有一件事至关重要,事关她细玉一族的未来,她不可能作壁上观。 可是细玉皇后的思考很快被门板的扇动声打断,门那一边传来的拍撞声,比刚刚还要明显。 光渡不喜欢这样的混乱,但他也知道人生在世,有太多事情看似尽在掌握,实则完全不受控制。 他依然没有丝毫让开的样子。 那场病与伤后,光渡的气血一直不曾完全恢复,他身体总是怕冷畏寒,手脚也不再温暖。 脚还没抬,人还没走,禁卫就已经恭送她回宫了。 那年,他被皇帝从地牢带回宫中,在后宫住了很久,他一边将养腿伤,一边有专门的宫人,来教过他该如何侍奉皇帝。 再放任下去,会发生什么,光渡心知肚明。 看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就像当年贺兰山的那个山洞里,用手掌,用脸颊,用唇齿,去描摹另一个人的轮廓。 白兆丰立刻将手放在剑上了,“陛下!?” 王爷虽然下落不明,但显然……这不是打扰皇帝此时兴致的理由。 在那个时候,光渡早就顾不上羞耻心了,他要活下去,带着所有西风军兄弟的命活下去,所以哪怕要用他最不屑、最屈辱的方式去取悦敌人,他也一定要活下去。 “都是第一次,咱们身边都没有过任何人……” 这回……这回连皇后也沉默了,没在说要进去了。 索性,她也来得不算太晚。 殿外有声音,光渡一开始还在努力分辨着,那是白兆丰的声音,白兆丰似乎在和人说话。 门外,白兆丰和皇后的目光,一同落在了那道被撞了一下的门上。 只剩下纯粹的本能。 皇后看了看周围,“如果陛下在偏殿……咳,那么伺候陛下的人,都去哪儿躲懒懈怠了?这里怎么一个人都不在?乌图呢?” 无比的失控,热得人心魂俱烧。 皇帝与李元阙已经不知去向。 光渡被堵住口舌,呜呜地说不出话,想过躲开,却被按着肩膀,更用力的抵在了门上。 可是光渡也没想到,自己一句“陛下”,就让李元阙当场眼神变得凶狠。 光渡想起宋珧被自己赶走前的话。 而这场宴会的主角…… 他叫来一个禁卫,“你快去太极宫,去找乌总管,再叫些能伺候陛下的宫人过来。” 这个单膝跪着的年轻人,没等皇后叫起身,就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像过去那般。 皇后目光冷冷地在这些禁卫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些人只忠于皇帝,对她全然无视,想必对她的太子……同样不会有多少尊敬。 皇帝一直不喜欢太子,但她总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皇后慢慢道:“传我懿旨,先封锁宫中,以醉酒为故,留宿各位大人,同时宫外安抚其家人,再叫宫中准备干净被褥、新衣、热水、巾帕、解酒药,好生伺候着,今夜事出蹊跷,我宫中有几个好手,白兆丰,叫她们和你一起查着,如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押下,如何发落,等陛下明日决议。” “宫中剩余的人手,都去找王爷。” 皇帝既然不能出面,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自然也有话事权,更何况此时她的处置合乎情理,连白兆丰也不能拒绝。 白兆丰低头道:“是。”
第106章 外面的天,快要亮起来了。 即使偏殿中不点灯,门窗关着,光渡也依然能从这昏暗的日光中,分辨出隐约的时辰。 偏殿没有床,但火龙烧得温暖,地面垫了衣服,所以即使席地而卧,也并不觉得寒冷。 光渡想,他应该是有短暂片刻的昏厥,又或只是短暂的倦极而眠。 他虽然失去了意识,但醒来得也很快,一切都不曾脱离掌握,都是安稳无虞。 他转过头,看到扔在一边的皇帝仍昏迷着,他依然是原来的姿势和位置,殿外看得见灯火,却也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什么声音。 偏内同样安静,李元阙头枕在他的腿上,姿势和之前一样,睡得安稳。 他们现在这样,有点像过去。 他低头看向李元阙。 