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心下一惊,而后转脸就对上了顶着一副冷脸的秦政。 嬴政:“……” 与他行了个军礼,嬴政转而状若平常:“大王怎么来得这样快。” 秦政见他是完好无损,却也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倒是胆子大。” “何意?”嬴政问他。 与他说话的当口,还有心思去示意蒙毅将周围看着的军士都遣退。 “独自来此,”秦政语间又是质问,又添了几分嘲讽:“若是没有守住,客卿还打算以身殉国?” 嬴政淡定自若,回道:“臣自有分寸。” 听闻他来,除去还在将营的张唐,蒙恬和城内守将赶来会见。 方好就碰上了这副场面。 秦政看到蒙恬来,也不去问他了,转而问蒙恬道:“前夜是裨将先到的此处?” 蒙恬靠了过来,浑然不觉场上弥漫的硝烟味,回道:“是。” 秦政示意蒙恬如实道来,问:“你到的时候,形势危急?” 蒙恬实话实说:“十分危急。” 虽是问他话,秦政却直直看着嬴政。 “有多危急?” 蒙毅听出他语间不对,转向自家兄长,朝他悄悄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却被秦政盯了一眼,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攻城器械已然架上城墙,不乏有敌军到城墙上来,臣到时,只见客卿一人对敌,被几人追到了绝路。” “未有绝路。”嬴政及时打断他。 那种情况虽躲不过那刀,但嬴政确信自己可以接下,也确信自己可以脱身。 秦政不听他的,示意蒙恬继续:“怎样的绝路?” “臣到时见几人围攻客卿,有一人自客卿身后刺矛,客卿躲过,但随即一人挥刀劈来……” 他每说一句,秦政的面色就沉一分。 料是蒙恬,都渐渐意识到些不对,越说越是迟疑。 “继续说。”秦政看他。 “客卿举剑格挡,但臣看到客卿举剑的左臂荡出了血迹,万万不能再挡此刀。” “血迹?”秦政转眼看他。 “是。”蒙恬看他神色,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闭了声,朝着蒙毅靠过去。 秦政示意身边亲卫上去查看,嬴政却躲开,亲卫也不敢随意强迫,回头看向秦政。 秦政亲自上前抓了他的手,却也不急着看,而是问道:“若你的援军到得不及时,你觉得会是如何?” 他慢条斯理去卷嬴政的宽袖,嬴政想抽手回来,却被他死死拉住,是动弹不得。 蒙恬还是回了实话:“敌军攻城之势不可挡,若不是及时赶到,怕是客卿安危难保。” 蒙毅在一旁扶额,赶忙将他拉到近前,道:“别说了。” 蒙恬到此时尽然看出他两氛围不对,却也自认为说得都是实话,转而问蒙毅:“大王和客卿先前吵架了?” “阿兄。” 蒙毅平静唤他,随后将不老实的他拉到一旁。 蒙恬经他这一声唤,倒也不出声来,乖乖被他拉到远处好好站着。 那边秦政终于是卷起了他的袖,纱布包扎下的手此时一览无余。 整个小臂都缠着雪白的纱,其上药味刺鼻,伤口还未全然愈合,经了平日动弹,此时还渗了血迹。 秦政的手当即紧了紧,也知道方才蒙恬说得一字一句都是真的。 见他还是默然,气愤中添了无奈,恼怒又无处发泄,到最后,却是迸出了不达眼底的笑意,问他:“这就是你说的,知道分寸?”
第73章 置气 嬴政终于回了话:“小伤而已,怎能算不知分寸。” 说着把他的手强行掰开,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对他有些不满:“大敌当前,在意这些小事作甚?” 他语气不好,秦政更加生气,问:“谁告诉你寡人只顾了这些小事?” 既然这样说,那就是来时已然把之后的战事布局安排好了。 方才他犹豫的两种选择各有利弊,不如交由秦政决策。 当下只剩了扫尾的事,嬴政也不担心再有什么变故,也不说话,由了他在一旁生气。 那边秦政越想越气,再怎么样,他赶过来也不是为了看他这副脸色的,当下将话说了回去:“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嬴政平静的神色在这一刻有些许波动。 从前教他很多,如今就成了轮不到他来说教了。 默然片刻,他语间冷冷,道:“也不必大王关心。” “好,”既然不要他关心,那就问点其他,秦政道:“援军若不到,此城必然失守。” 反正他如此动怒,本也不仅仅因为他这点伤。 “可方才客卿说有分寸,亦不算身临绝境。” “是笃定自己有通天的本领,能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 “还是客卿神通广大,早就知道援军会及时赶到,是有恃无恐啊?” 嬴政就知道他根本不是在意这点伤,而是借题发挥,道:“皆否,援军不到,臣自会随城中军队撤出。” 秦政哼笑:“你倒是会避重就轻。” “主动请命前往阴晋,在与两位将军商议后又主动揽下本不该由你承接的传信一职。” 他一路过来,早将事情了解了个彻底:“本只是一种可能,但你就像是笃定一般,在各处关节埋下了引,在最后关头赶到敌军突袭之地,稳住本溃散的军心。” 