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死后进入爱丽舍,他也不忘记自己的事业。反而该说,脱离了□□的限制,这位老师更有精力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了。 他在爱丽舍里很快声名鹊起,大家都知道,爱丽舍西边的小木屋里,有一个乐于教导人的大智者。 “这怎么能称之为责任?这本来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老师却对萨若汶的说法提出异议。 话音一转,老师突然看向远处活泼如兔子的赫格蒙轻声问道:“不过,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您能否方便回答?” 萨若汶说:“愿闻其详。” 老师认真道:“好。我想问,您愿意给赫格蒙一杯忘川之水吗?” “什么?”萨若汶皱起眉来,“他要忘川之水做什么?” “并非赫格蒙向我提出意愿,而是我的恳求。”老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萨若汶大人,您是赫格蒙的家长,那您应该清楚赫格蒙死亡时经历了什么吧。” 说起这个,萨若汶便沉默了,但他不需要说话,老师从他的表情便能知道实情如何。 “那样的记忆给赫格蒙带去了极大的痛苦。”老师说,“虽然现在的赫格蒙看起来无事发生,但我总能听见照料他的老祭司说,他在梦中不断惊醒,害怕着人群聚集之地,也惊恐着一切稍微拔高的声音。我想这些和他死前的经历脱不开关系,这个年纪的孩子来到爱丽舍,本来就令人哀恸。” 萨若汶垂下眼眸,心里担忧,“我真不知晓他的抑郁到了这个地步。” “您虽然爱护他,但毕竟不总在他的面前。”老师说,“我能看出,赫格蒙十分敬爱你,所以他总不愿意在你面前露出一些负面的情绪,也不愿意别人告诉你这些事,他实在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但一个孩子怎么能一直憋着痛苦不告诉家人?就只好我来做这个卑鄙的泄密者了。” “不,您是真的关心他的至善之师。”萨若汶摇头说,“至于忘川之水,你觉得让他忘了生前发生的一切,会对他更好吗?” “这是最快最适当的方法。”老师说,“太沉重的过去会拖累一个孩子的成长。我们抚养一个孩子,最优先考虑的该是如何让他快乐地长大。” 但萨若汶看向远处专注于练字,似乎对外界毫不知情的赫格蒙,沉思了一下说:“我想先问问他的意见。” 老师说:“我担心赫格蒙会因此赌气,从而做出违心的选择。” “如果赫格蒙是个寻常的孩子,我自然会担忧这样的情况,然后帮他做决定。”萨若汶说,“但赫格蒙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他明白是非虚实,也知道质疑反思,更会考虑他人的想法。” 能在不知真相时亲自来探究他的身份,不听信朋友的流言蜚语,赫格蒙已经比很多大人都懂得怎么为人处事。 老师沉吟片刻说:“确实是这样,倒是我忽视了当事人的想法。” “那等赫格蒙玩完,我们就问问他吧。” 老师的教学很注重寓教于乐,而且爱丽舍的灵魂若不自己选择轮回,也没有神去催他们,他们有比生前多了太多的时间享乐。所以也不用去争抢那一分一秒,老师每次教学的内容并不多,重点是让学生们保持住学习的兴趣,而不是在漫长的时间消磨了欲///望。 所以,赫格蒙学会写的字就那么几个,翻来覆去写也很快就会感到无趣,便收了木棍,抱着猫朝坐在台阶之上的萨若汶和老师这边走来。 不过刚走近,他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看向萨若汶和老师一致的肃然表情,他有些退缩,挠挠头说:“呃?哥哥?老师?怎么了吗?” 萨若汶认真地开口道:“赫格蒙,我想征求一个关于你自己的意见。” “什么?”赫格蒙还没经历过这么正式的发问,一下有点儿紧张,腰都挺直了不少。 萨若汶组织了下语言,用尽量委婉的语句询问他要不要喝下忘川之水忘掉生前之事。 听完问题,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也就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儿笑容一下消失了,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萨若汶恨不得把这段对话倒回去掐掉时,小孩才反问他:“忘掉了,就永远想不起来了吗?” “常理来说,是这样的。”萨若汶叹气。 如果能找回来,那么忘川之水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喝下忘川是彻底抹去对过去的记忆,那不仅仅意味着忘记,而是当你喝下忘川水,就算去找摩伊莱,把你的过去再给你展示一遍,你也不会产生任何波动的彻底遗忘。 所以萨若汶才觉得要好好问一下赫格蒙的意见,他和老师毕竟都不是最后遗忘的人,就算是出于好心也不该就此决断。 赫格蒙问:“那我会忘记那个在死神手上偷了白蝴蝶的讨厌鬼吗?” “对。” “村里的老树,好吃的大麦饼,我们的秘密基地?也会忘记吗?” “对。” “那我的爸爸妈妈,也会彻底忘记吗?” “……对。” “……” 赫格蒙突然抿起了嘴,眼睛一塌,萨若汶一下应激,他可熟悉这副表情,这就是要哭的前兆,连忙蹲下身揽过人,拍着他的肩背安慰孩子。 “我不要——” 那哭声可不得了,被人挟持了好一阵子本来打算跑掉的猫被这一嗓子吓得呆在了原地,离发声地最近的萨若汶只感觉突然来了个彪形大汉往他耳朵打了一拳,爱丽舍里全冥界最稳定的土地都颤了颤,本来在远处自己干自己的事的死灵都齐齐看了过来,担忧是不是塔尔塔洛斯突然掉过来了。 老师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赫格蒙大哭,腾得站起身到他们边上来,跟着抱人没地儿,跟着哄人声音又大不过哭嚎声,急地抓耳挠腮团团转,就剩萨若汶无效地哄着人,差点跟着哭天喊地。 · 最后,喝忘川之水的决定就在一场不知道持续多久的哭闹下不了了之了,教了一辈子书、培养出无数人才的老师似乎因此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建议,把自己关进木屋子好一阵子都没出来。 但萨若汶看他纯粹就是被赫格蒙震天动地惊鬼神的哭声给吓到了。 他把哭累了倒头就睡的赫格蒙送回神殿,和担心的老祭司再三发誓绝对没打人,才带着一身疲惫离开了爱丽舍。 回到判官所,他觉得看到到了冥界还在嘴硬自己没犯罪的杀人犯都那么亲切,心情大好地把人丢去了塔尔塔洛斯并给自己签了一个工伤假。 灵魂的哭喊果然最能让人感到失去了□□限制,人的潜力究竟有多恐怖。 他要回去好好去养护一下自己的耳朵!