四年的时光,经历过的每一桩事,都会在一个人的身上留下相应的痕迹,二十三岁的李元阙的五官轮廓成熟更多,英气与豪气冲淡眉目的昳丽,如今他是诸侯,是军帅,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一方豪杰。 可他在某些事情上一如既往的干净纯粹。 不知算得上是好处还是坏处,但他学得很快。哪怕他意识全无,只依靠本能。 在一片难以识物的黑暗中,李元阙看不见他,反而确定了他是谁。 他的头枕在光渡的腿上,与光渡身体挨得很近。 光渡静静感受着,那吐息也是滚烫的,打透了薄薄的一层白绸里衣,让他胸腹的那几道伤疤,都感到潮湿的温暖。 李元阙分量不轻,光渡将人连拖带抱地挪到了偏殿内里,再调整屏风,把人遮住。 这个时候他提起“李元阙”这个至今在两人间仍有心结的名字,确实扫兴,他不该如此。 只是他这个模样去穿衣服的画面,不止刺激了皇帝,显然还刺激了其他人。 而光渡不能出错。 光渡欲言又止,斟酌片刻,才道:“人人失礼,皆若大醉。” 那绸缎是白色的,却也只是比光渡那身透出珍珠光泽的皮肤更白一点,他坐在那里,就是一张雪白的绢纸。 他虽然很是不舒服,但……面前的人都被他弄成了这个样子,至少是让他觉得有些得意的。 不知道多久不曾喝过水,光渡的唇都干了,上面还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他以前一直不曾确定,原来有的人,有的心意,真的不会变。 可最原本的心意,却和从前一般无二。 只看光渡如今这一身的痕迹,便知昨夜必然不周全温柔。 可他为什么,没有关于这场好事的任何记忆? 皇帝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也是衣衫不整的样子,一时沉默。 他认真理好李元阙的发,抚摸的动作停了下来。 皇帝并不是未经过人事的,只一眼便知道,那是咬出来的,咬的很用力,还被嘬过。 偏殿另一侧的屏风后,发出嘭的一声响,像是有东西在地上撞了一下。 “陛下,昨天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光渡用复杂的神色,打断了皇帝的回忆,并利用了他的疑心,“昨夜与陛下同宴的人,皆出现了与陛下相似的症状,皇后已接管中宫,白侍卫更是已经找了陛下几次……陛下还是早些出去看看吧。” 刀口完全愈合了,他已感觉不到疼了。 数年前光渡曾被关进后宫半年,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学会了如何让别人快乐,以及让自己快乐,但同样,正是因为光渡懂得,所以他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受伤,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 而光渡顶着这幅样子,却在问他:“陛下……你,不记得昨夜了吗?” 天还没有亮,皇帝被光渡掐醒了,光渡亲自点的蜡烛,放在边上。 此时此刻,这平滑如羊脂白玉的线条上不着一物,光渡身上胡乱披着一件大氅,却看得出一件里面只有一件歪歪扭扭的绸衣,将将盖过腿根。 他们都改变了这么多。 他醒了,目光落在面前的屏风上,殿中另一侧的烛灯将光投在屏面上,晕出一朵温暖的光晕。 年轻的身体,有着用不完的热。 光渡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恹恹地看向另一边。 即使没有到最后,但该有的放纵也一样不少,毕竟李元阙很轻易可以让他意动。 中毒受伤卧床的两月,他消瘦了太多,李元阙现在竟然一只手就可以把他…… 光渡退后几步,完全隐到另一边,他看到了李元阙的双眼追逐着跳动的烛光,逐渐拥有了聚焦的光点。 皇帝本来还浑浑噩噩,但双眼放到光渡身上的那一瞬间,被刺激到一下子就精神了。 偷来的放纵太短暂,光渡收起唇边的弧度,有些不舍地最后一次抚摸过这张轮廓分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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