秦政问他:“一切就这样巧合?” 嬴政全然不答他的质问,笃定道:“臣只是恰好到此城附近,眼见烽烟起,及时赶到罢了。” “大王信也好,不信也好。” 方才秦政的话久久萦绕心中,刺得他极为不快,出口的话更是往气人了去,复而道:“不必大王关心。” 丢下这句话,嬴政转身就走。 见他还胆敢这样随性,秦政更是怒上心头,令道:“拦住他!” “大敌当前,”嬴政看着眼前拦他的亲卫,暂且停步,嘴上却不饶人:“在城墙上久留实在胡来,纠结一个臣子之行更是无理。” “就算轮不到臣来说教,扪心自问,大王又觉得此举有多妥当?” “无理取闹。” 嬴政绕开拦路的亲卫,彻底将他丢在了原地。 身后秦政面上阴云满布,却也没再拦他。 他并不认可他所说,但当着这样多人的面再说下去,确实不妥。 虽极为不服气,秦政还是调转了方向,领着一众随从自另一侧下了城墙。 也就是他们背离而去的这一刻,空中电闪,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 雷雨交加的整一日,两个人谁也没再理会谁。 当夜,沉沉夜幕中,驻扎在城外的联军阵营中的楚国军队遇袭。 嬴政听闻此消息,特意遣人去城中军营观望。 却发觉张唐的军队未动。 他心下也就知晓早些时候秦政话间早已有的部署为何意。 阴晋的秦军精锐在秦政的计划中,是为绕后函谷关,从侧后方突袭联军所备。 未曾想联军先一步绕路突进,来的又是精锐之师,若不全力应战根本挡不住,张唐于是做主领了大半数人前来支援。 今日这只军队未动,那么突袭楚营的另有其人。 估计是秦政知晓这边的战局后,当即决定让留于阴晋待命的蒙骜亦开往蒲坂。 在知道这边的军队才是精锐,秦政自然将此处视作了主阵地。 主阵地既然在这边,他自然也就来了这边。 他不单单是为了他来。 方才初来的那副神色,那一点点质问,最后状若心疼的问话。 换个人来,或许真要以为他是多么地情真意切。 实为事态未在他掌控之下生了怒气,借着关心的名义发问罢了。 不过他应是气得不轻,到这边首要之事居然是上来问话,还当着众人的面同他吵架。 嬴政再一次觉得养孩子实在是麻烦。 即使就是当年的自己,也避免不了会有许多捉摸不到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还不肯听话。 嬴政思及那句轮不到你管教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时睡不着,他再度去观了战事。 蒙骜率军到来后,却也没有入城,而是趁今夜阴云遮月,昏暗非常,在不惊动联军大部队的情况下突袭了楚国阵营。 虽人数不多,但楚国军士如惊弓之鸟,已然笃定秦军精锐决意先攻楚营。 为避与秦国再度结仇,也不愿在此战中大伤元气,是日,不顾庞煖劝阻,楚国军队先行撤走。 见楚军独自撤走,联军军心齐动,皆萌生退走之意。 也就在这些人接连请退之时,却全然不觉蒲坂城内变化。 几日后,本该在蒲坂城内驻守的张唐急行军至函谷关,绕后包围,秦军关门大开,关内王翦率军突进,将此处联军围困关前。 留在函谷关的黄歇率领之师在军师姚贾的坚持下本欲支撑,结果错失撤走时机,被秦军包围,一时指向姚贾的怨怒横生。 而蒲坂前的军队几尽全然撤走,秦政再度出现在了函谷关。 面对黄歇的求和,秦政派使者与其商议,其中甘罗请命前去。 秦政对他的能力有疑,最终在隗状的推举之下,秦政准许其作为随行者前去。 出乎意料的是,甘罗年纪虽小,才能却不可小觑。 虽只是随行,但他仅凭了一番口舌,分从此次纵约国楚国,以及主将之一庞煖所属赵国,以及早前献地求和,却还要参与战事的韩国手中要来了数量不等的城池。 自敌军阵营归来后,甘罗将划归来的城池地图交由秦政。 秦政惊于他的才能,自此也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不得不说,就算他怀疑隗状和甘罗与崇苏有些关系,但单从这二人的能力来说,实在是挑不出错来。 他总是让人这样为难。 思及前几日的事,秦政又是一阵无名火。 两人互相置气,即使都从蒲坂到了函谷关,却全然不主动去寻人。 另处军帐中。 扶苏看着嬴政拆下纱布后的伤口一阵肉疼。 嬴政也没想到这伤会存这样久。 虽划得深,几日过去,本该快要愈合。 但近日接连落雨,道路泥泞,一路颠簸过来,在他未在意的时候,这伤口又复而崩开,到今日还未愈。 医师正为他换着药,扶苏看了一阵,不免道:“客卿日后还是莫要以身犯险。” “此伤不算什么,”嬴政道:“若我不带去希望,蒲坂怕是撑不到援军赶到。” “何况我在场,此战盛名归我。” 近日军中谈论大势是秦王初征布局之巧妙,不仅化去了敌众我寡的劣势,还反将一军,围困联军,要得了城池。 以最少的损失换来了最大的成果,如秦政所想,他此战确实获得了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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