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克再没能再保持风度,瞪大眼睛喊到: “两位也不看看时间,这都晚上十点半了!你们都收工了,我现在需要清醒吗!” 歇洛克却理所当然地说:“由你驾车回旅店,你不需要清醒?” 巴尔克双肩一垮,胳膊累到都快握不起手术刀了,哪还继续握紧缰绳。他不能继续承包这个艰巨的任务,必须找一个人代替。 “哦,班纳特先生,请别露出愿意代劳的表情。” 巴尔克率先否定了找凯尔西,“我明白您的好心,但恕我冒犯,人总有不擅长的事物。您放弃练习驾驶马车吧,再练下去早晚能直接送人上天堂。” 凯尔西没有被冒犯到,反而一脸虚心接受。 完全不承认能当街阻断马车相撞的人是她,那是马甲号络腮胡安迪做的。 巴尔克看向歇洛克,“亲爱的歇洛克,是该你伸出援手的时候了。不要吝啬表现你的车技,它与你的推理能力一样出众。 看我真诚的眼神,是在诚挚地请你送我们回旅店。我也大方地不计较刚刚的那一杯茶。” 有人端茶还不满意,真不知足。 歇洛克瞥了巴尔克一眼,拎起资料箱,一言不发地率先出了帐篷。 这是什么意思? 巴尔克一头雾水,即便与歇洛克在实验室呆了一年,很多时候还是跟不上歇洛克的思路。 “走吧。”凯尔西卷起埋尸图放入画筒,招呼巴尔克别愣着。“你请求的殿堂级马车服务就绪了。” 巴尔克有些狐疑,这七天是他坚持要驾车往返,而歇洛克曾经表示步行更能锻炼身体。 因此,一直都是他在驾车。现在不用死磕一番,居然就能换一位车夫吗? 离开帐篷。 奥莱德带领巡夜者们,非常尽忠职守地在巡逻。 不远处,马车车沿上已坐在一个人。 巴尔克看到准备驾车的歇洛克,感动地以咏叹调赞美,“哦,我的汤姆!你真是太贴心了。是我误会了,你才不是臭脾气的坏朋友。” 谁让你叫汤姆的?还说他臭脾气? 歇洛克面无表情:“我只是不愿为无聊的事浪费时间。” 巴尔克又糊涂了,什么是无聊的事。 “先上车。” 凯尔西朝巴尔克招招手,“上来再细想,是争辩谁驾车很无聊,还是替你驾车一事本就无关紧要,随意顺手就做了。” ‘嗤!’ 巴尔克仿佛听到了腹部中刀的声音,凯尔西为什么要解释说明。这哪是说明,分明是补刀,扎得他好痛。
一路上,巴尔克维持着忧伤表情。 全程一副无心说话的模样,仿佛在祭奠他逝去的天真与友情。 等一进入旅店,他忽的又来了精神,“仁慈的S教授,请给我一杯鸡尾酒,抚慰我受伤的心吧。” 因要开展乱坟岗的土地全面考察重大工程,明多拉村已暂不接待其他外来者,村里唯一的旅店被三人包下。 虽然已临近午夜,但还有案情上的事要说。 此时犒劳巴尔克,给他调一杯酒,暂时缓一缓也好。 凯尔西答应了下来,转而看向歇洛克。 歇洛克轻轻摇头,遂取出了烟斗与烟丝盒,拒绝了一起喝一杯。 凯尔西乐得少调一杯,不多时,将浅蓝色调的鸡尾酒送到巴尔克手边。 “你盼望的「今夜好梦」。” 凯尔西放下酒杯,转身给自己温了一杯热羊奶。她端着杯子坐到了软椅上,稍稍放松了身体。 客厅,一时无话。 只听壁炉的火柴噼啪作响。 歇洛克划亮一根火柴,火焰在烟草表层来回打圈。配合着点火,缓慢轻吸,直至烟草充分点燃。 他甩灭火柴,扔入一侧的烟灰缸。轻含烟嘴,悠然地享受起烟草的滋味。 烟雾朦胧。 歇洛克似乎无意地扫视一眼凯尔西。一位调酒圣手,在放松时刻并不选择饮酒,而特意去热杯羊奶。 如非身体抱恙,就是将谨慎刻进了骨子,或者足够表里不一。他竟无法断定到底是哪一种原因。 凯尔西抬眸,对歇洛克举杯浅笑。 有时,伪装与真实没有明确边界,面具戴久了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两人静默相视三秒,又同时移开视线。 气氛似乎融洽,又似乎格外安静。 直到巴尔克饮尽杯中酒,心满意足地长叹,打破了这一气氛。 “哎!我从美梦里回来了。两位,以后请别给我薄荷糖配茶,给我一杯酒才是正确的提神方式。 好了,说说之后的安排,要我留下把所有尸体都细致勘察一遍吗?保守估计要一个月半左右。” 巴尔克认为没有这样做的必要,“说实话,尸体上留下的线索不多。已经细查的152具,尸体腐烂程度很高。分尸者粗暴地割下那些尸体的某一部位,从头到脚,每具尸体各不相同。 现在无法预判他的偏好,他的选择范围包涵了男女老少。 还有被盗走的两百具尸体,能对上八成身份信息,也没有显示出年龄或性别偏向。” 通过甄别乱葬岗的凌乱不清痕迹,五十九口空棺,至少有七批不同的人盗尸作案。 歇洛克从棺材的撬痕与遗留物加以排除,六批是盗墓人所为,而另外三十四副棺材的破坏方式,源自那位分尸者——男女老少,他对哪一种都没放过。 “他不只对人下手,死树里猫骸骨的伤痕,表明行凶手法如出一辙。” 客厅一侧的长桌,不知何时换了装饰。 原本放置的花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大块白布。上面固定着十具小型猫科动物白骨残骸,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不是缺头骨,就是缺腿骨,亦或是躯干骨,诸如细小的尾骨部分就更残缺。 