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必然,萨若汶确定自己写的曲子绝对会在宴会上广受欢迎,谁不喜欢节奏明快还上头的音乐呢?欢庆的宴会就需要这种氛围—— 等等……什么宴会? 他猛地从“俄尔普斯要在宴会上奏自己曲子”的欣喜中反应过来,仔仔细细地把那几句话读了几遍。 什么宴会? 狄、狄俄尼索斯的?! 那个看着就不太正常的、拿葡萄酒当主题的狂欢宴会? 他一下起身拍桌,“我的曲子可不是给一群醉生梦死的酒鬼听的啊!”* 一时没察觉到,俄尔普斯就又到底交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 一想到自己废了老大劲儿才写好的一首曲子,在一场到处都是酒味儿,大家都晕晕乎乎,多半就没几个人认真听音乐的宴会上演奏,萨若汶就觉得自己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首先声明,绝对不是对狄俄尼索斯的偏见,绝对不是,只是单纯觉得他的曲子,在一场狂欢宴会上不应该出现。 萨若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消消火,结果越想越气,头发从头炸到尾。 他抓了抓头发,窜到废物篓前蹲着,一通翻找,把那封有点儿发皱的邀请函翻了出来。 把邀请函拍到桌面上,萨若汶给它撑展了一下,臭着脸再看了一遍邀请函上的时间地点。 就为了阻止俄尔普斯那个大蠢蛋,就算他自己不乐意,这宴会他也一定要去瞧瞧。 决定要去酒神的宴会后,他想了想,便去收了一堆酒到房间来。 萨若汶很有自知之明,这具身体除了在几年前和基俄斯商队同行时,沾过那些酒精度数可能还没果汁的高的苦酒外,就没正经喝过酒,他可不敢夸大自己会喝酒。 毕竟他不像那些神祇、半神一样有几乎天生的变态耐酒性,去这种一看就要拼酒的宴会得做点儿准备,至少试验下自己的酒量在哪里。 这么说来,都有天生的耐酒性了,那狄俄尼索斯还天天喝醉,究竟是多不靠谱的神? 但练酒这事儿总要找人一起才得劲儿,萨若汶思来想去,跑去找了赫墨拉夫妇,结果他俩居然一时兴起跑海里去看女儿了。 他又去找修普诺斯兄弟,很不幸,塔纳托斯不知道闯了什么祸,修普诺斯正满脸冷笑地数落人,他实在不好插手如此残酷的兄弟战场,又悄悄退了回来。 这么一看,他在冥界居然还有点儿找不到人练酒。 把适合的人选在脑里晃了一圈,萨若汶甚至开始考虑要不把菲迪亚斯叫回来时,却见哈迪斯刚刚好从远处走过,看着没什么事,他一下反应过来,跑上前拉住人。 他问:“你现在忙吗?” 哈迪斯回过头看他一副期待的模样,自然说:“不。” “那正好,陪我练练酒。”萨若汶高兴了,终于抓到壮丁可不兴奋。 练酒? 哈迪斯心里颇有些疑惑,还没等他说什么,萨若汶就先下手为强,拉起人一溜烟儿跑到他房间去。 说练酒就是练酒,萨若汶一点儿不含糊,一地毯大大小小的酒瓶让哈迪斯看了直皱眉头。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突然想练酒?” “狄俄尼索斯邀请我去参加他的酒宴。” 萨若汶盘腿坐在地上,倒上酒抿了口,伸手给了哈迪斯一杯,带着笑说:“我还不知道我能喝多少呢,到时候去宴会喝醉了多难堪。” 先别说他喝醉了会不会耍酒疯,就说在一堆人里失去意识,萨若汶想想就觉得可怕,衣服被扒了都不知道是谁扒的。 “放开了喝啊,你喝醉了我也有办法治住你的。”萨若汶可大言不惭,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不知酒量深浅的人。 哈迪斯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好笑地接过。 说这么说,但也好久没畅饮美酒,他心里也犯痒,跟着人屈腿坐下,端着酒杯仰头饮下。 略微苦涩的麦酒灼烧喉咙,滚滚而下,倒让人想起不知多久之前,那时战事未消,上一届神王的恐怖统治依旧稳稳压在每个神祇的身上。 但相比于什么反叛与权势,几个幼稚少年神们更在乎的可能是如何掐着战事的空隙,偷摸盗出智慧神的藏酒大快朵颐还不被他人发现。 “喝酒应该去草地上喝的。”他忍不住建议。 “那可不要。”萨若汶一口拒绝了他,也把他从一瞬间的回忆拉到了现实中来,“我不要面子吗?” 他是练酒啊,哈迪斯自己喝不醉,他可不一定,要是在外面醉了他不要面子吗? 萨若汶慢慢抿下半杯麦酒,回味一下就咧嘴道:“苦,苦死了。看来那商队的酒并非用料不好的劣酒,酒本来就这么苦。” “你以前在外面喝过?” “在大地上跟一对商队同行时喝过。”萨若汶强迫自己再喝下几口,依旧被那焦苦的味道从头恶心到尾,难受道,“我当时还以为是人间酿酒的技术不发达,还疑惑那么苦的酒他们怎么喝这么开心。现在看来是我错了,高品质的酒也苦得要命。” 哈迪斯被他这表情逗笑了,“麦酒就是这味道。要不试试葡萄酒?” “不会喝混酒了?”萨若汶有些迟疑。 哈迪斯哄他:“这些度数都不高,混酒没问题。” 虽然还是有点儿将信将疑,但出于对哈迪斯人品上的信任,萨若汶还是拿出一瓶葡萄酒倒上喝了口。 确实,相比苦涩的麦酒,带一点儿回甘的葡萄酒就要好接受太多了。 萨若汶果断换了酒,反正酒神明晃晃地写着是葡萄酒节的欢宴,喝葡萄酒还契合主题呢。 暖光的灯光之下,一人一神便随意地坐在地上对酌起来。 萨若汶准备的酒很多,喝到后面谁也不知道开了哪瓶酒,什么混酒的担忧在喝上头时也自然而然地抛之脑后了。 事实是,萨若汶确实比自己想的要能喝多了,哈迪斯心里帮他数着数,数到了五瓶时就觉得不错了,但接着又数到十多瓶时他便觉得有点问题了。 