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露台上待到将近一点,袁朗眼看着保姆来将满地狼藉收拾干净,这才确定男人已经不会回家,这才和许三多撤退回到住所。 第二天早上,许三多好不容易摆脱袁朗的纠缠跑到上班的工厂,结果老远就看到拉起一道道警戒线,心下一惊,当即就想冲破警戒线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身旁相熟一些的工友愁容满面,见到许三多先赶紧把人拉过来:“别进去,出事了!” “怎么了?” “劳伦斯主席死在了工厂后的巷子里……听说凶手是……” 身后传来喧闹的人声,一个清瘦、满身伤痕的少年手上戴着沉重的手铐,垂着头被一群警察押送走过许三多面前,许三多简直要叫出来。 怎么会……! “听说是被那个畜生打狠了,所以失手杀了人。” 耳边响起嗡嗡的轰鸣声,许三多愣怔地直视少年被押送上警车,他那过于瘦弱的身体似乎即将就会被压弯。 不是他,不是!作为目睹昨晚经过的人,许三多想喊出来,但是他无法解释理由,一切又只是徒劳。 手机响起,许三多按下接通,耳机里是袁朗低沉的声音:“劳伦斯的死导致选举提前,现在执行计划C,我来找你,重新部署。” “……” “许三多?” “队长……不是他。” 袁朗沉默,他知晓劳伦斯的儿子作为谋杀案的头号嫌疑人被捕,但一切跟他们的任务没有关系。相比起找出谁是凶手,他们更需要立刻转变策略,援助设定好的人成为下一任联邦城工会主席。 许三多当然也知道,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面朝警车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释怀。 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不正义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没人能做到拯救所有人。 许三多知道,无比清楚地知道。 袁朗到工厂时,人已经几乎散光,只剩下许三多蹲在屋檐下,低头看坑坑洼洼的地面,一声不吭。 无奈,袁朗走到他旁边,跟着他一起蹲下,左手安抚似的触上许三多后颈:“想什么呢?” 许三多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不是他,我也知道我没时间去证明这件事,我们该习惯看着所有事情发生……可是队长。” “老A,不是因为这种事发生,才出现的吗?” “是。”袁朗答得很轻快,“我们为此而生。但我也会告诉你,为了更多人的未来,我会放弃这一边。” “我好像又钻牛角尖了,但……” “但这正是我最珍惜的部分。” 袁朗把微型硬盘交到许三多手中,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里缓缓继续道:“这是我能调取到的相关监控录像。如果是你一个人行动,我希望你能以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先。不过现在还有我在,我们大可以兵分两路。” “未来的世界需要这些孩子们,他们活着就是希望。” 许三多将手心中的硬盘握紧,他如今汲取到了不同寻常的力量,足以支撑他独自完成调查取证。 袁朗没有强硬地要求他去执行任务,而是将收集到的证据握在手中,如果他坚持调查,就会交给他;如果他放弃,那么这份证据会被直接寄到警局。总而言之,袁朗真心实意地呵护着他的那点纯真,这让许三多陷入由于心跳加速而产生的甜美窒息感。 “行啦,小侦探,查案找真相去吧,其他的回阿瓦兰茨再好好谢我。” 袁朗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西服,正准备潇洒离开。结果许三多“蹭”一下站起来,差点撞到袁朗下巴,但是他还是这么莽撞地贴上去,狠狠捧住袁朗的脸吻上去。 “谢谢!” 说完,许三多带着一身的快乐跑进雨里,留袁朗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远处看着这一场景的工友犹豫地小跑上前来拍拍袁朗的肩膀,尴尬地笑:“那个、你好,我是许明的工友,你是许明的老婆……公?”怎么看怎么都生龙活虎,哪里是常年生病的样子? 袁朗粲然一笑。 “他是我爱人。” 案发现场被保护起来,严禁无关人员进入,许三多瞟了一眼便放弃,寻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直接翻墙上了屋顶跑过去。 还好这一带都是低矮的民房,工厂后的巷子他从屋顶上可以观察得一清二楚,许三多难得感谢仿生眼球的超远视野。 工厂后的巷子内如其他的巷子一样脏乱,地面上还留着大滩血迹,看样子不像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击打可以造成的惨状。 许三多拿出通讯器安装上硬盘,迅速投影浏览袁朗给他的监控记录,正好是可以隐约拍摄到劳伦斯家客厅的角度。劳伦斯离开家是在少年离开后的十五分钟左右,从家里到达这里……许三多在屋顶上奔跑,试图用脚步丈量出距离。 六百米,且有两到三条岔路,为什么会选择最为偏僻的哪一条?要不要问一下附近的目击证人?许三多想着,从矮墙上一跃而下,刚落地他就听到一声极为疑惑的喊声。 “许三多?” 许三多惊讶地回头,没想到在巷子一边的房间内,是睁大眼睛盯着他的成才。 “成才!” 成才笑起来,赶紧打开门迎接许三多:“你怎么会在这?” “我……”许三多也高兴得很,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相遇,他一下没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你看我,问的都是不能说的。”