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在尸首上的咒灵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睡在了头发里,血肉与恐惧是它最好的温床。 国木田看见了但没有说话,他知道特务科有能力处理。对方也很快将地面的狼藉清理干净,离开了。 “太宰先生没有来吗?”小老虎无精打采的问,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惹祸了。 “你看他像是愿意出来吹冷风的样子吗?”提到那家伙,国木田就气的牙痒痒。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中岛敦看向罪魁祸首。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舔舔嘴唇上的霜,目光幽深。 “……”中岛敦忽然就不是很想知道了。 国木田没好气的扔过来一条毛巾,加班显然会让每一个打工人怨气冲天,“麻烦这位先生把你身上擦一擦,我不想带着一个血人回侦探社。” 青年伸手接过,虽然语气不好,但他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那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其实他本来准备把那颗头交给人类自己解决然后就消失的,可是很猝不及防的——他饿了。 人要吃饭,咒灵也要,一顿不吃饿得慌。但他比较挑食,而中岛敦和国木田正好身上沾染了他很喜欢的味道。 但那并不来自他们本身,应该是亲近的人。真的……很好闻。青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饥饿。 他用咒力将身上的血渍清理干净,国木田一边和中岛敦说话,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一幕。 “真的把他带回去吗?” “你看我们是能把他甩掉的样子吗?”国木田从汽车后视镜看见青年直勾勾的目光,叹了口气。 回到侦探社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已经回去,想来是对自己的同事非常放心,一点都没有加班帮忙的意思。 只是壁炉里的火依然在烧着,明明灭灭的光里可以看见沙发上还睡着一个人。 中岛敦“啪嗒”一下打开大灯,房间瞬间被亮光填满。沙发上的人用书盖在自己脸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红色的书皮上写着几个大字“完全自杀手册”。 真是奇怪的名字,为什么要自杀呢?死是一瞬间且轻易的事情,是根本不需要在书本上学习的。 青年不明白,于是他很好奇。 可能中岛敦并不知道他带回来的麻烦有很强的好奇心,于是一个不注意对方就从自己的视线里溜出去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年已经伸手去拿那本书了,中岛敦瞬间毛都炸起来了,以为这家伙要图谋不轨。 青年只是想拿过来看看,并没有想吵醒对方。因为他听说人类好像有一种病症叫起床气,发作起来特别可怕。 书被拿起一个角,一双眼睛无辜的露了出来。 青年:“……” 沙发上的人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刚睡醒,眼角泛着困倦的泪花:“你好。” 青年面无表情:“你好。” 气氛一时间很尴尬,尴尬的连中岛敦都被这气氛顺毛了,青年捏着书的一角,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我叫太宰,太宰治,是个人类。” 也许是对方也觉得不太对,率先开口。 “……我叫相泽遥。”青年回答,“不是个人。” 相泽遥想了想,他觉得这个人很好,没有像别的人一样戒备害怕他,眼睛也很好看,是漂亮的鸢色,像是他很久以前在古堡里见过的被珍藏的宝石。 最重要的是,他的味道也很好闻。 “我很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中岛敦呆住了。 “所以我可以吃掉你吗?” 中岛敦又炸了。 相泽遥认真的等待着回答。 太宰治没有惊讶,只是极其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轻轻笑了:“你吃人会疼吗?” 相泽遥回忆了一下:“大概是韩@各@挣@离会的吧。”他没有吃过人,基本都是啃啃同类,毕竟合胃口的人类之前没有遇到过,不过看那些咒灵死之前的哀嚎样子,应该不会很舒服。 “那恕我拒绝。” 不出意料的答案,相泽遥深感遗憾。
第4章 四只红烧鱼 相泽遥是一个咒灵,他的记忆始于一场大火。 大火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让人联想到死亡、尸体以及哭声。 恐惧和绝望是咒灵诞生的最好温床,他并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在燃尽变成尘埃之前收到了怎样的折磨,他只知道自己从那一刻起真实存在。 奇怪的人类在临死前拥抱了自己,而那个拥抱变成了诅咒,让每一个普通人类都可以看见他。于是他成为不了真正的咒灵,也无法融入人类。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几百年,现在他早已经记不清楚。 而他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他很饿,饿的恨不得生啃一个人。 而唯一一个看上去非常合他胃口的食物,拒绝了他的进餐请求。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被拒绝,因为他很少遇到合自己胃口的食物,大都是吃些不太会说话的咒灵凑合,相泽遥直接当它们不说话就是默认同意,然后动手团吧团吧把他们团成球给吸收掉。 “我这算被当成俘虏了吗?” 相泽遥被国木田丢给了太宰治,一是他看不惯这家伙天天摸鱼,二是他知道虽然自己这位同事不靠谱,但还是很有能力的。 而太宰治在反抗无果后半死不活的把他带回了家。湿透了的衣服直接被晚风吹干,连换衣服都免了。现在太宰治躺在床上,相泽遥打地铺,两人一齐仰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相泽遥疑惑的发问。 不给饭吃,时刻有人看着,这真的很像俘虏。 “俘虏是需要干活的。”太宰治好心解释。 “俘虏干活有饭吃吗?” 相泽遥问。 太宰治低低的笑出了声:“那需要看你表现。” 不知道为什么,相泽遥觉得这笑声里掺杂着嘲笑和敷衍的意味,但是这位先生看上去并不是如此恶劣的人。 不过话说如何判断一个俘虏的表现好坏呢?干活吗? 咒灵的睡眠和人类不太一样,不是必需品。夜晚漫长,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思考。 他是一个非常讲究职业操守的咒灵,在没有得到食物的允许之前是不会动口的,所以他不会趁着床上香喷喷的大鸡腿睡着了就为所欲为。 既然不能吃,他现在大可以卷了小包袱走人,毕竟这个太宰先生看上去武力值不高的样子,应该也拦不住他。可现实情况是——现在他无处可去,平常他一般是摘几片叶子盖身上就露天睡了,但是他又不蠢,有地方遮风挡雨当然更好。 而且好吃的东西就算不能抱着啃,能闻着也是好的呀。 于是太宰治在半梦半醒间,听见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咽口水的声音,以及一道如饥似渴的目光。 太宰治:“……” 我该害怕吗? 第二天,非常有俘虏自觉的咒灵起了一个大早,扛起小铁锨就去侦探社的小院子里劳作。 不要问他哪里来的小铁锨,太宰治曾试图过制止他把自己的床头柜里的铁制物拆下来拼接,但是很遗憾的失败了。 经过的国木田的镜片反射着睿智的光芒,看着对方辛勤劳作的背影既疑惑又欣慰,不过—— “我种的葱呢?” 中岛敦看着脚下被当成杂草处理踩进泥里的葱,默默闭上了嘴。 昨天国木田连夜给他解释了名为咒灵和咒术师的东西,具体的他没听懂,但大概意思就是这俩种玩意儿都很少见,而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咒术师和异能者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至于咒灵,他们一向只找普通人嚯嚯,不会闲着无聊到异能者这里找打,所以其实国木田了解也不是很多。 曾经他有幸碰到过一个白毛咒术师,当时国木田异常后悔没有带上太宰治,因为他觉得这俩人气死人的本领都已经达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地步,也不知道遇到之后能不能死一个,这样世上就可以少一个祸害。 话题扯远了。 所以相泽遥应该是一个咒术师,那昨天发生的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那个头属于受害者,是某个咒灵害得,相泽遥为了救人把咒灵给噶了,把头给带回来了。至于那个一直在唱歌的小咒灵应该只有三四级的样子,忽略不计。 至于他为什么要捧着一个头到处乱晃吓唬人,以及那些吃人之类的奇怪发言……或许是因为咒术师脑子多多少少都有病吧。 相泽遥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被贴上了咒术师的标签,正在愉快的给角落的水仙花浇水,他记得这种花,自己睡觉的河边偶尔会开一两朵,很好看。 大早上被拆床吵醒的太宰治坐在栏杆上,晃着腿晒太阳,顺便啃了一口苹果。 他并不想告诉这位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朋友那其实是蒜苗,而且快被他浇的水淹死了。 “太宰,你今天来这么早就是为了换个地方偷懒吗?”国木田寻找自己的葱无果,回头看见每天都在无所事事的太宰治,气不打一处来。 太宰治假装没有听见,咸鱼将自己翻了一个面,继续晒太阳。 最近的侦探社很冷清,倒不是说委托少,而是很多。但诸如猫少了、狗丢了之类的事情占了绝大多数。乱步看了几眼决定和社长一起出国,社长去处理事情他去遛弯,顺便看看国外会不会有什么疑难的案件。 于是侦探社没了侦探,留下几个奇奇怪怪?的人大眼瞪小眼,探讨昨天那只走失的猫可能出现的地点。 相泽遥在一个早上喂了三次鱼,池塘里的小鱼被喂得肚皮上翻,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很好吃。他试图捞一只上来,结果受惊的鱼直接用力拍了拍水面溅了他一头水。 他甩甩脑袋抹去脸上的水渍,让太宰治想起某种雨后甩水的犬科动物。 最终在他第四次拿小铁锨在地里挖出小蚯蚓,试图喂给池塘里的鱼的时候,终于有个人推开了侦探社的大门,免除了可怜的鱼即将活活撑死的下场。 那是个头发白了一半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很憔悴——也很有钱。 “我的儿子失踪了。” 这是他进侦探社说的第一句话,语气里带着心如死灰和焦躁。 “我半个月前聘请一群雇佣兵替我去找他,可是那些雇佣兵也在几天前和我彻底失去了联系,甚至一点佣金都没有拿。” 国木田认真的听着,给这位苍老的父亲倒了一杯茶。 “警方那边怎么说?” “那些人让我在家里等消息,可是这都多久了!还是没有给我一个结果。” 听上去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中岛敦怜悯的看了看男人。 “所以您的委托的具体内容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男人声音沙哑的嗓音像咽下去粗砺的石头,“总要带他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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