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猜不到,杨家的摇摆不定,都是蒙骜做主,让其故意在吕不韦面前做戏的。 随着他年岁渐长,初始被尽数包揽出去的政务也渐渐开始回到他手里。 虽大多都会被吕不韦过目后送到他手上,但有了这条路子,他就也不用再像前几年一般,只能靠着崇苏和贺桦这一条线同蒙骜等一众臣子联系。 如今在上书中,也能通过其间暗语获得些消息。 就比如今天王绾的上书中,就藏着这样一条暗语。 “吕不韦与赵太后有染?”嬴政卷起了竹书,放到一旁。 “是,这个消息还传去了民间。”秦政视线看去了嬴政。 嬴政面上有些惊讶,道:“相邦将事情瞒得如此好,居然还是有人走漏了出去?” 吕不韦与赵姬行苟且之事不是今年方始,从前他瞒得确实好,但自嬴子楚离世,他行事愈发大胆。 作为一国相邦,却频繁出入太后殿中,不免会被宫人看到,但他如今颇有权势,一道命令下去,倒也没有哪个小卒敢惹到他头上去。 收到这条消息,说明宫外的人已然知道了此事,他方才看到,就在想到底是谁传了出去。 “不是你?”秦政问道。 这三年,嬴政在他身边,为他分析朝堂局势,又利用前世所知,每次都能精准地破开另几方势力的设局,又打下去对方埋在朝堂中的棋子。 同时扶持前世所用臣子,让他们在朝堂中与楚系势力和吕党呈制衡之势。 长久下来,秦政虽觉得行事顺遂,却也察觉异样,对他的这份神秘上了心,对于一些事,其先怀疑的就是他。 就比如现在。 此事还是嬴政三年前嘱托给扶苏,若是现在认了,难免会道不清其中因由,于是否定道:“不是。” 秦政没有多问,传出此事的人是谁,就算他不查,吕不韦也会查。 嬴政倒不担心吕不韦查,扶苏行事向来不会出什么纰漏,敢散布这条消息,定是确保了不会查到他头上。 不管是谁传出去的,对秦政来说,这都是一个对吕不韦发难的好机会。 相邦和太后有染,这要是在民间广为流传,都不知道秦王室的脸面往哪里搁。 虽不至于能打下去一片吕党,至少要断了吕不韦和赵姬这段简直是羞于启齿的关系。 这两人旧情复燃,从前他就觉此事荒唐,到如今,这段旧情在他眼底下燃了三年,真是教人忍无可忍。 若不是有人比他先行了一步,他也就要有所行动,着手去打压这段关系了。 此事暂且一放,秦政道:“给王绾回一句知道了。” 嬴政于是蘸墨,拿笔去写。 也是这三年间,秦政偶然发现,崇苏的笔迹和他的笔迹颇有些相似之处。 稍加模仿,完全可以代替他回这些上书。 现在的上书能到他这里的,都不是什么要事,有时与崇苏在一起,秦政就一面看,看了交给他,让他帮忙回书,如此一来,事半功倍。 待看到蒙骜整军攻韩这一条时,嬴政忽然道:“若是断了吕不韦和赵太后的关系,就把攻韩所得的城池封赏给他吧。” “为何?”秦政问道。 此事涉及未来,嬴政没有说实话,只道:“若什么好处都不给,他怕是会记恨。” 秦政觉得可取,但没有完全采纳,道:“且看此次攻韩能得多少城池。” “你打算如何对吕不韦发难?”待落笔完最后一卷上书,嬴政问道。 这个世界诸多事宜因他的存在,定会提前发生,就如在他的一番运作之下,吕不韦与华阳太后对秦政的掌控远没有从前那样严密。 此事他未曾亲历,也就顺口问了一句秦政之所想。 秦政没有答,从他身上起来,道:“你暂且上不了朝堂,听了也无用,就等我好消息吧。” “你也知道我上不了朝堂。”嬴政放了笔,看他,话里另有所指。 怕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神秘色彩愈来愈重,秦政迟迟不给他封官,这个侍郎当的是索然无味。 秦政还是一如既往推脱,道:“你没有军功,又无政绩,暂且不急。” 就算是作为一个谋士,他为秦政出谋划策良多,早该不是个小小的侍郎了。 对于秦政来说,他终归是知道得太多。 既然不指望他松口,那就要盘算如何从他身边脱身,以功名搏官职了。 想着,秦政不知为何跑去了屋角,嬴政见状,跟着过去,凑近了,就见这人蹲到那用来解暑的一大块冰前,正伸手抚着那块寒冰。 “做什么?”嬴政在他身边久了,时而觉得他已然长大,可也有时,发觉他真是幼稚难当。 秦政给他让了块地方,示意他也过来。 方才同他并排蹲下,想问他到底要做什么,秦政的手就过来了。 嬴政在这一瞬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也亏得他反应快,抬手便抓住了这作乱的爪子。 可两人距离实在近,就算被他抓到了,秦政手指一弯,便触到了他的脸,冰了他个正着。 秦政挑眉:“我赢了。” 嬴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处在一副年轻的躯体中,对上捣乱的秦政,嬴政那埋藏了不知多久的好胜心总会破土而出,抓着他不放的同时,触了冰就往他脸上摸。 幼稚就幼稚吧,秦政不时能露出这样幼稚的一面,也是因为有他这么陪着玩。 他自己惯坏的小孩,也只能是由他来继续惯着了。 这样几个来回下来,秦政被抹了半边脸的冰水,发觉敌不过他,赶紧叫停,道:“好了好了,不玩了。” “你先闹的。”