他观察了下现在比平时好像更沉默的萨若汶,是真没从外表看出有什么异样,对方的脸都没怎么红,拿着酒杯的手无愧于一个琴师的手,稳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执剑拉弓。 但他还是担忧地叫了对方一下:“萨若汶?” “……?” 萨若汶似乎被他的声音震了下,眼睫扑闪了又扑闪,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他在叫自己名字,转过头看向他,拖长了声音回答:“嗯——?” “你醉了吗?” 这一卡一卡、转不过弯的样子真让哈迪斯想起曾经见过的魔偶,是有一股可爱劲儿。 “……什么——?”萨若汶大声说,然后歪着头,把耳朵凑近对着他,重复了一遍,“什么——?” “我说,你醉了吗?”哈迪斯配合地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到。 “嗯?”萨若汶不明白,揉了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发热的耳朵,重复道,“什么?” “哎,看来是醉了。” 倒是没想到,平时一张嘴能扯到太空再扯到地底的人醉了却是个脑子转不过弯的,哈迪斯感觉颇为有趣。 他忍不住逗起人来,“萨若汶。” “嗯?” “你在想什么?” “什么?” 哈迪斯指了指对方的胸口,“你现在,这里,在想什么?” “心脏。”萨若汶却呆呆地以为他在问这是什么,老老实实地说了名称。 “是在‘想’什么?”哈迪斯很耐心地问。 “唔?” “你的记忆里有什么?” “记忆?……你?”萨若汶眨眨眼,似乎用了老大劲儿才弄明白他在问什么,然后缓慢地说。 哈迪斯挑眉:“我?” “你?”萨若汶稳稳地指着他,“你。” “我怎么?” “你,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 本来想趁机翘出一点儿真心话的哈迪斯问到这话就愣了愣,想了下完全没理解到什么意思,便不由皱眉问:“什么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你。” 可萨若汶就真的像卡壳了一般,只会把这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念叨,也说不明白什么“最后一个”,任哈迪斯怎么哄他说其他的都没有什么用,最终只能无奈地听人念咒文一样重复这句不知意义的话。 “哈——”结果,没把哈迪斯念困,萨若汶自己就累了,打了个哈欠还呆呆地望着他,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做。 “你该睡觉了。”哈迪斯顺了顺他有点儿杂乱的头发,“上床去吧。” “床?睡觉?”萨若汶看着他,没精打采地呢喃着。 见他这样子多半也没力气站起来,哈迪斯便放下酒杯,起身把那些喝空的酒瓶扫到一边儿去,再把坐在地上看着他走来走去的人抱了起来。 萨若汶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被哈迪斯拍了下背又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意识到对方没有危险。 垂头靠着人,萨若汶模模糊糊地觉得有点儿熟悉这种感觉,下意识蹭了蹭靠着的胸脯。 “唔。”很舒服,很喜欢。 他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给“枕头”一个好评。 被使劲儿蹭了好几下的哈迪斯:“……” 怕把人晃着,他慢慢走到床边把人放在床上,正想退出来,就见萨若汶还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放手。 哈迪斯抽了抽自己的衣服,对他轻声说:“松手,萨若汶。” 却见萨若汶的那双金瞳一直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想我陪着睡吗?” 知道萨若汶的性子,他要是陪着睡第二天人能吓跑出冥界,哈迪斯只是难得开了个玩笑。 结果就见萨若汶像听懂了一样,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嗯? 这下轮到哈迪斯惊奇了。 见他没上床,萨若汶还往后挪了挪,空出的那手拍了拍自己挪出来的空间,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表情认真地好像再说怎么还不上来啊? 哈迪斯一腿半跪在床上,慢慢伸出手抚上对方微烫的脸,垂眸看着对方似乎嫌热,半眯着眼蹭自己的手,金色的眼里透着微弱的银光。 他一下盖住了那双眼睛,另外一只手迅速扣住对方的双手压在对方一侧。 冥王的表情刷得冷了下来,“你是谁?” 因为眼睛不能视物,萨若汶的金瞳虽然好看,但平时总是没什么神采的。就像一对镶嵌上去的玻璃珠子。 因此,萨若汶的语言、表情和肢体动作总会显得夸张一点,因为他的眼睛不能传递神情,哈迪斯也从不会看他的眼睛去推测他的情绪。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满眼期待地看着”某个人,真是萨若汶自己想让人留下,他靠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或者直接上手拉着人不让走,哈迪斯还能更信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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