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终于清醒过来。 一睁眼,眼前人就是方才梦中人。 嬴政抚上他的额头,又探上自己的额头,觉得没什么不对劲,自言自语道:“怎得睡这样沉。” 一般情况,秦政都会起个大早,可他今日在外等了半天,都未见秦政出门来。 有一瞬间,他都怀疑秦政为了躲自己,昨夜都没回来。 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躲着一个侍郎。 问门外侍从昨夜有没有什么异样,侍从大眼对小眼,犹豫一阵,才与他道秦政昨日回来之后,屋子里一直不安静,闹腾到很晚,还不知为何忽然大喊了一声。 等了太久,周边人都不敢贸然进屋,于是他推门进来。 哪想秦政连推门的动静都没听到,甚至走到他床前,秦政依旧没有醒过来。 这也太没有防备心了。 嬴政看着仍旧熟睡的他,稍稍有些不满。 随后,他又听了些梦话。 首先是一句:“我不要看了。” 然后是:“快停下。” 随后没声响了很久,忽而又特别恨铁不成钢地来了一句叹气,紧接着叫了一声不争气。 嬴政在一旁听乐呵了。 做个梦还挺有代入感,不知道他都梦到了些什么桥段。 之后,他叫了秦政几声,又摇了几下,终于是彻底把人叫醒。 秦政方醒来,还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不过这次是正常的他。 反应了好一会,忽然又看到他脖子上那醒目的咬痕,这才觉出些不对,随即透出些惊慌,几乎是蹿了起来,道:“你怎为何会在这??” 嬴政示意他看外边:“多少时辰了?” 秦政一看,艳阳高照,估计都快午间了。 他昨日睡的时辰太晚,又在梦间沉得太深,不曾想一觉睡到了这么晚。 “起来了。”嬴政为他拿了衣裳来。 只是秦政呆在了原地,仿若停止了思考。 昨日他拿与崇苏相处得太久作为理由来安慰自己,没想到做了一个梦,就把这个理由彻底推翻。 他所梦的,分明是自己与他以后的事,这便说明这份肖想不止是现在,他居然潜意识将崇苏的将来也划归给了自己。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自己在梦间看得还挺开心的。 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心中那片静海又翻腾起来。 他到底存了些什么心思啊? 他思索间,嬴政过来,要为他穿衣裳。 这事若是放在以前,那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今日嬴政一碰他,秦政不知为何,居然下意识躲开了。 嬴政以为他还在生昨晚的气,有些不满,他都不打算与秦政置什么气了,秦政居然还要躲他,当下把衣服扔给他,没好气道:“穿好了便出来吧。” 秦政见他语气有些不对,赶忙拉住他,可脑子乱得很,又不知道说什么,眼睛不自觉又盯去那咬痕,于是道:“疼吗?” “你说呢?”嬴政捏了他的脸,两边晃晃,道:“我给你原样咬回去,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随即放开他,又道:“牙挺尖。” “嗯。”秦政只吭了一下声。 “怎么了?”嬴政瞧他藏了什么心事一样。 秦政拿了衣裳来自己穿,道:“没什么。” “你先行一步,”秦政松了他的手,道:“我……我想些事情,待会就来。” 见他也未置气,在嬴政这里昨日之事就这样揭过,随即听了他的话,也就出屋了。 可在秦政这里,却是悟出了新的东西。 秦政回想这三年,不,不仅仅是这三年。 从遇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莫名对自己有一种吸引力。 八年,这八年来与他相处,这三年更是朝朝暮暮,没有人再比崇苏更与他亲近了。 在花树下的脸红,对他独一份的好,给他独一份的特权,在他面前总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想方设法护着他,又想方设法为他准备生辰礼。 他真的能说,这么对他只是因为看重他的能力,这么将他绑在身边不让他为官,仅仅只是忌惮他身上的那一份神秘吗? 以前秦政就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舍不得他,想要他一直留在身边的原因,可每每又把这想法否决掉。 如今对他起了这种心思,就更是骗不了自己。 这种感情,他不是不懂,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 这应当是喜欢。 他好像喜欢他。 秦政更崩溃了。 怎么能够喜欢他? 至今为止对他的好,他给的陪伴,到目前为止,秦政认为自己是可以掌控,是可以舍弃的。 若是他以后不再为自己所用,甚至是他背叛,秦政觉得自己可以承受起这个后果,可以选择将他抛弃。 如若真的是喜欢,如果越陷越深,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喜欢他,会不会拿这一点当作筹码。 他真的能保证崇苏永远都不会背叛他吗? 这几日的相处好似是在做梦,好像要产生一种错觉,错觉他真的会永远属于自己。 可就如他所说的,世界上哪有人会一直属于另一个人?