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任何病都能治好的吧。”吴邪说这话的时候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
黑眼镜不说话了，他确实没想到吴邪竟然如此敏锐。
吴邪也没有丝毫要怪他的意思：“否则你何必整天戴着副墨镜呢，毕竟多少会有些不方便。我是胃癌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就算真的能修炼到治好的地步，恐怕我的时间也不够吧？”
黑眼镜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轻出口气，笑了。
吴邪也跟着微微勾起嘴角：“所以，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过，我能求你件事吗？”
“你说。”
“我发病的时候，很痛，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抑制疼痛的方法。作为交换，我可以写遗嘱，把我的眼角/膜优先捐给你。”
“哈哈哈哈哈……”黑眼镜大笑着说，“我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那个家伙对你特别感兴趣了。”
“连我都有点喜欢你了呢。”
☆、第 6 章
第二天一早，胖子来到病房，看到吴邪安稳地睡着，而黑眼镜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向自己打招呼say hi的时候，实在是吓得不轻，差点把手上提着的西湖鱼羮给扔出去。
偏偏黑眼镜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起身说：“来了？那你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弄得胖子皮笑肉不笑地“恭送天师”出门，然后迅速查看了一下吴邪脖子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没发现异常，吴邪难得睡这么久，医生说过，能吃能睡就是好事，所以胖子没有叫醒他，而是又出去溜达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吴邪已经起床，自己架好小桌板在吃早餐，还多留了一碗在旁边。
“你说你这人，还给我留一碗，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吃了过来的，你现在身体不好，能吃就应该多吃！”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地拿起碗三两下呼噜下肚。
吴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胖子没注意，把碗洗刷干净后坐回床边，警惕地问：“那个黑眼镜什么时候来的？他昨天晚上在你这过的夜？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可告诉你，虽然我知道你对这些神秘的人事物一向很好奇，但也不要太过轻易相信别人，他毕竟是江湖人士，搞不好会有些什么手段。”
“你想什么呢……”吴邪相当嫌弃地横了胖子一眼，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然后，他说让我尽管睡，我就睡了，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碗粥放在柜子上，你们两个都不在，我还以为你们出去谈话了呢。”吴邪说着，咽下最后一口鱼羮。
胖子摸了摸下巴，惊叹道：“这么说，他是为了防止你痛，在这守了一整夜？还想收你为徒？可他为什么对你这么上心？我可听说好多人想尽办法要拜他为师他都不要的。”
“因为钱呗。”吴邪说，“你跟三叔那老小子许了人家一千万，他可不得把我照顾好了。”
胖子却说：“那是能彻底把你的病治好的情况下。再说了，你以为一千万很多吗？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愿意花几个亿请他的人多得是，人家不乐意接而已，觉得那些人的钱不干净，拿着烧手。要不是因为你以前干干净净，不会给他招来太多因果，他都不一定会接你的事，更别说通宵为你守夜。”
吴邪有些惊愕。也就是说，黑眼镜想收自己为徒被拒，却还彻夜守着自己，不管是怕自己半夜发病太痛还是怕张起灵再次出现，都并不是为了钱，而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他已然忘记昨晚上黑眼镜说，别人对他特别照顾不一定是出于好意，也可能是另有所图。
但他确实有所触动，忍不住问胖子：“那他人呢？”
胖子摆摆手说：“早就走了，我一来他就走了，人家忙着呢。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这还用他说嘛，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你啊，搞得好像他是你什么人一样！”
“走了？”吴邪小声念叨，“熬了一晚上，早餐也不吃就走了，怎么一点也不注意身体，明明昨晚上刚说过不是所有病都能治好的。”
胖子听到他这句话才明白过来：“嚯！合着你这碗粥是给他留的呀！”
吴邪挑眉看他：“不然呢？我都住院两个多星期了，也不是第一次住院，你每次都是吃了过来的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嘿！你这家伙，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日常和胖子打嘴仗，说到激动处吴邪被口水呛到一阵咳嗽，胖子连忙停下给他倒了杯水。
看着他拍着胸口喝下去，胖子主动换了个话题：“我说，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对付那个小哥？”
吴邪动作停滞，略无奈地放下水杯握在手心：“我也没说一定不能对付啊，不是跟你说了吗，先问清楚他的目的，再决定要不要对付他。虽然他确实不是人类，昨天晚上还……拘魂，但我总觉得他不是坏人，不仅对我没有恶意，包括昨天对孙老头也是，平静坦然，不像是有什么目的或者企图，就好像……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我们拍死蚊子蟑螂的时候也很理所当然呢，难道对于蚊子蟑螂来说我们就不是坏人了吗？”胖子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吴邪不耐地扫了他一眼：“反正黑眼镜也说了要先问问他的目的，你又没本事对付他，哪来这么多意见！我要休息了，你快走快走。”
