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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道上那部分也已经被人占满了，我跟着瞅了两眼，拍了拍挡在我前面的一个大妈，无奈道：“阿姨，你们这么堵着，救护车怎么救人啊？”言外之意是你们这么堵着我过不去，麻烦你让让。 “亥！还救什么人啊，早没气了！救护车来之前就有人把那司机拉出来啦，当场就死了！据说拉出来的时候啊酒气冲天啊！” 呵呵，有人就是胆子大，酒驾都不怕，这下傻了吧，魂归西天了。 “要不就说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好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生命啊，真是太脆弱了。” 是啊，真是太脆弱了。我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容易产生一些对生命生活的感慨，其实我也是。老年人因为他们看得更多，经历的更多，也因为他们比年轻人离那个界限更进一步。我虽然还没有到那个年纪，但是生离死别鬼门关也都走过一遭，见多识广饱经沧桑。 而促使我陡然伤感起来以至于像个小姑娘一样泫然欲泣丢面子的人，一个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另一个，不知道在天堂过没过上好日子。 对于我的三叔我并不想纠结他的身份，吴三省也好解连环也罢，他们对我的照顾和关爱并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身份而减少半分，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让我否定二十多年来陪我成长的付出。虽然我一开始对于他确实有些耿耿于怀，但是这些介意已经随着事件的发展变得无关紧要了，如果他不是因为爱我就不会答应我的请求。我明白他的苦衷，也知道这或许是我逃不开的宿命，我相信三叔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会把我带进来。 其实我对三叔还是有点心疼的，虽然他这人在某些事上一度让我很生气。我知道他的日子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过，但也不一定就如我想象的一样难过。我不是非常担心他，他是老狐狸，生存手段有很多。我也觉得他或许并不需要我的担心，说不定还在反过来担心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我有没有成长成小狐狸。 聪明的狐狸懂得如何耍着猎人团团转，像三叔这种成了精的狐狸更是在身边养了一条恶犬。潘子对于我是救命恩人，是朋友，是我心里最疼痛最遗憾的那部分之一。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张家古楼、在他最后的时间里还在为我保驾护航，而是所有的事件发生以来，他为我为三叔所做的一切铺垫成就了他在我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我无数次见证了他的忠诚，也很多次被他的忠诚所救。鲁王宫里，长白山上，蛇沼鬼城，长沙，张家古楼。其实我知道有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为了三叔而不是我，但是潘子依旧秉持着一种“爱屋及乌式”的奋不顾身的忠心耿耿，我想光是这一点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世界上每个人手下忠心的并不少，但像潘子这样忠心到把命都搭了进去我想大概万中无一。 张家古楼里的对话无论多少年我都会记忆犹新，临走时掉了链子没有为他点上一支烟，此刻我其实有点恼恨自己没有留下那么一根半根的来祭奠他。对于潘子的逝去我自己是非常后悔的，起因我认为如果那次我没有为了去张家古楼救胖子和张起灵进而找上他，没有为了夹喇嘛假扮三叔，没有让他再牵扯进这件事，也许他的结局会不一样。那段时间里潘子给了我莫大的帮助，而我却带他走向了生命终结的绝路。 在某段平静下来的时间里我每每想起潘子，总能流下眼泪来，许多人劝过我我内心对此事也不得宽慰。胖子说过，即使我那次没有找上他，潘子期待的安稳日子也一样不会到来。我知道胖子讲话很准很一针见血，也明白三叔失踪后很对事情是他必须要扛的，这是他的信仰，他的坚持，他对三叔的忠诚，他人性中最美丽的闪光点注定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有找了个女人，这可能是他想过过安稳的日子的证明。但无论是我，还是三叔，都没有为他做到点什么，我内心的后悔与痛惜更是因此层层累积。没有潘子，不会有现在安安稳稳的吴家盘口。没有潘子，也不会有现在这样还能悠闲散步的我。 我大概是很久没哭过了，这些往事一一想起来我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眶。我捂住眼睛，低头的时候透过指尖的缝隙看见我问过的那个大妈朝我望了过来，颇为惊讶的问我是不是遇害人的亲属。我嗓子干哑的不想理她，便冲她摇了摇头，一手拨开人群开始穿越喧喧闹闹的人海人潮。其实我很懦弱，我很想借着这些人吵闹不休的嘈杂来掩饰我有些失控的情绪，但我忽然发现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像在张家古楼时潘子对我说的话，我不想想，但它就像长了腿的虫子无孔不入的往我脑子里钻。我不得不捂住嘴，跌跌撞撞的往人群里挤。这样子颇像一个唯恐被别人发现的逃逸杀人凶手，可疑的几乎所有身边的人都在看我。 ——“你往前走吧。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别回头。” 今天我实在是太狼狈了，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那些人一个个的就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子里过了个遍。我还没有想起胖子，还没有想起张起灵，我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间又会给我什么样的情绪。我忽然有些害怕，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因为这么多巧合的事情而想起他们，他们就像约定好的一样先先后后出现在我脑海里。这实在太像暗示了，我觉得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又或者是飞来横祸夺走的我的生命。 