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乐梗在一旁,不敢上前,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但他实在很急,急得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终于,西门吹雪将他擦得锃亮的剑收回了剑鞘里,头也没抬,他淡淡地道:“担心陆小凤的话,你可以先去找他。” “他很危险?” “很糟糕。” “那他在哪里?” 似是满意于贺小乐的毫不犹豫,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兖州。” 贺小乐并没有问西门吹雪兖州是哪,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他没去过或者不认识的地方。 脚下一蹬,一个漂亮的起势,贺小乐飞走了。 抬头看了他离去的方向一眼,就是西门吹雪也不得不承认,贺小乐的轻功是真的极好。 跟踪与被跟踪的人倒转了过来。 让贺小乐去找陆小凤是临时起意,对于结果,西门吹雪却还有些期待。 跟在自己身边,贺小乐永远没办法真正接触到江湖,就是不知道他这样莽撞的性格,到了陆小凤身边到底是帮忙还是帮倒忙了。 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仅剩的朋友陆小凤坑死,西门吹雪只好暗中跟上了贺小乐。 马不停蹄从京城赶到兖州要几日?贺小乐卯足了劲飞奔起来又要几日? 具体时间贺小乐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到地方的时候他已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色的大裘已经变成了灰色,一头黑发也乱糟糟地绑在了后面。他还不算傻,挑了个屋子的房檐,慢慢游了下来,然后装作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从大路上走到了城门。 可惜,他这番作为并没有迷惑到任何人。 他被城门口的锦衣卫拦了下来。只要是活着的,就不要想逃过锦衣卫的眼睛。 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穿得起大裘,一身绸缎,腰上还挂着一块比羊脂看起来还要软还要滑的和田玉的公子哥匆匆赶路? 何况,少年的腰上还挂着一把剑,剑很新,却是一把光剑鞘就珠光宝气的宝剑。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兖州? 锦衣卫的目光已变成了冰冷的隼,像是准备下一刻就要把人拿下。 贺小乐被他们的目光看得不敢动弹,他裹紧了身上的大裘,六神无主地立在那里。 锦衣卫冷冷地问他:“你是什么人?” 贺小乐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我叫贺小乐。” “你来兖州做什么?” “我……” 贺小乐尚未来得及说出自己是来找朋友的目的,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 一道温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就说了让你乖乖跟我一起坐马车,你却偏偏要用双腿跟马比赛。” 贺小乐的反应也很快,他转过身,撒着娇,一脸委屈地抱住了花满楼的胳膊:“就差一点我就超过马了,这次是我被拦住了,不算不算。” 花满楼用扇子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呀……” 锦衣卫冷冷地看着他们。 花满楼走上前,拱手向那两个锦衣卫道了声歉:“实在抱歉,表弟与我闹着玩,把自己弄得邋邋遢遢,惊扰了二位。我是城内花家钱庄的少东家,时逢初七,前来查账。” 锦衣卫中一人眯了眯眼睛:“花如令是你什么人?” 花满楼笑着回答:“正是家父。” 锦衣卫的消息是世间最灵通的,来到兖州后,不过短短半个月,他们就把兖州大大小小的事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知道,花满楼说得话一点不假。 两个守城的锦衣卫互相看了一眼,把花满楼和贺小乐放了进去。 虽然,以锦衣卫的情报网,他们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花满楼和陆小凤的关系。 可他们的上官说了,见到花满楼只要他能给出合理的理由就放行。 关于这件事,卫所里的兄弟们暗地里都在传,陆千户与那被他们关起来的陆小凤没准有什么亲戚关系。 而这位陆小凤的“亲戚”此时正坐在陆小凤的牢房里同他喝酒。 陆小凤一边喝着酒,一边用手里的花生米扔牢房里的耗子。 陆琦冷着脸看他。 陆小凤笑道:“陆千户日日来寻我喝酒,结果每次都是我喝你看着,这有什么意思?” 陆琦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冷,他回答:“至少比你喂老鼠有意思。” 他没等陆小凤说出什么解释的歪理,紧接着就问他什么时候离开。 这个问题陆琦已问了很多次。可每一次陆小凤都只是摇头笑笑。陆琦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让朋友替他担下这越狱的罪名。 而今天,陆琦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归善王谋反的案子只有你才能破,他们让你一晚上犯下八件案子,就是要阻止你查这个案子,你真就如此遂了他们所愿?” 陆小凤终于停下了投喂老鼠的动作,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当然不想遂他们心意,可惜,现在大家都在传我和你陆千户是亲戚。” 既然是“亲戚”,以现今敏感的局面,放了陆小凤,下一个进诏狱必定是陆琦。 而这,也是对方设下的局。 陆琦看着陆小凤说:“我实在不该见你在兖州就去找你帮我。