胖子要回去开店，反正吴邪行动都没问题，白天也有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巡查，不怕他犯病的时候没人注意，便顺了吴邪的意提着垃圾出门。
吴邪下床来送他，走到门口听见有人在聊孙老头的事。
“在厕所里躺了几个小时，尸体都僵了，可怜哦。”
“都是医院的责任，早不检修晚不检修，偏要在这个时候，好了吧，害得人大半夜跑出来上厕所，不然倒在病房里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难说，老头子这把年纪了，而且之前就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当时还说是阎王爷看他可怜，放他一马。”
“这回估计是时间到了，就把他带走了。”
“好在他老伴病情好转了，也是他在天之灵保佑吧。”
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只有他们和黑眼镜清楚，孙老头是被张起灵强行抓走的。
不过这话倒是给了吴邪提醒，他悄声向胖子猜测：“你说，那小哥会不会真的就是阎罗王？之前放过孙老头一次，现在因为孙老头的老伴病情已经好转，所以就把他带走了？”
“哪有阎罗王亲自来抓人的。”胖子反驳到。
“那可能是黑白无常呢？”吴邪锲而不舍地问。
胖子相当的无可奈何，也不知道这小吴怎么就非得要给那小哥开脱：“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如果他真是黑白无常，你和孙老头怎么可能还多活这么久，更不会特意去给人发通知。”
这话也确实是无可反驳，吴邪只能不甘地撇嘴。
胖子拿他的话来堵他：“反正那个黑眼镜已经安排好了，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你就乖乖等着看吧。”
☆、第 7 章
但吴邪万没有想到，他没等到黑眼镜也没有等来张起灵，倒是先等来了隔壁房代替孙老头来照顾他老伴的儿子。
“赵叔跟我说，早上他们谈论我爸的事的时候，你跟你一个胖子兄弟的表情很怪异，你们是不是知道我爸去世的内幕？”
孙老头的儿子穿着最普通的西装工作服，瘦削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眶下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却没见多少悲伤，似乎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得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伤心难过。
不过吴邪知道，他还是很在意他父亲的死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极为主观的原因就来找自己这个陌生人对质。
可吴邪没有办法告诉他真相，不是为了保护张起灵，而是就算说了，他可能也不会相信。
“抱歉，我们并不知道什么内幕，只是突然听到这件事，所以有些吃惊而已。”吴邪略显歉疚的说。
然而对方却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可是护士站的人跟我说，昨天我爸去厕所之后你也去了，过了十几分钟你才回到病房，而我爸却一直没有回来，恰好就是在我爸心脏病发的那段时间。虽然他一直心脏都不好，可是之前已经治好了，他自己也都很注意身体情况，不可能突然莫名其妙又病发，一定有原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吓到他，导致他心脏病发作！”
对方自顾自地猜测着，得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结论，吴邪立刻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毕竟相比起孙老头被一个鬼，或者是黑白无常给拘魂的说法，显然对方的猜测更容易让人信服。
而吴邪欲言又止的反应看在对方眼里就是坐实了心虚的表现，两步冲上前就要对吴邪施以拳脚。吴邪虽然身体情况不如从前，但反应力还在，立刻转身跳下病床躲过这一击，只是松垮的病号服却被对方抓住。
后扯的力量让吴邪失去平衡摔在地上，背上一片都在病床边刮过，最后还稍稍撞了头，让他疼得一时无法做出任何行动，对方则趁此机会翻过床抓住他按在地上，挥拳就要揍他。
吴邪闭上眼咬紧牙关用手抱住头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然而拳头并没有落下。
吴邪疑惑地睁开眼从手臂后偷偷望去，发现对方依然保持着挥拳的姿势狰狞地盯着自己，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他小心地匍匐着从对方身下爬出来，直到爬出对方的攻击范围才翻身坐起，然后立刻察觉到病房里多出一个身影，他扭头一看——张起灵。
对上张起灵淡漠的视线，吴邪有些心虚，他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多半不是刚来，之前的对话他应该是听到了的。
果然，张起灵毫不意外地说：“真的是你。”
吴邪紧张地解释到：“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去上厕所而已。”
张起灵察觉到他的情绪，微皱起眉，说：“你怕我。”
吴邪无法否认，看到那样的场景很难不害怕的吧，更何况张起灵的话语里没有丝毫疑问，显然是已经得出结论，料想他也骗不过对方，不如干脆大方承认。
见吴邪歉疚地看着自己默认了这件事，张起灵虽早有所料，心里还是难免怅然，沉默许久没有再说话。好一会儿后才走向吴邪，想要扶他回到床上：“你先起来吧，地上凉，别又……”
谁知张起灵刚接近到床边两步的距离，床底下突然出现一道光线将张起灵笼罩其中，他立刻闷哼一声停下脚步，皱眉咬牙企图挣脱束缚，却始终动弹不得。
吴邪惊愕地问：“小哥？”
张起灵艰难地说：“那个人……”
黑眼镜！
吴邪跪在地上看向病床下，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纸人，那纸人竟然在没有人控制的情况下自己盘膝而坐，甚至还摆出了某种手势，只是因为纸人的手太小，吴邪看不清是什么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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