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感方面,唐宁从未被如此善待,唐寅的关爱让他在唐宁心中的比重越来越重,远远超过了那只母羊。同时,唐宁的过往经历让他很难对人产生感情,因此,唐寅成了他心里唯一的人,这种状态持续了很多年。 唐寅周末会被吴心青接回家,对哥哥产生强烈依赖感的唐宁很不适应,反复去哥哥房间呆着,憋了一天,终于忍不住打了人生中第一通电话。是哥哥教他打电话的,他记住了4个号码,110、119、120,还有哥哥妈妈家的电话。频繁接到唐宁的电话,吴心青忍不住问儿子,怎么和弟弟的感情变得这么好。唐寅笑着说因为那是他弟弟,两人一半的基因相同,所以弟弟亲近他是自然的嘛。唐宁只是唐寅眼中粘人又可怜的小弟弟,他对唐宁的照护主要是因为同情,真正让唐寅从心底重视与疼爱唐宁是因为暑假发生的一件事。 那个夏天很热,有天晚上停电,屋子里十分燥闷,唐寅完全睡不着。他刚去夏令营回来,唐宁想他想得要命,晚上也缠着他一起睡。看到哥哥睡不着,唐宁去厨房拿来保姆阿姨的摇扇,用力给哥哥扇风。一开始唐寅还笑着说不用,怕他手臂累,但是风吹着很舒服,唐寅很快睡着。第二天他6点醒来,看到唐宁还在给他扇风。当时唐寅以为唐宁醒的早,摸摸他的头,说“辛苦了宁宁”。只要唐寅在家,唐宁就会和大家一起吃饭。两人吃完早饭上楼时,唐宁绊倒在楼梯上,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唐寅,唐寅笑着把他抱起来,托着屁股的那种抱法,唐宁双手紧紧搂着哥哥的脖子,两人一起进了唐宁的卧室。唐寅又抱了他一会儿,说话没得到回应时,才发现唐宁睡着了。唐宁还是很瘦小。唐寅忽然一阵心疼,弟弟之前一直不敢吃太多饭,问他为什么,他说怕被人赶走。唐寅告诉他他是这家的孩子,不会再有人抛弃他,唐宁才敢吃饱。抱着弟弟怪累的,唐寅躺到了摇椅上,等到弟弟睡到中午,唐寅身子都麻了,他突然意识到弟弟昨晚一夜没睡给他扇风,不然怎么会这么困?那是唐寅出生以来感受到的最强烈的感动。弟弟是个小孩子啊,怎么能一晚上都不睡呢? 的确,放在普通孩子身上不可能,但是唐宁不一样,白天与黑夜对他而言意义不大,他很小的时候就昼夜颠倒,他也很抗饿、抗冻、抗热,他很能吃苦,给哥哥扇风,他觉得很幸福,因为那一夜,哥哥都是他一个人的,没有别人来打扰。 唐宁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唐寅一直抱着他。 那之后,唐宁发现哥哥对他更好了。比如,哥哥出去和朋友玩会带上他,回妈妈家也带上他,只要能带上他的场合,哥哥都带着他。人人都知道唐寅对新来的瘦猴一样的弟弟宠的不行,吴心青都被感染,买东西都想着带上唐宁的一份。而唐宁眼里,依旧只有哥哥唐寅,他叫唐寅“羊哥”,以前他只敢在脑子里这么称呼,现在敢叫出口。唐寅纠正了他很多次是“yin”哥不是“yang”哥,唐宁依旧不改,因为他从知道哥哥的定义起,就把心中的“羊”——唐寅——叫做“羊哥”了。
第4章 吻吻 唐家迎来了新的生命,唐杉弟弟唐楠的孩子出生,吸引了长辈更多的注意力,大家照顾小婴儿的时候,自然会对其他孩子有所疏忽,比如唐宁。不过没关系,唐寅很有责任感地把照顾弟弟的任务接了过来。唐宁超乖的,看顾他一点都不累,唐寅乐在其中。 或许是婴儿时期太少被抱着,所以唐宁对于怀抱有一种特殊的执拗。在家时,除非唐宁在做功课,或者两人在吃饭,其他很多时候他都要唐寅抱着他,哪怕唐寅在学习。他会静静地搂着哥哥的腰,头依偎在哥哥的肩颈,偶尔哥哥低头用脸蹭一下他的小脑袋,他就会乐得笑出声来。他全身心地依赖唐寅。唐寅很疼他,从没有拒绝过他,从来没有。 唐寅对唐宁的爱护是全方面的,比如他现在会代替阿姨给弟弟洗澡,教弟弟正确的刷牙方法,给弟弟买笔买本子,检查弟弟的功课,唐宁穿的衣服与鞋子也全是他挑选的。