背后的人似乎很了解你。” 陆小凤却说:“要了解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实在是很容易。”天下的人都知道他重视朋友,用朋友来威胁他,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可天下人也应当知道,他陆小凤最不缺的也就是朋友。 就是这时候,有手下向陆琦通传,陆小凤的两位朋友来给他送酒来了。 陆小凤看到贺小乐的第一反应就是笑。这小白团大概是一路跑来的,一身白变成了一身灰黑,整一个小煤球。 再看他手里提着的酒,陆小凤脸上的笑就更灿烂了。这小家伙,倒是记得他的馋虫。这酒嘛,居然还真是醉仙楼的。 贺小乐上下打量着陆小凤的牢房,和别间没什么不同,一样的脏乱差。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的破旧桌案上多了几壶青花瓷瓶装着的酒,他的对面还坐了一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花满楼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看来,陆小凤下了大牢过得也还不错。” 陆小凤看向贺小乐,目光里有一种可称之为欣慰的光,他说:“看来我的人缘也不错。”贺小乐在这,岂不是证明了西门吹雪已经来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对着陆琦伸出了手,一边把他拉起来一边说:“陆千户,可以劳烦本地知州开个堂,审理一下我那犯下的八件案子吗?” 陆琦一惊:“你已有了证据?” 陆小凤笑道:“一直就有。” 陆琦不解:“那你之前为何不说?”却还要在这大牢里喂出一群肥老鼠。 陆小凤指了指贺小乐:“这次的案子棘手,我当然要找些帮手才是。” 陆琦也指着贺小乐,他不明白,这看起来一眼就能望进肚肠的少年到底哪里可以称得上帮手。 被他们讨论的贺小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别说陆琦不知道了,就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陆小凤卖了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 【作者有话说】 注:1.“杀人是一件很神圣的事。”“陆小凤总是陷入麻烦”原小说关于西门和陆小凤的认识。 2.朱当沍,朱元璋七世孙,生性强悍,喜欢舞枪弄棒。正德七年,有“响马”千余骑从邹县来到兖州,在东门外安营扎寨,攻打城门。朱当沍率人守城,以飞箭射退了攻城者。后来受到牵连被诬陷谋反。文内为改编化用,非正史。感觉陆小凤时间已经线应该更早,没有具体时间,这里杂糅一下时间线~ 3.花父名字花如令借用一下电影名字,小说里没有
第5章 贺家有个风一样的少年(五) ◎江湖人称千两银的小王爷◎ 因为贺小乐带来的酒,大牢里的破旧小桌三个角上又重新坐上了人。 至于少了的那一个,自然是为了陆小凤去找知州的千户大人。 一边喝着酒,陆小凤一边给花满楼和贺小乐介绍案子情况。 因为贺小乐从未关注过朝廷和江湖,是以陆小凤介绍得很详细。 他先介绍了这次案子里最重要的一个人——归善王。 归善王名叫朱当沍,是鲁王的儿子,也是鲁王府的小王爷。他常常独自一人到江湖闯荡,而他在江湖上的化名为朱善箭,因他仗义疏财,又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加上某个逸闻,渐渐的,也得了个“千两银”的名头。 花满楼说:“原来竟然是他。”他并不清楚兖州归善王的事,却听过不少江湖朱善箭的事。 听闻他非常有钱,有钱到什么地步呢?就是无论什么人,只要遇到了他,只要说自己缺钱花,他就会送那人一千两白银。 听到花满楼的描述,贺小乐不禁问道:“那要是每个人都要问他要钱怎么办?” 陆小凤笑着接了话:“可他毕竟是小王爷,在江湖上的时间本就不多,知道他下落的人也就更少了。能从他手里拿到这千两白银,却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他打趣道:“说起来,以贺小乐你走的功夫,说不定,你也曾遇到过他。” 贺小乐苦苦回忆,却是完全想不起自己是不是遇到过这么一号人物。他只得问:“那他发生什么事了吗?陆大哥你这次是来帮他的吗?” 贺小乐只是单纯却并不傻。从陆琦和陆小凤的话里,他已经猜到了一些。 陆小凤夸了一句聪明,详细地向他们描述了这次的案子。 起因是有一群为数近千人的响马攻城,归善王带人守城,并以飞箭射退了敌首。本来这应该是一件大功,却偏偏有人告发,说他私藏兵器,又说他隐瞒身份在江湖招兵买马,必有不轨之心。 案子很快到了锦衣卫的手里,归善王被下了诏狱,等候发落。 这个案子看起来跟江湖并没有多大瓜葛,却偏偏不巧,跟朱善箭是朋友的陆小凤来到了兖州。 更不巧的是,他一来兖州,就“犯下”了八件案子,叫陆琦不得不把这位帮手下了大牢。 花满楼摇着扇子:“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接着他说了一句似乎与前言毫无逻辑关系的话,他说:“我并不知道朱善箭就是归善王。” 陆小凤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这个布局的人,不但知道朱善箭就是归善王这么一件鲜为人知的秘密,他还知道我陆小凤是朱善箭的朋友。” 陆小凤苦笑:“当然,也可能是陆琦找我的事被其他人知道了,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贺小乐托着下巴,认真地听他说。 陆小凤解释:“因为那八件案子发生的太快,快得就像是早就在这等着我来一样。”他有些怀念地说:“如果金九龄还活着,我可能会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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