它们是歇洛克从死树洞里取出的骸骨。 在还原拼接后,可以从骨头的伤痕看出,那些猫被粗暴地直接砍杀。 “这些猫,也死在怪声出没的十一年。” 歇洛克眼神渐亮,“傻大个领队说的那种怪声,似是猫惨叫又或婴儿哭,并不是人声模拟的障眼法。” 真有意思。 乱葬岗是最好的保护色,此地早有盗墓贼光顾,坟堆的凌乱不堪成了常态。 分尸者随后介入,他布局得当,先散播恐慌流言,再顺利盗走尸体。 为了坐实恐怖流言,杀猫是其中一环。遗憾的是只剩白骨,无法具体还原被害场景。 凯尔西却没妄下结论,“如今尚且无法肯定分尸人杀猫的动机。只是为了制造诅咒传言,还是主观上也想虐猫。 他是从杀猫进化成分尸,或是一边杀猫一边分尸?不同的犯罪升级原因,反应的是不同的作案心理。” 歇洛克微微挑眉放下烟斗,从资料箱里取出一个纸袋。 “现在,与去追溯犯罪心理,不如找实际证据所谓的诅咒。让值夜人触碰倒地的十字架后重病,实则是分尸人的另一步安排。” 一块连枝的植物树干,被放到了茶几上。 “分尸人用了点智慧,用它制造了腹泻等病症。比千篇一律的遗产粉,要高明不少。”歇洛克如此说着,却目露嘲讽,再聪明的罪犯都会露出马脚。 分尸人没有选用毒性剧烈的砒/霜,而用了另一种药物。 但成也是这块树脂,败也是这块树脂。它卡在了破损棺材的夹缝中,有幸躲过了风雨侵蚀没有腐烂。 歇洛克又拿起烟斗,“看,它指明了一个方向。离开明多拉后,下一步,我该去哪里找分尸人。” 这是藤黄。 巴尔克认出了此种植物,为藤黄科藤黄属植物藤黄的树脂。 藤黄被用作药剂,有消肿攻毒、祛腐敛疮、止血杀虫等功效。 然而用药要谨慎,因为一旦用量过度,就会引发头昏呕吐、腹痛泄泻等副作用,甚至容易致死。 不必奇怪十六年前明多拉村的值夜人是怎么中毒的。 往前数十六年,人们的卫生常识还非常匮乏。就像霍乱隔三差五席肆虐英国,直到19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伦敦才下重金改造了排水系统。 比之伦敦,乡镇的反应速度更慢了一些。 乱葬岗值夜人接触了倒地十字架,他们回家后多半没有认真做清洁工作。 以明多拉村的经济条件来看,当时能买得起肥皂的人也不多,那些没做好手部口鼻清洁的都中招了。 不过,巴尔克仍旧不明白,“藤黄怎么就指明了分尸人的去处?另外,歇洛克,你确定没用错主语?什么叫‘我该去哪里找分尸人’,难道你要抛下我们?” 歇洛克没有应答,只是挑眉直视凯尔西。 现在他发现了一个关键点,凯尔西还有什么话想说? 默认的是合作,不是竞赛呢?这说翻就翻的友谊。 凯尔西无奈摇头,有些不舍地离开舒服的软椅。 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只见里面躺着几片碎瓷。“它指明了,我们的目的地一致。” 巴尔克凑近去看,这是五片烧有暗纹的白色瓷片。 他茫然地看向两人,为什么瓷片能表明两人的目的地一致? 歇洛克却目光灼灼,不由微勾嘴角。“有趣,它不只让我们目的地一致,还缩小了范围。” “咳!咳!” 巴尔克强行打断了两人的魔鬼式交流,“两位能抽空说些人话吗?我没学过魔鬼语,听不懂你们种族的特别语言。如果不想失去验尸的好帮手,请给个提示可以吗?” 歇洛克斜睨一眼巴尔克,“巴尔克医生,我早劝告过你,作为一名以法医权威为目标的医生,应该懂得多一些。” 巴尔克沉住气,他早就与自我取得妥协,不会像歇洛克那样疯狂。比如为了验证某个植物的毒性,亲自尝一尝。 “您没有发现吗?我正在等您赐教。哦,有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在身边,让我放心地偷了懒。” 别以为恭维有用。 歇洛克轻哼一声,“提示,早就给过你了。” 巴尔克要抓狂了,居然一点都想不起听过提示,他的脑子被什么篡改记忆了吗? 只能看向继续悠闲羊奶的凯尔西,“不如您也给一个提示?” 凯尔西没有为难巴尔克,腾出一只手,以食指凭空写了一个字母‘E’。 E? 巴尔克眼珠一转,双手击掌,“是东方!” “然后呢?” 歇洛克对巴尔克的兴奋不置可否,十分确定他只是在瞎蒙。 巴尔克哑然,为什么要追问,当面戳穿他乱蒙的实事。 “幸好,我从没指望过多。” 歇洛克拿起藤黄,指了指树脂边的枝丫,“这一株来自东方,看它的枝丫与树皮的纹路,是东南亚的品种。” 巴尔克恍然,恕他眼拙,真没看出各个品种间有多大差别。 复又看向凯尔西,“我懂了,几块瓷片也来自东方。瓷器从东方来,那很正常。” 凯尔西却摇头否认,指向左边四块,“左侧四块是英国仿造,只有右侧这块是宋瓷。也算不上珍品,但没碎之前能值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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