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子岑也不敢说不,只能在孙悟空炯炯的目光下埋头炫饭,撑得都打嗝了,心想,大圣这是怎么了,不打不骂不咬人了,换了个花样欺负他? 孙悟空看着白子岑把自己夹的菜全都扒进嘴里,才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多吃点,才能胖回来呀。 05. 耽搁了两日。 而留给竟陵百姓的时间,已经不到三年,白子岑不敢延误,既然人醒了,就赶紧催促师徒上路。 国主不舍,捧来黄金千两,以作答谢。 看到这么多金锭,白子岑眼睛都亮了,想,足够西天一路的消耗了。 谁料,唐三藏却婉言谢绝:“降妖伏魔乃我师徒本分,国主不必客气。” 国主说:“你们总要带些盘缠。” 白子岑也说:“圣僧,我觉得无功才不收禄,有功,拿一两块没什么的。” 唐三藏想了想,转身说:“悟空,妖是你降的,你来决定吧。” 白子岑就满怀期待的看着悟空。 他很想悟空能收下这些钱,他吃过太多没钱的苦,他不怕别人说他见钱眼开,他只怕没钱的时候急的抓耳挠腮。而且,这钱赚得堂堂正正。 孙悟空却好像故意一般,说:“我听师父的。” 唐三藏有点受宠若惊:“母亲啊,你竟然肯叫我师父了?” 孙悟空瞥他:“怎么,不能叫吗?” 余光看到白子岑低着头,有些怏怏的了,却是心情大好,忍不住翘起嘴角,仿佛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跟他作对,看他吃瘪,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国主还想坚持。 八戒从长椅上起身,望着满树像星星一样的小花,说:“你若真的想谢,不如就送我一袋这样的干花吧。” 06. 孙悟空很快就笑不出了。 因为五人一马离开皇宫,走了半天,白子岑低落的情绪一直在持续。好几次唐三藏跟他搭话,他都魂不守舍,没有听见。 当然,不是因为黄金。 只是一想到取经之路漫漫,不知何时到头,竟陵的四十万亡魂却还在炼狱中苦守,难免心焦。再看乌鸡国,还有一路走来,经过的其他小国,都在大唐天朝的威慑和庇护下,国富民安,对比之下,他那兵荒马乱的短暂一生,就显得生不逢时,很是凄凉。 就连一群孩子围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叽叽喳喳。 都能让他羡慕的盯上几眼。 也就是娘亲还在的时候,省吃俭用,到了过年那天,才能给他买上一串。而娘亲死后,吃的就都是苦了,哪儿还吃过这些。 “让一让,小鬼头!” 已经走远了,孙悟空又突然停下,折返回去,对摊前那些正挑挑拣拣的小孩做了个鬼脸,吓得小孩儿哇哇叫着,一哄而散。 摊主说:“哎你这人,怎么作弄小孩?” 白子岑闻声回头,见悟空正瞅准架子上最大最红亮的一串,一把薅了下来。 不禁一愣。 又听悟空问:“这串,怎么卖?” 摊主说:“不分大小,都两文。” “两文……” 孙悟空捻捻手心仅有的一枚铜板,突然就有点儿后悔,刚刚怎么就没听白子岑的,拿上两块金锭呢…… 算了。 掏出仅有的铜板,悟空回头指指白子岑,说:“你看到那个人没有?和尚旁边那个。” 摊主伸头:“看到了,怎么了?” 孙悟空装作惋惜:“你看他,挺好一个人吧,其实脑子是傻的,智商没有三岁,很惨的,就想吃一串糖葫芦,你能不能便宜点,一文钱卖我?” “……”白子岑一脸黑线。 说谁傻呢,也不知跟谁学的,撒谎都不脸红。 摊主瞥了白子岑一眼,又瞥瞥悟空,说:“刚刚被你赶走的小孩,也都三岁,也都两文,我这是小本买卖,便宜不得。” 悟空皱眉。 还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文钱,把大圣爷也给难住了。 之后又见悟空低低和摊主说了什么,才拿着糖葫芦回来,递到了他手边。 白子岑没想到是给自己的。 呆呆望着悟空,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忽然就猛跳了几拍。 孙悟空温柔朝他靠近,说:“别只看我,你不是想吃吗?” 白子岑说:“你最后,答应了他什么?” 孙悟空漫不在意的说:“也没什么,就是拔了根头发,给他画了个护身符,保他一生无灾。” 这还叫没什么? 这多珍贵呀。 白子岑垂眸,望着手中的糖葫芦,红彤彤的果子包覆着油亮亮的糖衣,瞅着就酸甜可口。 唐三藏坐在马上说:“悟空,为师也想吃。”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自、己、去、化、缘。” 唐三藏瘪嘴。 小白龙撅起屁股,对孙悟空放了个很臭的屁,放完就驮着唐三藏,屁颠屁颠的往前跑了。 孙悟空咬牙:“小、白、龙!” 白子岑却“噗”得笑了。 他笑着把糖葫芦中最大最好的第一颗,举到孙悟空嘴边,说:“你先吃。” 这次换孙悟空愣住了—— 君山笑了,他终于笑了,他没变什么,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容易满足,而他真心笑起来时,眼睛总是亮亮的。 于是孙悟空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他低头,就着白子岑的手,没去咬最大最红的第一颗,而是一点一点,啃掉了最末尾的一小颗。 一边慢慢的啃,一边凝住着白子岑亮亮的眼睛。 那眼神,啧,不好说,直让白子岑心里痒痒麻麻的,总感觉悟空啃的不是糖葫芦,而是他。 后面,走在路上,白子岑越想越不对—— 刚刚,他是不是被孙悟空用眼神调戏了?