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不能再放任这份莫名的感情继续增长。 秦政止住了一切想法。 这三年的相处,他发觉自己都快溺在其中,这个美好的梦境编织的太过完美,他已经有些不愿意将其戳破,若是越陷越深,他承受得起破灭之时的后果吗。 这样下去,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崇苏,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再说了,秦政又想起了先前他那一句概是不会有喜欢的人。 那他概是不会喜欢他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莫名的感情先掐灭。 首先就要保持距离。 漫长的思考过后,秦政终于整理好着装。 从昨晚就开始混乱的脑子忽而就变得清明起来,想通了此事,之后便这样做吧。 秦政强行砍断了从心底深处生出的一丝不舍,就往外去。 连这点东西都舍弃不掉,他又如何为王。 况且,如今也没有时间让他纠结这些了。 门外,嬴政收到了急信,快步紧走进屋,全然没有察觉到秦政方才心中的天人交战,与他道:“咸阳有信来,是为请大王速归。”
第34章 归咸阳 秦政接过了他手中的竹简,见其上写着王龁病重,怕是撑不过几日,请大王归咸阳。 扫过一眼,秦政发觉此不是官面公文,问道:“这是哪来的消息?” 嬴政示意他看被他手遮住的一字,上边显然是个贺字。 是为扶苏编造的假身份。 秦政奇怪道:“他字迹是这样?” “是,”嬴政答他:“这才是他原本的字迹。” 他第一次给嬴政写东西,因为想瞒住自己的身份,故意写得极其歪曲。 这三年为了避免传信被人截取,他也都是用经过更改的字迹。 只有这次才是他自己的字迹。 嬴政收到传信之时,其实也很惊讶。 他预想此次来雍城,咸阳是不会有何大事发生的,也就并未与扶苏商量过这期间该如何传信。 估计也是因为未有商量过,扶苏怕他以为是他人假冒的消息,才特意用原本的字。 可他传此条消息的目的又为何? 王龁作为几朝老臣,又是监国大臣,其之将死,秦政是有立刻回去的必要,可回去也只是出于敬重,除去在他的葬礼上露面,也就并未有其他特殊了。 他的死,也并不足以促使咸阳城中生乱。 按理说,他在外地,扶苏给他传信,要么就是十万火急,要么就是此条消息官面不会传来这边,被朝中人压下去了。 前者基本可以否定,若真十万火急,就不该只传王龁之死了。 而若是后者,为什么朝中人要压此条消息呢? 确认此消息确实是贺桦所传后,秦政也想到了这两点,道:“先回咸阳。” 嬴政赞同,无论是哪种情况,又或是其他,回去一看便知。 可就在一刻钟后,众人忙着准备回咸阳之仪仗时,官面便传信来了,内容几乎一样,都是说王龁将死,请秦政速归。 这下两人都猜不透其中因由。 既然官面已有信来,扶苏又为何要多传一次? 虽说他的信早到,但他要这个时间差做什么? 面对秦政的疑问,嬴政也不知该作何解释,于是放弃胡乱猜测,道:“待回咸阳,就都知晓了。” 也在此时,那边仪仗备好,一行人踏上了归咸阳的路。 一路快马加鞭,后日,众人抵达了咸阳。 城中风平浪静,未有生变,也就证明嬴政并没有想错,不是急事。 入咸阳后,秦政先行回宫,他去驾临王龁府上要另起仪仗,也要更换合适的礼服,嬴政没有等这个时间,将事宜都推给下属,便先行找去了王家。 到时,王龁府门上已然挂上灵幡。 众多人前来悼念,府前人员聚集,嬴政穿行过去,在府中找到了扶苏。 王府如今就剩了王家那小孙女,着一身孝衣,还未到及笄的年岁,失了最后的倚仗,神色戚戚,更多的却是茫然,此时站于正中,迎着众人。 在她身边,围着三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分为蒙家二子和扶苏。 嬴政凑近他们这孩子团,示意其中的扶苏出来。 一时其他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来,蒙恬看了扶苏一眼,眼神询问,扶苏则与他解释:“或有要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随后又看向王乔松,又独与她一人道:“我很快回来。” 许是顾及她的情绪,扶苏声音都放得轻些。 与他到了一旁,嬴政拿了那竹简,问他道:“为何与我传信?” 扶苏知道他是为此事而来,道:“是我的一个试验。” “试验?” “嗯,”扶苏拿出来一个令牌,交由他,道:“我在组建招揽只听命于我们的死士。” 嬴政看这令牌,黑金配色,纹路繁杂,在令牌背后,分外醒目地刻了一个崇字。 扶苏补充道:“只是一个初步构想。” 近来他一直在做此事,虽有蒙家的帮助,但也不能太过引人注目,到目前为止,他挑选出来,并且合格的成员,不足十人。 扶苏继续道:“此次传信,我的命令是不被官面的人所察觉,最好比官面传信早到。” 嬴政接道:“确实比官面消息早到小半日。” “那便好。”扶苏抿唇,露了一个浅浅的笑。 “你这样做,是为了两重确认消息?”嬴政问他。 扶苏答:“是。” 他深受消息误传之害,道:“用他们传信加上官面传信,会减少消息误传的情况,也能判断消息的真假,还能由此推断假消息自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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