成才反应得极快,没有为难许三多,只是笑。 许三多这才定下神好好看看成才,这么久不见,成才的肤色黑了不少,是一种健康的、沐浴过阳光后的光泽。随后他看向成才的脸,那双眼里盛着不少轻松写意的故事,而不再是碌碌功名,这一切都使得成才看上去格外精神、生机勃发。 “你一定过得很好。”许三多感叹。 成才给他倒了杯水,又递给他毛巾擦掉脸上的雨水:“我现在跟着商队到处跑贸易,这次来伦戈是要收回之前的货款。原定过两天就出发,结果听说工会主席被杀,估计要等到下一任主席上任才能结清了。” 说到这件事,许三多突然问道:“昨晚大概十二点到一点之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成才愣住:“你们老A现在还管查案?” “那个孩子应该真的不是凶手,你比一般人的听觉和视觉都要敏锐得多。” 说到这个,成才还真的有话要说:“今天警察来盘问过我,但是我没有说。昨晚大概十二点三十五分左右我听到外面有很急的脚步声,然后就是看到工会主席的那个儿子很慌张地从这里跑走……我不想指认一个长期被家暴的孩子,就没有说,除此之外,没了。” “他往哪边跑?” 成才指了方向,许三多因重逢而上扬的情绪重新低落下来,连带成才也一同陷入沉默。 片刻后,许三多对着成才问:“成才,你忙吗?” 成才苦笑:“下一任主席上任之前我应该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他了悟许三多的意思,“如果你要我帮忙,尽管说,我跟你一起去找线索。” 下榕树的少年们伸出手,久违地紧握在一处。 成才的商队在本地有不少的人脉资源,因为他的帮助,许三多的调查突然一下出现更多方向。从那条小巷子跳出来,劳伦斯的人际关系网也值得好好研究:五年前与妻子伊丽莎白分居离婚,伊丽莎白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而他的儿子瑞安则是一直跟着他生活,因为家暴和营养不良瘦弱不堪。伊丽莎白曾经打过官司要求拿回瑞安的抚养权,结果被劳伦斯以工会主席的权利网压了回去,不了了之。 这么一个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家伙,最后的葬身之地竟然是一条肮脏的小巷,不可谓不讽刺。 同时,有证人告知,昨夜劳伦斯的前妻曾在一点钟左右离开家,不过因为很快就回到了家,并且时间对不上,很快就被排除嫌疑。 看来还需要那会的资料。 许三多拨出了电话,很快接通,那头是吴哲颇为惊讶的声音:“完毕?你不是跟队长度蜜……任务去了么?”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许三多把来龙去脉简略说了一下,吴哲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当下就动用计算机帮他入侵附近的监控系统,将相应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发给他。 成才和他一同寻找,他们很快锁定一个身穿黑色长风衣、打着伞的男人,许三多的眼睛一下就发现了异常,说道:“他鞋上的痕迹像是在这附近沾上的。” 那个人,是劳伦斯前妻的现任丈夫布朗。而这位丈夫,据妻子所说,他从晚上九点到家以后,案发时间内他一直在家里睡觉,并未出去过。 许三多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想法——一点钟离开过家的伊丽莎白是想找谁?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却一直没有发声? 没有办法,许三多和成才只得赶往那个街区,一探究竟。 站在伊丽莎白家楼背后的巷子里,许三多和成才两两相望,最后还是成才投降,这个前政府军优秀狙击手认命地当起了翻墙入院的小贼,据他所说要是让许三多去,许三多能半年睡不安稳觉。许三多则是留在下面,这个现阿瓦兰茨中队出生入死的优秀队员心惊胆战地给他望风。 几分钟后,成才回来了,带回来一双没来得及清洗的鞋。 许三多很是兴奋,说是要回去找人检测一下,成才笑着想与他告别,最后却听见许三多问他。 “成才,你要不要,来老A?” 第二天,警局门口出现了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张微型硬盘和一双鞋。经过调查,伊丽莎白的现任丈夫布朗有重大谋杀嫌疑,而劳伦斯的儿子瑞安被无罪释放。 站在警局门口,瑞安还是如在梦中,直到他看到泪流满面的母亲。 如果不是那个包裹,他本来打算……认罪,然后让母亲和那个男人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回想起在巷子里看到的血腥一幕,瑞安在慌张跑开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自首,替那个男人坐牢,没有自己这个拖油瓶,母亲一定会过得更幸福。 “他……是为了我,想要要回你的抚养权……对不起瑞安……”伊丽莎白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我害怕了,我没有说话。” 瑞安沉默着,母亲的眼泪令他百感交集。 忽然,他瞥到街道另一边,一个男人正不断朝他们的方向张望着,他似乎见到过一次这个男人,在劳伦斯巡视工厂的时候,这个男人作为新入职的员工讲了一句话。 “我想,无论是工厂工作,还是在其他地方,好好活就是有意义的事。” 他们的眼神短暂地交汇,男人向他温和地笑了一下,露出一点白白的牙齿,在伦戈的阴雨中是那么耀眼。随后那人转过身,和身边的同伴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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