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基特走了之后比尔就气愤地捶了一下桌子,阿不思的心情也并不好,因为他知道斯基特说的投票不是别的,是自己会不会第一个被淘汰的那一项,因为只有那一项他进入了前三名。除此之外的获胜选项、进入决赛选项、得分最多选项和得到补给最多的选项里,他都在倒数几位。 但这样莫名其妙的讥讽其实不是坏事,阿不思看得出比尔是一个非常有自尊心的创作者,被激怒之后他反而会做得更好。 天黑之后访谈直播很快开始,阿不思也很想看看其他人会说什么,就跟玛奇班、比尔一起坐在休息室里看节目,斯基特果然是非常老到的主持人,问的问题毒辣又很会拿捏气氛, 阿不思虽然在脑海里准备了一些要说的话,但越看节目就越害怕自己在斯基特面前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除此之外阿不思注意到前面几个选手的造型都很漂亮,而且各有各的噱头,只是李一一比较奇怪地穿了一身宇航员似的鼓鼓囊囊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一个画了奇怪符号玻璃缸,他整个人气质本来就很独特,丽塔跟他的脑电波也对不上,最后回答了几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访谈就结束了。 阿不思完全摸不准到底怎么样才算做得好,他紧张地掏出魔杖来想要鼓舞一些自信,却被玛奇班悄悄按住了手腕:“别带着魔杖。” “为什么?” “观众喜欢看你们在游乐场使用魔法,但并不代表他们喜欢看你在他们面前表现。”她撇嘴又摇头,“科技无法解释的东西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恐怖的,你得明白这个道理。” 阿不思了然地将魔杖放下,但他这些日子好像已经习惯了手握魔杖的感觉,两手空空让他心里很是没底。 这时斯基特激动到几乎撕裂的声音从转播屏里传了出来,格林德沃要登场了,阿不思连忙抬头去看,结果原本在鼓掌的斯基特却突然停了下来,阿不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旁边的比尔却倒抽一口冷气:“天呐他疯了吗?” 阿不思茫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玛奇班,屋子里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愕然盯着屏幕,那里面盖勒特·格林德沃正在缓步从楼梯走上舞台,他穿着一件在阿不思看来非常平凡的黑色宽袍,领口缀着他的黄金徽章,长长的三角形兜帽像尾巴似的背在身后,一丁点能让人记住的亮点都没有。 “怎么了?”他小声问比尔。 比尔咽了咽口水,用压低到极限的声音说:“这是巫师长袍的普款,战争之后被政府禁止,没有人再穿过。” 阿不思愕然瞪大眼睛,格林德沃已经走到了舞台中间,斯基特的表情完全僵硬,许多并不了解历史的狂热粉丝还在尖叫,她们大多年纪很小,并没有经历过那段肃清巫师的战争年代。 格林德沃的脸上还是在笑,是他标志性张狂恣意的笑,异瞳扫视台下一周,才回头去与斯基特握手,斯基特这才回过神来,假笑着让他落座。 但他这样的突发行为显然把斯基特吓得不轻,原本要问的问题也像是都忘了,高清屏幕上阿不思甚至看到主持人的额角有汗。 她紧张地看了一眼提词板,用一种过于夸张以至于不真实的语气问:“尼莫岛的野兽,游乐场的王者,今年你还有信心夺冠吗?” “今年可没有。”格林德沃闲适地坐着,右腿搭在左腿上,虽然穿着严整但脸上玩世不恭姿态也很随性,倒像是并不知道自己穿着的衣服是什么来源似的。 他往沙发里一靠,说出的话可信度就降低了许多,但镜头扫过观众,还是有许多妆容夸张的女孩捂着嘴流泪,他正要再次开口时,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工作人员冲进了帐篷,对着玛奇班说:“戈德里克的选手要候场了。” 阿不思其实很想听听格林德沃说自己没有信心夺冠的理由,但玛奇班和比尔都站了起来,他也得听话地跟着他们往外走。 外面的夜空被高聚灯照得如同白昼,阿不思站在比尔给他指定的那扇门前,里面狂热的呼喊像是浪潮般一波波涌来,他紧张极了所以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但玛奇班和比尔一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让他能有个倚靠。 “别怕,”比尔觉察到他在颤抖,于是说,“我会在后台帮你控制,你只要记得我说的话。” 阿不思点头:“我记得。” 这时候演播室里传出了斯基特喊出他名字的声音,玛奇班在他肩胛骨中间轻轻一推:“去吧孩子,科技保佑你。” 她话音落下,阿不思面前的门被推开了,但他发现那里面并不是演播室,而像是一个狭小的箱子,他一步跨进去,周围亮起了炫目到几乎让他失明的灯光,然后等到灯光熄灭,阿不思发现自己站在一大群目瞪口呆的观众中间。 他瞬间以为自己被送错了地方,周围的人们都惊愕地看着这个穿着白色睡袍还赤着脚的少年,斯基特在距离他至少有五十米远的舞台上,她也一脸诧异:“我们的选手是刚刚睡醒吗,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阿不思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们出了大差错,他恐怕是节目开始以来第一个因为丢人而被记住的选手。然而与此同时一盏皎白的聚光灯落在他头顶,这是比尔曾说过的信号。 他的心脏这才落回了原处,阿不思深深吸气弯下腰在地面猛地一踩然后向空中高高跃去。 ——他飞了起来。 —— 文达·罗齐尔被两个安保警察带到了导播间后面的吸烟室里,那里面的空间很狭小,唯一一张椅子上坐着玛丽·拜尔本,她挟着一支雪茄,阴沉地盯着墙壁上的光子屏看。 文达走进来,门在她身后关上,拜尔本并不看她,注意力全都放在侃侃而谈的格林德沃身上。她也不急,靠着墙壁自己也点了一支烟。 等到她一整根细支烟抽完,拜尔本才幽幽地说:“我很喜欢你,罗齐尔。”她眼睛往年轻女人平静的脸上望去,“你有才华,又非常勇敢。” 文达也笑:“过奖。” “我给过你那么好的机会,我让你做《幸存日》的导演,”拜尔本站起来,她脸上的表情有惋惜,“但你不愿意。”她爱怜地摸了摸文达细软的卷发,“我又给你通行卡,能让你在核心城富裕美满地度过余生,你也不要。”她更逼近过来,两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瞳孔也像愤怒的动物那样收缩,“核心国有那么多有权有地位的男人,你偏偏爱一只猴子。” 文达冷漠地看着她,一字一顿:“他不是,猴子。” 拜尔本后退一步,没忍住嗤笑,她刚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火光突然将室内映得彻亮,两人都猛地抬头看向发出亮光的屏幕。 格林德沃的访谈已经结束,随后出来的是戈德里克的选手,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出现在舞台上,而是被传送到了观众中间,接着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腾空飞了起来,看上去毫无特点的白色睡袍熊熊燃烧着,宽阔袖子如同翅膀,层叠衣摆是金红尾羽,火焰间少年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还能看到那上面描绘的、像血管脉络似的神秘文身。而他一头长发原本就火似的鲜红,如今不知用什么办法飘卷起来,更像是耀眼灼热的外焰。 所有人都在仰视他,仰视这个好像穿越了几千年遗落在演播室里的古老神像,他们欢呼着伸长了胳膊想要捉住他飘落在眼前烧着的衣角,连斯基特都惊讶地鼓起掌来。 火光映着拜尔本的脸,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显得非常阴沉,等到阿不思落在舞台上火焰熄灭,她才转过头来又看着文达:“你回去吧。” 文达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她早就做好了无法活过今晚的准备,给盖勒特准备巫师长袍是她没有跟任何人商议过的临时想法,盖勒特起初的确不愿意,毕竟这种做法有多危险他们都心知肚明,但文达很坚持,她比盖勒特更清楚拜尔本和核心国政府的意图,盖勒特今年还能赢的可能性太小了。《幸存日》的本意是给特辖区的居民种植持之以恒的恐惧,但盖勒特成为了一个领袖和传奇,与此同时《幸存日》因为毫无悬念的决赛和不断缩减的赛程使得收视率连年下降,盖勒特的用途和噱头已经消耗殆尽,他对于核心政府而言,已经变成了一个渐渐无法控制的麻烦。 而强行夺走接骨木魔杖只是开始。 “回去好好享受吧。”果然拜尔本又说,她语气温柔善解人意,说出口的话却极其凉薄,“像个罹患绝症的人那样,一分一秒地数着日子过吧。” 文达的脸色果然苍白,但她无话可说,只能欠了欠身,然后走了。 “女人。”拜尔本摇头,鼻腔里吐出迷蒙的烟雾来,同时手指一划,将转播声音调大。 斯基特的声音传了出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对于刚才格林德沃选手把你看作对手有何想法?”她问道,屏幕里本来在笑的男孩完全呆住了。 拜尔本扬了扬眉毛,还没等到阿不思回答,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安保警察推开门,外面露出了加格森紧张的脸。 拜尔本点头示意,加格森弯着腰挤进了吸烟室,他看起来比几天前还要憔悴许多,手里抓着一台便携电脑,战战兢兢地在拜尔本身边蹲下。 “我们调取了格林德沃的AI日志,他十天以来除了借阅书籍之外并没有其他动向,新魔杖与他的配合并不顺利,他似乎想要从图书馆中寻找办法。” “他借阅了什么书?” “《魔杖制作理论》《初级魔咒理论》《标准咒语》。” 拜尔本吸了一口雪茄,沉思半晌才说:“也没有去其他地方?” “没有。他的动线是完全符合规定的。” “我不相信格林德沃是坐以待毙的人,”拜尔本用手指敲了敲加格森的屏幕,“而且他既然敢让罗齐尔冒那么大的险,就说明白一定有办法。”她将手掌放平,在锁骨前缓慢地划 过,“盯着他,看他到底在计划什么。必要时,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 —— 阿不思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帐篷里的,他进去时比尔与其他两个女孩都沉默地望着他,而玛奇班走上来抱了抱他的肩膀对他说做得很好。 阿不思摇了摇头然后在角落的凳子上坐下,接骨木魔杖在一旁的圆桌上放着,他将它拿起来,心里的恐惧才微微散去些。 椅子对面立着镜子,阿不思这才透过它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他脸庞和露出来的一截脖子上都画着鲜红图样,眉毛涂成了金色,脸颊上贴着一串亮片,整张脸看上去有一种很诡异又奇特的美感,而比尔给他设计的这套衣服也很棒,漂亮又舒适,睡袍烧完之后留下的是纯白套装和金红绶带,外套和长裤上画着凤凰暗纹,灯光照上去,它像是在缓缓呼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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