第54章 不知道是不是萨若汶的错觉, “狄俄尼索斯”这名字最近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一点。 自然,当一个父母背景有一方显赫的新神诞生时,都会引来一段时间的讨论。 比如当年厄洛斯的诞生, 爱与美的女神恨不得把孩子贴身上给每个路过的神炫耀自己新儿子的可爱, 引发了不少讨论。 再比如赫菲斯托斯的诞生,赫拉光速将其抛弃的行为也在暗地里引起了不少神的讨论, 大家都很想来凑凑热闹, 去看看什么叫丑到亲妈都不想要的孩子。 这就是无聊的众神。 不过以希腊神的秉性,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所以就算如此,关于新神的讨论很快升起,也会很快落下, 更不会这么大范围地在他界传开。 不过酒神狄俄尼索斯似乎是个例外。 刚从哈迪斯兄妹的叙旧里听了这名字,转头来萨若汶又在却外面吃了一圈瓜的赫墨拉口里听了遍这名字。 在判官所工作一阵,也时不时有冥神在偷闲时念起这名字,后来萨若汶借口刚请了假,又在暂代他职务的判官口中听到了这名字。 说是最近听说,赫拉将这位新生的酒神逼疯了,酒神一下从奥林匹斯疯跑到了大地去, 宙斯都拦不住。 现在奥林匹斯上正因为这个吵得可欢呢, 厄里斯都跑去看热闹了。 “一个疯掉的酒神,和大地上的人,不知道哪个更可怜一点儿。”萨若汶淡淡地说。 “别吧, 狄俄尼索斯神力应该不高吧,毕竟只是拥有神心的半神。”代班的判官脸色僵硬了,“应该不能吧,我可不想一下多一堆死人来。” 狄俄尼索斯的前世角神, 在泰坦的围剿中只抢救下了一颗搏动的心脏,这颗心脏随着其灵魂转世,这才保佑了狄俄尼索斯在天雷劈下时没有死去。 而狄俄尼索斯也因为这颗神心,有着和普通半神不同的永恒生命。 但不管他到底是半神还是天神,这些大地上的神祇一旦造作,伤害的多半就是无辜殒命的人类,以及天降工作的冥神啊,那群天神可不管这些。 “应该不至于出现大面积伤亡,酒神的能量没这么大。”萨若汶安慰他,然后就挥手再见,火速离开判官所。 实话讲,虽然听了这么多关于狄俄尼索斯的新闻,但萨若汶一直都觉得这些不管他事的。 管他是真的被逼疯了,还是宙斯放他离开奥林匹斯的一个借口,都和他一个冥界小判官毫无关系。 所以,在收到在收到狄俄尼索斯亲自开办的葡萄酒宴会邀请时,他真的老老实实地震惊了一下的。 他有点儿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儿落款,确定了是狄俄尼索斯本神所发,就更不理解了。 据他所知,也正符合哈迪斯的推断,这位现在,说是真疯了,更应该说是刚被下放到人间之中历练? 然后开宴会? 即便是同样喜欢这种快乐氛围的萨若汶也忍不住陷入沉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酒神精神吗? 不对,这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吧?! 他还抱着探究的心读了下这张带着酒香、画得花里胡哨的邀请函,然后确定了自己没有误解什么。 狄俄尼索斯就是在神山上两拨人为他吵得不可开交、一位主神可能要无辜被他牵连、他爹宙斯好不容易把他拎下山历练的情况下,决定开一场不醉不归的狂欢宴会。 萨若汶大受震撼,觉得对方可能是在贯彻自己已经“疯癫”的形象,以迷惑赫拉等人。于是就挥挥手就把这封邀请函丢到身后废物篓里。 结果他又在下面翻出了一张好友来信。 是俄尔普斯来的信,欢快地告诉他收到乐谱了,他喜欢得不得了,夸他比他母神还要懂他。 俄尔普斯的母神卡利俄珀可是文诗女神,这夸得简直让人心旷神怡,萨若汶心里一下叉着腰说那可不,废了他大半个脑子还历经千难万险才给他送过去的呢,能不厉害? 他心里得意地继续看信,就见俄尔普斯用更激动的语气说,他决定了,这几天他要苦练这一曲子,然后在狄俄尼索斯的宴会上大展身手,那肯定会惊艳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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