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腹重臣白兆睿,以举贤不避亲的名义,举荐了自己的弟弟白兆丰。 李元阙幽幽暗暗的目光从他的肩膀移开,压下了里面的汹涌,“昨夜,宫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找到了被他安置起来的乌图。 而面前这个光渡,则是他细玉氏族的继承人,他们细玉之名会长久留青史,在西夏世世代代威名不衰。 过了一会,光渡才猛然讥讽地笑了出来,“你在期待什么啊?王爷?” 细细想来,着实让细玉尚书颇为心惊。 等了几日过去,皇帝才勉强平息了朝内外关于宫宴那夜的争议。 细玉尚书开始觉得满意了,“过几日,你秘密来我府上,你不信我待你的心,那你便亲自来见我的人,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幼子,等过段时间,再把你名正言顺的认回来!” 包厢里,坐着细玉尚书和光渡。 光渡的埋怨也是轻飘飘的,他那湿透的衣服裹着身体,几乎什么都遮不住,明明是狼狈的,可是他眼神却很明亮,像夜晚腾古拉沙漠盐湖之上,倒映的那抹月光。 细玉尚书看到光渡,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个将七窍玲珑心藏在皮下的狐狸。 光渡这一刻的神色很安静,“如果结局不能改变,至少不要让他难过。” 乌图瞬间来了精神,“是!光渡大人放心,皇帝这些年的阴司我都看在眼里,我一定会好好活下来,等到王爷登基那日,全都一五一十的抖落出来。” “我便知道,药乜绗他胞妹和离出宫,你与他都必然参与其中,更或者……你早年便与那药乜绗有旧,他才愿意如此为你尽心尽力。” 腰也是这个尺寸,一把就能圈起来……他早该认出来的,从第一次重逢于春华殿大火那夜,把他抱进怀里的那刻,就该把他认出来的。 太子是他心中最完美的皇位继承人。 他不曾告别,只留下两个字。 可李元阙却偏偏有印象! 细玉尚书将怀中贴身带着的一张帕子拿了出来,摸索着那针线,眼中透着痛惜和怀念,“可惜我没能护住她,致使她和我的骨血流落在外,光渡,你还不明白吗?” 皇帝已经对他动手了,他需要帮手,光渡就算不能在明面上出手帮他,也绝对不可以再去给那个郭妃倡什么龙运之说了。 光渡从水中出来,扫过李元阙,视线却停住了。 但这不妨碍光渡花了一段时间,熟悉先皇笔记,再做了一份以假乱真的矫诏。 乌图:“光渡大人,奴才这一去,宫中便再也帮不上大人的忙了,不知大人以后可还有什么用得上奴才的地方?” 他们的会面选定了宋氏酒楼。 他能以美色做敲门砖,再靠自己爬到这个位置,这便是他自己的本事。 这确实是光渡的把柄。 光渡不推不闪不避,就着这个姿势,用那完全湿透的衣衫裹着自己,从水中站了起来,“你这样来找我,在我身上所期待的……你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你那位心上人?” 他与酒楼老板小宋娘子,正在一处包厢中密会。 光渡眼皮跳了跳,“知道了,你不必多想。” 在乌图出发前,光渡特地去探望了一次,可乌图对着他,总是那样愧疚悲伤。 光渡:“所以我才把这件事情交给你,这是这些年来,我在暗处收集的证据,以及一份我亲手写下宫变之夜证词,这足够证明先皇和太妃是被当今皇帝所害,皇帝夺位不正,总有天下皆知的一天,以及其中最重要的……先皇遗诏。” 听到光渡发誓之后,细玉尚书神色果然好了很多,“好,这才是我的儿子!” 与之对比,皇帝愈发不喜太子,连番在朝上责骂太子后,细玉上书将第一封请帖送上了光渡的住处。 …… 细玉尚书露出了笑容,那笑容看上去是欣慰,可是光渡却看得到那腐朽沧桑的面容下,掌管操控着一切的满意。 细玉脸皮抽动,此事不敢深想,那还是继续自己的话,“你伙同那孙老密谋出宫,不惜在宫中掀起动乱……你的同伙,可是那西凉府的药乜绗?此人倒是个枭雄,我察觉此人出手后,曾几次派人去西凉府查你母子的下落过往,只有无论我派去多少人,都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这一瞬,李元阙的神色复杂难言。 温暖的水波荡漾。 但皇帝没有立刻定下人选。 说到这里,细玉尚书想到前两日皇后的回报,在那宫宴偏殿之中,到底还是让皇上给…… 光渡看了他一会。 真的是太可惜了。 终于来了。 话没说完,水面已然破开,密集的水声撞向浴桶,撒到地面。 乌图颤抖着接过,“光渡大人所图谋之深,用心之远,奴才自愧不如,当时险些铸成大错……光渡大人今日所作所为,奴才必将一一铭记,奴才欠大人一条命,如今暂且苟活,只为日后告于天下人知晓。” 以光渡现在的名声,这种事,除了他,根本不会有第二人之选。 “王爷,你总该记住你要做什么。” 而朝中再提蒙古盟约,这一次,皇帝准备奉上蒙古的进贡,和上一次所议态度相反。 看着李元阙消失在自己的房间,光渡脸上那些虚伪的神色,都慢慢淡去了。 光渡却摇了摇头,“不要说。” 李元阙死死盯着他,“昨夜,是不是你?……是不是我?” 光渡不动声色的坐回原位,“细玉尚书,你想怎样?” 而他水下的腰,却被另一个人重重握在手中。 