嬴政不依不饶,又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秦政都快被冰水糊了满脸,找着个机会,挡开他的手,而后往前扑去,将满脸水都印去嬴政身上,之后快速逃离现场,不待他找上来,就喊人道:“来人!” 这种赖皮行为嬴政屡见不鲜,不怒反笑,好在他也是一身深色衣袍,不然这些侍从来,见他一身水渍,怕是都不好解释。 待人真的来了,秦政正襟危坐,严肃道:“将这些上书都送回吧。” “是。” 领命而去的侍从撤步退下,一来一去间,根本没有意识到方才殿中上演的一场孩童般的游戏。 待人走后,见秦政装出的那副样子,嬴政一时没有忍住,笑出声道:“幼稚鬼。” 秦政不理他。 每次他都这样说,可每一次,他都陪着一起幼稚。 明日朝堂有要事要处理,秦政需向宫外传信,而关乎此类要事,他向来亲笔,嬴政也不避,朝他过来。 暑气被屋内凉气所驱,蝉鸣阵阵,屋内两人又坐到一起,一人磨墨,一人书绢帛。 次日朝堂。 众人汇报完近日事务,散堂前的闲话之际,忽而有人提了一句,近来因为暑气,众多人食欲不振,方巧有人寻到了良方,听闻赵太后也有此等苦恼,想将此良方上贡给太后。 秦政听了,却望向吕不韦,道:“此事寡人并不清楚,还得问仲父。” 赵太后的事,自己的亲儿子不知道,反而要去问相邦,加之近来听闻的吕不韦与赵太后那点风月,一时朝中窃语声四起。 吕不韦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道:“太后之事,本相又如何知道?”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几声轻而又轻的嗤笑。 虽声势小,却足够在吕不韦心里激起千层浪。 现今朝堂上是几位太后轮番听政,今日,正好轮到了华阳太后。 华阳太后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却没想到此事居然会在朝堂上议论起来。 她虽觉吕不韦三年间流连赵姬住处实在过分,却还是打算先压下去再说,当即发话,道:“且莫要喧闹。” 一时堂上又静了下去。 华阳太后于是道:“宫中事宜,相国又怎会知晓?此事莫要再提。” 又想到那些传闻,这样传下去,终究是不妥的,于是质问朝臣,道:“那些风言,何时能搬到朝堂上来讲了?” 众臣没有做声,秦政状若好奇,问道:“什么风言?” 华阳太后看他一眼,暂时没有答他。 这个小.秦.王年岁渐长,也让她看清,他并不是什么好操控之人。 虽不明着来,但几股势力间的明争暗斗,他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冒出来插上一脚,让事态朝着对他最有益的方向走。 如此行事,抓不到他的把柄,有时候就算摆明了问他,他也是一副无辜的神情,叫人奈何不得。 甚至于有些事,总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全局,秦政到底参与与否,还是她事发后凭直觉推测,更是抓不到他参与的证据。 就比如这次,关于吕不韦和赵姬的传闻,此前宫中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来忽而就传入了民间。 都没过几天,她甚至才听说此事,今日在朝堂上,就有人提到了赵太后,而后就是秦政方才那状若无心的一句答话。 看似无意,却连带着就引出了这条秘闻。 类似这样的巧合多了,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在与他那派的朝臣里应外合。 如若所猜无错,这样的好心计,三年前倒是全然看不出来。 方才他第二句问话,又是在把风向往传闻上引。 光看他的神情,还真看不出他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 华阳太后回避了这个问题,今日再无要事可商议,她也就做主散了朝堂。 散了堂,秦政就回去了凉室。 昨日写在绢帛上的密信,很顺利便传了出去。 今日他与朝臣唱了个搭调,此事便纰漏到了众人面前。 一经纰漏,吕不韦也会收敛些,至少不会那样明目张胆地出入皇宫。 也就是此日下午,他留在赵姬那边的眼线来报,吕不韦将放在赵姬处的东西都搬出了宫。 应是怕事态进一步扩散,打算彻底从太后那抽身了。 吕不韦突然搬走,赵姬肯定会起疑,一问他,就会知道事情原委。 秦政朝堂上那两个问题,吕不韦难免不会看出是他特意针对。 若是他与赵姬添油加醋一说,自己这个容易被煽动的母亲,定是会来质问他的。 可等了两日,都未见赵姬来与他闹。 一问负责盯着那边的崇苏,原是吕不韦给她留了几个姿色颇佳的男子。 赵姬虽已经是太后,但年岁不老,喜欢年轻男子,有点渴求也算正常。 她如今已然有了一脉自己的势力,在这几年间,但凡楚宗室有为难他的意思,她往往是站在秦政这边,秦政因此也对她诸多行事称得上纵容。 只要她不与控权的吕不韦联合,秦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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