一开始是妈妈吴心青带唐寅他们去买衣服,后来只需要司机陪着,唐寅自己牵着弟弟的手去逛商场,在换季前把弟弟的衣服鞋子都置办好。那时唐寅也才10岁,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唐寅每天晚上会给唐宁讲故事,他一开始会讲妈妈以前给他讲过的故事,能记住的讲完后,便开始给弟弟讲自己语文课本上的内容。那天北京下雪,唐寅讲的故事是《农夫与蛇》,很应景。他讲完后看到怀中唐宁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捏捏他的小鼻子,问他想什么呢。唐宁说:“羊哥,农夫抱着蛇,你抱着我,我是蛇,那你是农夫吗?”唐寅笑了:“你为什么是蛇?”“我…我真的是蛇,我以前就叫剑…我以前叫吻吻,是蛇的名字。” 乡下呆了那么多年,唐宁始终没忘记自己叫什么,那名字仿佛石刻一般印在他的脑子里,可能在越陌生的环境里越怕忘了自己是谁吧。他不喜欢“剑”字,不管是在夜总会后台,还是乡下,他听过太多次别人用带这个字的词骂他,他讨厌死了这个字,所以他告诉哥哥他叫吻吻。 唐寅很惊奇,这是弟弟第一次跟他提之前的事,便追问:“哪个wen字?”唐宁咬了咬下唇,想了一会儿,小声说:“剑吻海蛇的吻。”唐寅没听说过,翻字典翻了一会儿也找不到,太多jian字了,没找到jian wen hai蛇,只能放弃,跟唐宁说:“可能是‘稳定’的‘稳’吧,那你喜欢我叫你宁宁还是稳稳啊?”唐宁转了转眼珠,说:“羊哥你叫我稳稳吧,就你这么叫我,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好,那以后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就叫你稳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 唐家小baby的名字叫唐酉。唐宁问哥哥这个字什么意思,唐寅解释是古时计时法中的酉时,指下午5点到7点的时段,小弟弟5点40出生,所以叫酉,自己是早上3点53出生,是寅时,所以叫唐寅。唐宁问那宁时是几点。唐寅沉默了。 他知道十二时辰中没有宁时,实际上家里人都不知道唐宁是几点出生的,他们甚至不知道唐宁的生日,周安妮拿了钱就走了,这些根本没提过,而奶奶当时心情复杂,也忘了问,孩子不是在医院生的,查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所以唐宁户口本上的生日就是他上户口的那天,爷爷说那天是孩子的重生日,当作生日也不错。 唐寅总归是要回答弟弟的问题,他也是个孩子,想不出太高明的回答,只能实话实说,说没有宁时,爷爷奶奶不知道宁宁是什么时刻出生所以没办法按照十二时辰取名。唐宁又问“宁”是什么意思,唐寅便抱着他查字典,查到后笑着说,“宁”是丰衣足食、生活安定的意思,爷爷奶奶希望宁宁以后都过很好的生活才取这个名字。唐宁不说话了。 唐宁在唐寅怀中慢慢地长大,唐寅不知道成长对弟弟来说是否是一件好事。成长就需要面对他人的有色眼镜。 唐宁就像一只小蜗牛,慢慢把稚嫩的触角伸出小壳,尝试接触外面的世界。唐宁最先发现家人对他与对唐寅唐酉的差别。他年幼,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奶奶姑姑叔叔阿姨看到唐寅唐酉那么开心,看到他却笑得勉强,不知道爸爸为什么总是让哥哥骑着脖子,给哥哥举高高,却从不这么对他。 唐宁尝试加入大院孩子们一起玩时,与家中情况类似,又感受到大家看他的奇怪眼光。一切都拜周安妮所赐,私生子本就不光彩,何况□□女的孩子!周安妮在大院门口闹得那么厉害,院里池塘的鱼都知道唐宁是“小姐”的孩子,可想而知唐宁在院里的处境。