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次就当是特例好了。流浪者看着阿白快乐地嚼那些甜兮兮的玩意,默默叹了口气。 说书人的声音渐落,讲得是昨天那场的后续,他摇扇下台去,原本较为安静的场子里热闹了起来。 茶客互相交谈着,有聊丝绸茶画的,也有文玩玉器的,还有一些就单纯是讲讲八卦。子木听了一会,这次没再遇见有人聊龙息村里流出来的那些宝石了。 也是,七星清晨便已经从旅行者那里知道了赝品宝石的消息,搜查令和千岩军随之便出了璃月港。时间就是金钱,都已经到了下午,这些一向关注群玉阁的商人不可能察觉不到风声。 流浪者要的是璃月特色的沉玉茶露,这是产自沉玉谷的一种茶,在璃月家喻户晓。 子木见他用的挺多,看来还挺喜欢的样子。 “既然都来璃月了,我们要不然也去沉玉谷看一看?”子木提议道。 “沉玉谷?”阿白重复这个地名。 “璃月产茶的盛地,也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他们这几日不是在璃月港就是在矿区,根本都没能来得及领略璃月的各地的大好景致。 “有新鲜的景色?”阿白放下了手里的芙蓉糕,脸上肉眼可见地期待起来。 “有。”子木肯定地点头。 “我想去!”阿白对一切没见过的东西都抱有好奇心。 流浪者本来并不太赞同这个计划,但阿白已经抢在他前面发言了,他倒也不好反对的太坚决。 “……沉玉谷毕竟不在我们的路线上,又璃月的最北边,都与枫丹毗邻了。”言下之意就是,客观距离太远,过去太费时间。 “我们可是与旅行者同行,”子木提醒他,“传送锚点这么便利的装置,现在不多蹭蹭,后面就没机会了。” 本来他们徒步去须弥就是为了多逛逛,带阿白见见外面的风景。不然在稻妻的时候,荧就可以直接通过传送锚点一键抵达须弥城了。 “……”流浪者竟无法反驳。 传送锚点这种只有荧能够使用的装置,太过超出常理,以至于流浪者思考问题的时候下意识会忽略掉它。 “我想去!”阿白感觉到了流浪者的犹豫,又开始抓着他的手臂表达恳求。 顺带一提,这种恳求就是用澄澈期待的目光殷切望向对方,主要起到痛击对方良心的作用。 “……啧,好吧!随你们。”流浪者扒拉开这个又要贴上来的人偶,把对方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子木努力地控制自己脸上的笑意,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两下,免得真笑出声来:“放心,我会向荧拜托这件事的。” 流浪者只得痛饮一口沉玉茶露。 …… “嗯,我似乎又忘带钱包了……” 茶馆中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只不过从对方的语气里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忘带摩拉的窘迫,反而听着还挺冷静的。 “……”子木正端着茶盏,猛呛了一口,咳嗽了好几下才平复过来。 阿白学着这几日从别人那儿瞧来的动作,尝试着拍拍子木的背,只可惜他经验不足,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道,这一下差点没把子木送走。 “……我没事。”他迅速地抓住了阿白好心帮倒忙的手,不动声色地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今日茶馆里跑来跑去的小二与昨天不是同一个人,瞧着动作有些生疏,面容也很青涩,感觉是刚进社会工作的年轻人。 “咳,咳……小二。”子木捏着手帕擦了擦嘴角,对着离他们并不远的那桌招了招手。 那小二正抱着托盘为难呢,望过来的表情里还有些慌乱。 职场打工新人也莫过于此了。 “这位先生的茶钱,算在我们这桌就好。”子木的目光从那如蒙救星的小二脸上移开,落在他旁边坐着的深棕发色,金棕眸子的先生身上。 要不怎么说有时候欠债的比讨债的横,这位先生看着要比小二冷静多了,付不出茶钱的倒不像是他,反而是边上的小二。 “承蒙几位小友好意,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他的眸子扫过来,里面金色的棱角在阳光下闪了一下,生出金铁交鸣之色。 别看这双眼睛此时平和沉着,但只要它的主人想,想必也能展露出威严锋锐的另一面。 “在下往生堂客卿钟离,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接受了他们的好意,这位自称钟离的先生又再自然不过地与他们拼了桌。 这就是几千岁的年龄带来的超绝松弛感吗?子木暗自腹诽。 “我叫子木,这是阿白。” 人家都主动跟他们搭话了,子木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只能欣然接受啊。 流浪者紧跟着说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从他的脸色来看,他此刻的心情应该也颇为微妙。因为曾进入过世界树的流浪者,也知道很多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就比如这位钟离先生。 流浪者想起以前还在愚人众的时候,听到过达达利亚那小子在璃月跟钟离走得很近的消息,现在想来都觉得令人发笑。 八重神子这狐狸精,就该为公子专门出一本轻小说,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关于我与敌方顶头神明狼狈为奸,密谋颠覆他的国家的这件事》 流浪者简直槽多无口。 “不论如何,多谢几位愿意慷慨解囊。”钟离捏着茶盖,撇了撇茶水中的浮沫。 他一举一动泰然自若,所思所行圭璋特达,仿佛就是这沉淀数千年的璃月文化里,对君子一词的现实阐述。 “哪里,”子木笑了一下,“我其实听说过钟离先生大名,您在璃月港很有名望,朋友也多。想来即便没有我们,也会有别人为您解燃眉之急。” 毕竟不爱带摩拉出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久都没影响到对方的正常生活,这背后一定有它的原因的。 “这位小友说笑了。”钟离抿了一口这家茶馆上好的春茶,雾气拢过他微垂的眉眼,柔和了他细看其实颇具攻击性的眼型。 “在下无以回报……不如,就让我给几位讲个故事,权当全了各位替我付茶钱的美意,如何?”他放下茶盏,看了过来。 子木正对上对方的目光,他捏着手帕的手一顿,缓缓放了下来。 他有种奇怪的预感,对方要说的好像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钟离先生博闻强识,能听您讲讲故事,反倒是我们的荣幸了……”他眸光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就隐没不见了。 只是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就差点让他没绷住。 “我有一个朋友。” 子木强行将喉咙里的茶咽下,好歹没真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 “我这个朋友,是个蒙德人。” 蒙德是自由与风的国度,但早在两千七百年前,战争的业火还在提瓦特大陆上燃烧,魔神战争尚未结束。 彼时的蒙德还不叫这个名字,最有望夺得风神宝座的魔神也不是如今的巴巴托斯,而是一位名为迭卡拉庇安的‘龙卷的魔神’。 这位魔神自认为爱人,为隔绝风雪,筑起强风的高墙将子民与世界分割。 这高墙隔绝了摧残的寒流,却也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此处成了连飞鸟都无法通行的禁闭之地,而高墙里的人,终身无法窥见外面的天空、草地与那象征着自由的清风。 ……暴君最后死在为自由而反抗的战争里。 新的风神唱着歌谣,风便抚过战火弥漫的土地,吹散冰雪,劈开山峦。 新的蒙德不再有神权与王权,成为了自由的沃土。 ……如此持续了近一千年。 风神不愿成为下一个暴君,他远离了蒙德子民的生活,让那些神迹随着吟游诗人传唱的诗歌成为遥远的传说。 可良善知晓退避,恶念却蒙昧滋长。 此处没有神的暴行,却诞生了人类的暴君。*
第27章 垒砌失败之阶 在无神管理的国度,人类自治而生。 可贵族们却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原本自由的国民变为自己的奴隶…… 蒙德的上空,再一次响起了为自由而战的反抗高歌。* 终于回到这片原本属于自由之风故土的风神,听到了奴隶少女温妮莎的呼喊,与反抗军们一起,又一次掀起推翻暴君的革命…… 钟离的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 子木摩挲着茶盏的杯壁,目光虚虚地落在上面的青瓷纹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阿白来说,此刻真的就是单纯地听了一段新鲜的故事,可对另外两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这不是蒙德史吗?虽然其它国家的人不一定都了解这段历史,但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故事,为什么专门要讲这个?”流浪者是真的觉得奇怪。 “因为人总是在失败中进步的……而这又几乎是对所有人都有用的一条建议。”钟离的目光略略在流浪者脸上停顿了一下,金色的瞳孔在日光下有如滟潋的鎏金。 “您是想说那位龙卷的魔神、沉浸在爱世人幻想里的旧日暴君给人的警示吗?”过了许久,子木才接上话。 高塔的风之君王迭卡拉庇安,直到最后都以为众臣爱他,一如他爱他们。 流浪者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这个故事是我的蒙德朋友讲给我的,”钟离在‘蒙德朋友’二字上着重强调。 从风的国度里来的吟游诗人如果提及这段历史,那么绝对的主角怎么都该是如今的风神、巴巴托斯才对。 “我这位朋友曾问过我,风神为了避免暴行而选择离开蒙德,反倒使得贪欲趁虚而入,贵族暴虐横行,子民血流漂杵……他这样做,是做错了吗?” 钟离的眼睛落在了子木脸上,这目光重如磐石,又潜藏着绝不被外物摧移的坚韧与刚毅。 可这不是子木所能承受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躲开对方的视线。 流浪者觉察到了他的闪躲,心中暗道惊奇。 以前从来只有子木把别人说趴下的份,没想到今天也有他要暂避锋芒的时候。 钟离注意到了子木眼底潜藏的抗拒,他顿了一下,半敛眸光,才继续道, “我的回答是:在不这样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谁也不知道风神如果从未离开蒙德,拘束之风滋生的矛盾会不会比贵族的愚行来得更快。” “失败固然值得谨记。” 钟离的声音仿佛回顾着自己这一生上下几千年的岁月,最终凝练成这一句忠言良语。 “但它不该成为路上的绊脚石,而该成为你前进时向上垒砌的阶梯。” 他的茶已饮尽,手中茶盏落桌。 茶盏与茶托轻轻磕碰,发出一声只属于瓷器的清脆声响。 …… 钟离早已离去,席间却仍旧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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