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枝川或缺少棱角鲜明的进攻性。比起攻击,他永远习惯于防守。 “轻易地就用怜悯的心态来断定他人的可怜不是什么好习惯。” “所以我从不轻易这么做。” “……” “……” 最终,枝川或终于意识到了话题走向的偏移太大,他开口:“太宰先生,你来见我不是为了和我谈论这些的吧?” 他对太宰治的话术存在最严重的防备。 毕竟这个男人谈话时往往有种在操纵别人思想的魔力,非常轻易地就会被扯进他的节奏里。 太宰治顺着他的话说:“可是我如果问或君为什么能有那么多模样不同的身份,难道你就会说吗?” 当然不会。 他们同时这么想到。 太宰治明白,枝川或的闭口不言不单单只是针对他,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谁都没说过。 如果不是因为「人间失格」展现出的缺口,他也会被真相排除在外,等待下一个可能发现事实的人的到来。 可是谁会发现? “或君,反过来想,你得感谢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如果太宰先生您能当做不知道的话,我会更感谢。” “为什么?”太宰治问,他看见枝川或的眉心微微一折,却完全不受影响地继续说道:“如果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也不会发生刚刚那段对话。为什么要选择隐藏?仅仅因为现在的这一切符合你认定的合理吗?” “或,是不是很多人说过,你是个好学生或者你是个好下属?” “但你绝对不是个好的同伴。”
第33章 本体十七天 横滨下雨了。 我合上了武装侦探社窗户,听见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 “下雨了。” “咦?真不巧。”与谢野晶子说,她走到窗边,显得有些失望,叹气说:“我还打算等会去商场逛街的。” “那就下次好了,晶子小姐。”我说。 与谢野晶子耸肩:“只能这样吧。” 她侧过身,目光掠过我时顿了一下,“我说啊,枝川。” “嗯?” “你这几天看起来似乎有点累。”与谢野晶子看着我,“怎么了吗?” 我还挺庆幸问我这个问题的是晶子小姐。 如果此刻面对的是乱步先生,我肯定会紧张不少。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醒过来就感觉比较疲惫。” “啧。”她皱眉,“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兆头,枝川。” “可能吧。” “别这么不当回事啊,你小心一些,多注意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知道我知道。”我挥手笑道。 触及到与谢野晶子目光的那一刻,我的笑容不自觉地收敛了。 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某时段的真希,又有点像乙骨和棘。 然而我的耳畔想起的却是前几天在Lupin酒吧时,太宰治那番话。 他说:“但你绝对不是个好的同伴。” 那时我还挺意外太宰治会这么说。 他看上去并不太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还是身份是黑手党太宰治。 即使不带任何偏见,也总觉得同伴这个词由他来说有种奇异的滑稽和可笑感。 但是我没有立刻反驳,反而自然而然地去衡量了他的话。 我坚定地相信,太宰治说话的时候绝对运用了什么鲜为人知技巧。 因为我之后真的开始怀疑我是否是个合格的同伴。 对于高专各位。 对于侦探社各位。 我是否是个合格的同伴。 而我得出的答案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从同伴身份出发,我都做出了最合适的事情,太宰先生。” 我正松了一口气,太宰治却继续说:“可是生活前进的永远不会是最合适的方向。” 抬头,我看见了那只鸢色的眼睛。 他伸出两根手指,将空了的酒杯往前推了几寸。 “或。” **** 期间,雨停过一小阵,但到我要离开侦探社的时候,雨又下起来了,不过势头不大。 国木田先生给了我一柄伞,伞面是一片单调又深沉黑色。 “或。” 拉开门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叫住了我。 我回头:“怎么了?” 他眯着眼,说道:“名侦探也要下楼。” “欸?”我一愣,估摸着他大概想去楼下咖啡厅吃些什么,“要去咖啡厅吗?” 乱步点了点头。 我就微笑着发出了同行的请求,“好的,一起吧,乱步先生。” 下楼梯时,乱步蓦地开口:“或在担心什么?” 我惊得脚步停住了,扭头看他,“嗯?” “你最近总在担心什么,或。”乱步步子不停,往前走了一级才停止,“但是其实不用担心。” 乱步回头看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不好是我送乱步还是乱步送我,总之到楼下我们就分别了。 临行前,我说:“明天见,乱步先生。” 他却说:“明天不用见了,或。” “?”我十分疑惑,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无数种这句话代表着的可能性。 “乱步先生?”总不会是我被解雇了吧? “名侦探给你放假了,笨蛋或。” 我眨了眨眼:“可以的吗?” “当然,名侦探助理由名侦探决定。”他叉着腰,颇有底气,“还不快感谢乱步大人。” “是是是,十分感谢名侦探乱步大人。” 我转身,撑开黑伞,走到雨幕中。 走了几步,我回头,却看不见那身侦探服。 我想起刚刚在漂浮着水汽的楼梯通道里,乱步跟我说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问了句:“全部吗?” 他说:“全部。” 但是我无法确认乱步所说的全部和我所问的全部是否是同一个全部。 [你说,江户川乱步能发现你的存在吗?] [无法确定。目前得出的分析结果为,被察觉到的几率为52%,未被察觉到的几率为48%。] ……这不是将近五五开吗? 说了仿佛没说。 雨变得小了。 可风也截然相反地猛了些,吹得我抓着伞的手都需要用力稳住。 “呀,或!” 灰暗苍穹之下横滨飘着雨,我看见了太宰治。 他弯着眼,像只落了河黑色猫咪,黑发有几处黏在一起。昏暗的暮色衬得他的眼睛发亮。 他真的像只黑猫一样,灵巧地钻进了伞下,“或要去哪里?顺路送送我吧。” “……”我睨了他一眼,“太宰先生,你不能使唤你们港口黑手党的人吗?” “现在可不是上班时间,或。而且只带着私人电话也是联系不到下属的。”太宰治扭头,笑道,“我可记不住那么多的号码。” 我问:“要去哪里?” “Lupin酒吧。” “从港口黑手党大楼去往Lupin酒吧根本不会经过这条路。” “因为就和这场雨一样,想去Lupin酒吧只是突然的想法而已。”他打了个响指,“在看到或那一刻生成的想法。” “没有约朋友吗?”像织田作之助什么的。 “没有。” 我忽然想起来除了只见过一次织田作之助,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太宰治独自来的。 我问道:“太宰先生,你是不是没什么可以约酒局朋友?” 太宰治理直气壮地夸赞:“答对啦!或!” “……” “我本来总和织田作一起,但织田作后来都变得很忙,就很少有时间约酒局了。”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或,你记得织田作吧?” “有印象。” 何止是有印象,织田作之助我我不要太记得住,我甚至能猜到为什么他变得很忙。 只能是因为收养咲乐他们。 收养咲乐他们之后,织田作之助交稿子速度都升了一个档次。 太宰治伸出手去接了一点雨水,突然问道:“或,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当然。”我说,“太宰先生,不谈高中,我起码也是国中毕业的。”可不像你们港口黑手党,很多都是没读过什么书人。 所谓蝴蝶效应,即南美洲热带雨林中一只蝴蝶偶尔扇动两下翅膀,就有可能在两周后德克萨斯州引起一阵龙卷风。 凭着和太宰治几次对话经验积累,我大抵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你不会想说我们之间存在这种关系吧?”我还思索了一下我和太宰治牵连的契机,“蝴蝶是指中原先生吗?” “欸?难道或不觉得吗?” “……”我看了眼他,说,“不觉得,我们那最多算大扑棱蛾子效应。——我没有说中原先生是大扑棱蛾子意思。” 太宰治笑得直发颤。 他惋惜道:“可惜中也听不见这句话。” 但我真的没有任何针对中原中也的意思,否认也只是因为我早就已经清晰地认识到,如果类比的话,真正相当于南美洲亚马逊流域那只蝴蝶扇翅膀时刻在更早之前。 在更早之前,我醒来看到五条老师,放弃说出那句完整的“与其做这种没有什么意义事还不如去祓除诅咒”。 那一刻,蝴蝶的翅膀就微不察觉地扑棱两下。 **** 太宰治拽着我在Lupin酒吧吧台边坐了一会,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真的喜欢吧台的位置。 虽然来过Lupin酒吧挺多次的,我还是头一次以顾客的身份留在店里。 太宰治要杯苏格兰威士忌,他记得我没喝过酒,就推荐我来杯鸡尾酒,理由是鸡尾酒不烈,口感比较好。 但我拒绝了。 虽然打过不少架,但我可是正经的未成年,酒精说不沾就不沾,只要了杯牛奶。 他眨了眨眼,作出好奇的模样:“或你喜欢喝牛奶吗?” “差不多。” 其实我一开始喝牛奶只是单纯地想长高。 可能因为长时间打排球,及川和岩泉身高窜得都比我快,于是我衍生出了多喝牛奶的想法。 后来倒像是习惯了,习惯了牛奶的味道,就连平日里的口味选择也开始偏向牛奶。 我咬着吸管,和太宰治更多的是相顾无言。 我意识到其实我在不在这里都是一样的,他喊我留下来也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敲定了我大概率不会拒绝。 但我喜欢这样沉寂的氛围,我在吧台里面那个位置时,面对的更多的状态就是这份沉寂。 我同样喜欢酒吧舒缓的音乐,我常常一个人在它陪伴下静静工作着,就仿佛大厅所有的光怪陆离都与我无关。 “雨停了。”直到太宰治突然出声。 我回过神,在他收回视线路上恰巧相撞,浮光碎金沉降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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