之前他不看别人,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切都感受不到,现在不同了,哥哥牵着他的手出门玩时,他会注意到别人落在他身上探寻与奚落的目光,孩子们总是跑过来找哥哥说话,不搭理他。 刚伸出触角的小唐宁默默地缩回了自己的小屋壳。唐寅无法左右其他人对唐宁的态度,只能更加疼爱他。还好有唐寅,他满足了唐宁所有的情感需求。 在电视上看动物世界时,唐寅终于知道弟弟名字的wen是“吻”。他当下拿出字典查这个字,兴奋地告诉弟弟这是“嘴唇”的意思。唐宁懵懵的:“嘴唇?可是我是蛇啊,怎么变成嘴唇了。”唐寅挑挑眉,笑着说:“这个字还有一个意思。”“什么?是蛇吗?”“不是,是亲一下嘴唇的意思。” 唐宁想了想,就亲了唐寅一下。唐寅忙摆手,说:“只能亲你以后的媳妇的嘴唇,不能这么亲哥。”唐宁抿着嘴要哭:“我不要别人,就要羊哥!”“好好好,不哭,你可以…可以亲我的脸,或者像我妈那样亲我额头。”唐宁脑子转得快,问:“那谁能亲你的嘴唇?”“你以后的嫂子啊,哈哈哈~”“嫂子是什么?”“哥教过你啊,叔叔是爸爸的弟弟,我妈妈就是叔叔的嫂子,你是我弟弟,我的老婆就是你嫂子。”“那你老婆是谁?”“我还没找老婆呢,长大了才能找老婆。”“可我看到韩强妈妈送他上学时亲他嘴巴了。”“啊?那可能妈妈也能亲嘴巴吧……”“弟弟也能!”唐宁笃信地看着唐寅。唐寅笑着亲了一下唐宁,说:“好的,弟弟也能。”
第5章 变质 开始唐宁以为他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孩子,并没有多难过,只是失落,直到10岁时知道生他的女人是“小姐”。他躺在床上哭了一整天。他总算明白了那些目光,他不止名字里带了jian,他的出世都是贱。唐宁再也不让羊哥叫他吻吻,哥问他为什么,他哭着不说话,要哥抱。唐寅升初中,刚结束军训回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用力抱住唐宁。 在那之后,唐宁发誓要离开这个圈子,大院的圈子,爷爷奶奶爸爸的圈子,离开这个觉得他贱的圈子。他人的鄙夷反而让他有更强烈的自尊心。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冷漠,更用功学习,更需要唐寅,羊哥与书籍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唐寅升入初中后,课业开始繁忙,留给唐宁的时间减少,唐宁开始从唐寅的朋友那里抢夺唐寅。而朋友与弟弟之间,唐寅选择了弟弟。所以,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不止瞧不上唐宁的出身,对唐宁的性格也颇有微词,闲话都传到唐寅奶奶那里。奶奶没说什么,毕竟,唐宁是自家的孩子,虽然跟家里人不亲密,但也总比别人家的孩子的亲近些。 初中的男生女生春心开始萌动,唐寅的书包里时不时会有同校女生塞的情书。唐宁很讨厌这些绵延着爱意的文字,他怕别人跟他抢羊哥。他没有掩饰他的厌恶,唐寅都看在眼里。两人过于亲近的关系在唐寅的青春期演化为质的变化。唐寅发现他好像喜欢上弟弟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谈恋爱了,几个同学在课间闹他要他交代感受,那人说就是喜欢看那个女孩,想跟她说话,跟她一起做作业,不喜欢她跟别的男生玩。唐寅当时正在想弟弟,听到这话,挑眉笑了一下,然后突然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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