看到光渡是这个反应,细玉尚书脸色一变:“站住!” 只是光渡永远不会对第二个人说,按照那疯癫的老太监的线索,都啰耶从皇后宫中取出的只是一份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 这一瞬,光渡有一些微妙的得意,又有些微妙的恼怒。 光渡目光阴沉,“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光渡把惊呼压回喉咙,手臂下意识推却。 指尖之下的唇珠是软的。 证据确凿,就等着在这种时候,给他以致命一击。 温柔的水荡开身体的触感,他们互相看着,也只是单纯的看着,李元阙看他的目光很深,很痛苦,里面藏着很多的话,光渡看得有些怔,心中猛地酸涩。 细玉尚书、皇帝、所有人,他都可以虚以委蛇。 “你这一趟能留在中兴府的时间,屈指可数。”光渡严肃地说,“见该见的人,议该议的秘,走你该走的路,带着我做出来的火器,回到前线震慑敌人,然后只在最好的时机,再返回中兴府。” 光渡走出门后,心中翻涌,依然觉得恶心。 郭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光渡捧到了一个不该有的位置。 威逼利诱。 只是此事后来毫无下落,光渡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 这根本就不用光渡来娶妻生子,更何况他根本就不会娶妻。 有的时候换个思路,难题便迎刃而解。 光渡离开宋氏酒楼时,为了避免细玉尚书察觉到什么,便没再去与宋雨霖打过招呼。 却不知,宋雨霖倚在包厢的窗边,正目送他离开。 而白兆丰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小宋娘子,再看了看楼下的光渡,眼神逐渐幽深。
第109章 这一次神秘的西夏宫宴,一把不为人知的致幻蘑菇香,在西夏朝野上下掀起了隐秘而连绵的震动。 宫宴后,李元阙的全身而退,皇帝不予真相的冷漠,西风军拔营而起的英姿,细玉后族的持续发力……俱是风起云涌,动静皆凶。 与细玉尚书在宋氏酒楼密会的第二日,朝会后,皇帝照例留下了光渡。 过来传话的是皇帝身边新晋的太监,光渡没能从他这里得到任何信息。 若还是乌图,见面前,定会提前跟光渡透个底。 可是乌图已经离开了,宫中少了一双眼睛,而这个新用的太监总管和光渡毫无交集,自然,光渡也别想指望他来通风报信。 乌图是皇宫中埋藏最久的“自己人”,多年潜伏一朝放弃,确实可惜。 只从结果上来看,乌图这一次的出手,却是十分值得的。 宫宴一夜,掀起了群臣对于皇帝的质疑。 对于中立派的臣子,他们本来不需要或不屑于站队,结果见到皇帝这般荒唐作派,难免也会对皇帝的能力感到怀疑。 对于细玉一派,宫宴夜莫名其妙死掉的那人,宣告着皇帝对他们展开了围剿——原本想安安稳稳熬个十几二十年,等太子继位的望族们,如今发现情形骤变不同以往,一时人人自危。 谁能想到皇帝下手这么狠辣!竟然不仅仅是贬斥,活生生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皇帝不是仁善之君,他们不是不清楚,可谁也没想到,爱惜名声的皇帝,这回连装都不装了。 难道是……皇帝是和王爷李元阙达成了什么平衡,现在想一脚把朝中的助力、心照不宣的盟友踢开了? 这听起来难以置信,但除非如此,否则无法解释皇帝突如其来的发难,毫无预兆地拿细玉一派的人开刀。 光渡言语自如,看不出心虚惊慌的神色,皇帝疑心消退,光渡说的合情合理,更何况细玉尚书每日朝上都会和光渡碰面,总也不能不叫他们完全不接触。 皇帝想发作别的臣子,至少还得找个像样的借口,可是他想骂自己的儿子,那是别人都管不着的。 如今,能卜会算的光渡补上来,也算是让皇帝多了个选择。 ——近来朝中,文臣武将的任命调动,愈发频繁了。 他怎么敢!? 他把话题岔到公务上去了。 反对的大概只有亲蒙一派。 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中兴府城中武器库的掌管者,皇帝杀了人后,换上了白兆丰。 无论动机如何,结果只有相同的一个,就是细玉尚书对光渡极为爱护。 小舅舅长得这么好看,就是和他说说话,他心里都畅快不少。 当成吉思汗打完花刺子模后,当他率领大军返回蒙古后,他会放过西夏吗? “谈是谈了,但远远算不上欢。”光渡面上如常,毫无躲闪,“毕竟同朝为官,都是为陛下做事,细玉尚书乃三朝老臣,长者有请,臣总不能一次都不从。” 公孙大人赴中兴府述职途中,突发恶疾,暴毙途中。 但如今,要增加军费的奏请,无论是中立派、细玉派还是皇帝派的臣子,都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但可汗要求,西夏继续协助抗击金兵。 皇帝心中震怒,中兴府内外驻军,是他皇帝最根本的威慑和倚仗,原来离他最近的、觊觎皇位的人,不是李元阙,而是后族的掌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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