我有些恐慌。我很少出现这样的情绪，迈出去的步子一下变得不真实起来。我开始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就像受了刺激的斗牛一样。我的身边开始渐渐出现一下不满的咒骂亦或者善意的关心。我忽视他们，我装作听不到，但我的脚下却忽然陷入了无边际的泥沼一样愈行愈缓。我抬了抬双脚，它们似乎是被铁链拴在了地上一般无法动弹。我更加害怕了，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扔进人群中供他们嘲笑观赏，那些觊觎我生命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我，随时都会有人过来给我一刀。 我开始嘶吼，像那个咆哮的警【】察一样让他们都让开，我喘不过气了。但是没有人动。他们都在指指点点，心如铁石一般冷眼旁观。我脑海中的不断传入他们的嘲笑的话语，尖锐的像一把刀子在我脑袋里乱晃。我的双腿开始打颤，我知道它们是支撑不住了在提醒我妥协。但我不想，我不要妥协，我拼了命的维持着他们直立的形状，没多久就大汗淋漓。 我的体力实在有限，就在我以为我抵挡不了它们支撑不住就这样跪倒在人群里的时候，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枪响，伴随着男人粗犷豪迈的歌声，将周围的一切瞬间打的粉碎。 “大胆地往前走！”潘子笑道。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撒那红绣球呀， 正打中我的头呀，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嘿！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只有这一首歌在不断的回响，盖过了其他的一切。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发现那段我以为我再也走不出去的人群赫然出现在我身后。他们依旧在拿着手机拍着照着，没有任何人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大概是我的幻觉发作症又犯了。我哑着喉咙艰难的笑出声。 谢谢你，潘子。 我闭上眼睛，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 四、 等我回到店里的时候我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红着眼睛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王盟立刻摔了手里的东西朝我扑了过来。我一时搞不懂他是终于见到我回来太激动了，还是觉得我这样子应该是被人欺负了而大惊失色，便迅速的躲到了一边，抬头看向他摔了东西的地方。 又是一个黑色的礼物盒子。 今天这些奇奇怪怪的来访奇奇怪怪的礼物，终于让我忍不住在王盟没扑到我身上反而绊到了门槛快要摔出去时好心的拉了他一把，问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店里要转运了？” 平时的时候见不着什么人如此赶着的巴结我，合着今天全赶一块了。 “嗷嗷嗷老板你放开！”王盟站直身子后第一件事就是赶过来拍我的手，眼睛红的和我有一拼。我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我掐着他的那一点点肉太疼了，所以一点感激的样子也没有。 我问王盟的时候注意到店里的桌子旁边多了一个人，鬼鬼祟祟蹲在柜台那不知道在干什么。而王盟还在我身后揉着那块被我掐的地方，丝毫不觉的有什么不对。 我狠狠瞪他一眼，暗骂这小子怎么这么怕疼，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随后扯过他的手臂，指着那人低声道：“这谁？怎么回事啊？” 王盟估计是被我扯怕了，见我手伸过来条件反射一样就护住了自己的胳膊，诧异道：“那是胖爷啊老板，你没认出来？” 胖子？我疑惑的松开了王盟，眯着眼睛看了看。 呔！还真是这货！ 我气呼呼的走路带风的奔过去，在他还未来得及转身的时候往他背上狠狠一拍，骂道：“死胖子！又在我这淘什么呢！” 胖子受了我这蕴满内力的一掌，嚎叫着跳了起来。我看见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个开了封的盒子，我眼睛微微转转，瞥见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玉。 他见着是我，原本有些生气的脸上已经带了笑。又看见我瞥玉的小眼神，立刻把手往背后一扔，拉着我就往旁边走：“哎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寻思还得等你好久呢！” “呸！你个死胖子，那是一块上好的玉！你就这么扔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你！” 胖子这人是很喜欢古董的，换句话说喜欢钱也可以。以前下斗的时候无论什么境况他都能想起来冥器，我甚少见他这样随随便便就把玉一扔的模样。 胖子大概也被我的话吓着了，转头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那块玉。他的这个样子让我直觉的就想到那块玉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也顺着他转头看。我的目光还没有落到那块不知道是不是碎了的好玉上，胖子意识到我的动作反应敏捷的一把把我拽回来，我还看见他心有余悸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我莫名其妙，总觉的今天发生的一切有些奇怪，便问他：“你来干什么？” 胖子带着我坐了下来，从王盟手里接过茶壶帮我沏了一杯。我更觉得奇怪，甚至不可思议。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在很多层面上他甚至比我更细，但他的细心不是体现在这里，而是体现在下斗的境地，而在生活上这人则显得有些随便。我并不是说胖子不懂得帮把手或者照顾人，而是通常情况下在有事情和别人说的时候，他和我都顾不上这些琐事。此时此刻他居然为我沏了一杯茶，而且动作熟练地丝毫不亚于专业的沏茶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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