第27章 忆苦思旧,惜怜情长 01. 树影婆娑,满天星斗。 山风清冽,送来几声鸦啼,碎石支起的简易灶台前,孙悟空守着一炉烟火,望着眼前不停忙络的人,又一次失了神。 这几日,他变得奇怪—— 往常那些从来想不起也不敢想的昔年旧事,压不住似的,不停从脑海里冒出来。 哪怕每冒出一次,都让他头痛欲裂。 他却上了瘾,着了迷。 就像现在。 又想起一桩,明知是饮鸩止渴,偏却忍不住往深了回忆。 02. 那时他年幼无知,偏又有一腔豪情。 目睹伙伴病死身旁,就立志漂洋过海,寻访名山,誓要求仙问道,获得长生不死之术。 路途艰辛,暂且不提。 偶然一日,他在路边看到几人,能口吞宝剑,胸碎大石,钻火圈不烫,下油锅不焦,顿时惊为神人,想要拜师。 当然,现在知道,那都是唬人的把戏。 可那时他涉世未深,不懂这些,拜师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戏班,班主正想买一只猴儿,表演猴戏,正好他就免费上了门。 发现被骗再想逃时,已来不及。 班主把他关在笼中,不给吃喝,棍打鞭抽,一心要逼他屈服。 但他那股子倔劲儿,好像是从石头里带出来的,宁死不从,于是,班主每每把他打个半死。 浸了盐水的藤条鞭,一次次抽在身上,新伤叠着旧伤。 他只能缩成一团,悔恨信错了人。 又一日。 逃兵流寇抢走了戏班大半家当。 班主拿他撒气,拎起碎大石的铁锤就往他身上砸,但已不觉得疼,一年多的折磨摧残,他早已习惯了疼。 只是视线模糊,逐渐漫上一层血色。 很快没了意识。 再醒来,就躺在垃圾堆中,想来是班主以为他死了,就随手一扔。肋骨刺穿了肺腔,腿以离奇的角度对折,尾巴…… 尾巴疼到失去知觉,好像已不存在。 天上下着好大的雨。 他躺在雨中,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冷却,比这刺骨的冬雨,还冷上三分。忽然,雨停了,有人在摸他的头,温暖的手心,那么舒服,他挣扎着睁眼,就看到了白子岑。 “让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家? 他哪里有家? 本能的反应,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就是张口去咬他。 没成想,白子岑竟说到做到,真的给了他一个家,明明自己伤寒发烧,却把好不容易攒下的钱,给他买了金疮药。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对白子岑说了话,也是第一次,有一点儿愿意亲近他。 夜里白子岑高烧不退,他就去外面采了凉凉的花露,喂给他。 再遇到那个班主,是一年后的事了。 那天,他和白子岑像寻常一样,早早起床,去市场撂地摆摊。 白子岑先舞了一段鞭,又耍了一会儿剑,等看的人多了,热闹起来,就不搞这些武的了,改说几段评书,又唱了两首小曲。 白子岑长得俊,身子轻,嗓子也干净。 喜欢他表演的人很多。 但他从不逼他一起表演,只让他在旁边帮着收赏钱。 “谢谢大哥,大姐,大爷,大叔。” 活泼伶俐嘴巴甜的小猴子,谁不喜欢呀,即使他不参与表演,他捧着簸箕去收钱,别人经常也会多打赏一两个铜板。 正收着。 突然,一辆马车经过。突然,马车停了下来。突然,从马车下来一人。 突然。 那人铁钳般的大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好啊你个小崽子,我说你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到了这里!” 梦魇般的声音响起,他一惊,浑身就条件反射般战栗起来,簸箕从手中脱出,铜板滚了一地。 白子岑评书说到一半,冲过来,一把将他抱起,厉声问: “你是什么人?!” 这人性子温和柔软,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对谁剑拔弩张,像个竖毛护短的刺猬。但白子岑那时,其实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再看那班主。 满脸横肉,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根本不怕白子岑这黄口小儿,见小猴子能赚钱了,哪里肯撒手。就撒谎道: “我是什么人?我是牠主人!” 白子岑一愣,似没想到小猴子跟这泼皮无赖有关,觉出他在发抖,就先安抚了他,说“别怕”,然后才柔声问他:“你跟我说,你认识他吗?” 他先点了头。 回过神来,又拼命摇头。 他怕了,他真的怕死了,生怕白子岑把他还回去,又被班主关进笼子里。 白子岑一看他的反应,就猜出了七八,死抱住他不撒手,质问班主:“你说小猴儿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还真有。” 班主嘿嘿一笑,掏出一张卖身契,印着他掌印的卖身契,绕一圈给观众看:“大家评评理,这是小猴亲手所按,是牠自己把自己卖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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