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本化作真身在树下瞌睡,被人猛地薅了一把尾巴疼得泪眼朦胧,他看了一眼尘世镜:“哦,此女名叫珠儿。” “我管她叫猪儿还是马儿,她为什么喊润玉‘哥哥’?” 月老很是奇怪地瞥他一眼:“她是润玉同父所出的妹子,不唤哥哥唤什么?” 旭凤怒道:“你不是说他这一世没有……”说着说着,他声音就小了下去——他那日问了有没有弟弟,又没问有没有妹妹!他想通此节,恨得低头咬牙不止,月老莫名其妙,抱着尾巴委委屈屈道:“不就是多个妹妹吗,至于不至于……” 旭凤望着尘世镜中润玉和珠儿挽着胳膊在庭院中说话,两人有说有笑,十分亲昵的样子,不多时,润玉的三个兄长也从堂中出来了,其中有个身形伟岸、皮肤黝黑的,走在头里一把将润玉抱起来颠了两下,口中笑道:“我们玉儿今日长大咯!” 堂中还在宴请客人,润玉脸上带笑,口中小声道:“二哥别闹,放了我吧——” 二哥却是不肯:“趁你还没入洞房,快让哥哥抱抱,以后成了大人,都没机会了……”说着又颠了两下,润玉无法,只得抱住他脑袋稳住身形,以免两人一起摔倒。 余下的两个哥哥和珠儿一道,都笑嘻嘻地看着他二人玩闹,兄妹五人亲密无间。却不知镜外的另有一人看得怒火中烧。 “不看了!”旭凤将镜子一推,转身跑了。他跑到璇玑宫,这次无人拦他,他冲进润玉的寝殿将润玉的床褥枕头全部抓起来扔到地上,还犹嫌不够,又将润玉看书写字的案台掀了,正要踢倒装着梅枝的瓶子,却又收回脚来,四下看了看这满地狼藉的寝殿。 润玉素来井井有条,待他回来若是看到了…… 或是那个讨厌的仙侍嘴碎告诉了润玉…… 润玉肯定生气。他又慌忙把被子枕头捡起来堆回床上,案台扶起来,东西都归置好。左右收拾了半个时辰,好歹把寝殿恢复了原样。 他这个下午折腾了这么久,先是醋后是怒,已是疲惫至极,便合衣倒在润玉床上睡了。 这一觉睡得却不安稳,梦中润玉穿着喜服来寻他,旭凤正要跟他闹,却听他道:“旭凤,此生此世,我只有你一个……” 他登时又欢喜起来,拉着润玉在床边坐下,一低头,却发现自己也穿了一身喜服,和润玉的款式登对,正是一套。在拿眼去看时,两人又已经穿着里衣在床上对坐了,润玉解开发带,喜烛的映照下他身上散发着莹莹的光。旭凤心里一动,扑上去紧紧抱住他,下身疼得一突一突的,可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半夜醒来一摸身下,好么,又尿床了! 难道我病了? 翌日旭凤便告了个假不去上早课,荼姚差了岐黄仙官来看,说他是肝火太旺,开了两张败火的方子,旭凤喝了也不见好,夜里还是尿床——这次他长了点儿心眼儿,在床上铺了些不用的旧衣服,这才避免了又烧掉一床被褥。 又过了两日,他忍着没去看尘世镜,生怕一生气把尘世镜打了,夜里却总梦见润玉,醒来又想不起梦里到底做了什么,只觉得润玉离得他很近很近…… 第三日时他终于忍不下去,自己跑去凡间找润玉了。 仙人历劫,天界之人是不得擅自干涉的,旭凤心大,对自己说,我也不做什么,就去看看,对容貌小做改动就去了。 他来到凡间,此时正是江南春季,烟雨蒙蒙的时节,恰逢前些日子河流上游发了水,城中涌进了些难民,茶商一家联合城内富商在城中兴办粥铺,润玉是家中幼子,因他无事,便也在粥铺中帮忙照应,旭凤头脑一热,便直直朝润玉走了过去。 润玉正擎着个大勺子在施粥,忽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生得俊秀可爱的少年一头扎到他面前来,急急地盯着他看,他便笑了笑,温声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可是走丢了?” 那少年穿得十分精致,乌发梳得整整齐齐,和流民十分不搭对。 旭凤梗了一梗,低头看看那粥锅,小声道:“哥哥,我饿了。” 他看着一脸稚气,润玉有些好笑,便为他打了些粥,又拿了几个馒头递给他,旭凤端着吃食走远了些,那粥闻着虽有大米的香气,但到底凡俗,馒头咸菜更是入不了凤凰的眼,他随手递给街边乞儿,又跑回去找润玉:“哥哥。” 润玉没有弟弟,见了他便觉得亲切有趣,见他去而复返,便又道:“还要?” 旭凤摇摇头,润玉道:“那去玩儿吧,哥哥还有事。”他也不肯走,踌躇了半晌,道:“哥哥,我吃了你的东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给你帮忙吧。” 润玉本想说不必,但他又一想,这流民之中不乏亡命之徒,这么一个小孩子招招摇摇地混在当中,恐有危险,便道:“那你过来,到粥棚里来。” 旭凤听了,便用手按在板子上一撑,越过粥台跳到了润玉身边,动作利索轻快,似有翅膀一般。润玉笑了笑,指着一旁板凳道:“你去坐一会儿,等会儿领你回家。” 旭凤便听话的点点头,跑到小板凳上坐了。他如此听话,还是因为此前并没有独自下过凡间的缘故,待到润玉布完了粥,旭凤已经坐在板凳上,脑袋歪着,睡着了
第七章 这旭凤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人膝盖上,口水将那人衣衫沾湿了一大片。 原来润玉布完粥回来寻他,见他酣睡不忍心吵醒,便搬了个小板凳也在他身边坐下,想等他醒来送他回家。旭凤因“尿床”一事,已是好几天没睡踏实觉了,这一觉睡得极死极熟,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旭凤抬头一看,润玉靠在放粥的台子上,正闭着双眼休憩,他投生的皮囊和仙身生得别无二致,但却已是青年的模样,旭凤看了一眼,身子犹如在烈火中烧,烫得很。 他一动,润玉就醒了,睁开眼低头看了他一眼,温声道:“……睡得好了?” 他声音比起在天界也更低沉些,但又不似父帝太微那般威严,听起来柔柔的,旭凤直起身子,点点头,润玉看了他一会儿,随手替他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印儿。 “天晚了,”润玉道,“我送你回家吧。” 旭凤是来寻他的,怎么能就此回家,他急忙说道:“我……我没有家!” 润玉听了奇道:“怎么会没家?” 旭凤飞快地转起脑筋:“他们、他们待我不好,我不回家。” 原来是离家出走了。润玉心下明了,这小公子穿着华贵,一看就是家中娇宠的,若是让他就这么在街上瞎晃荡,早晚有危险。他笑道:“你跟我也算有缘,不如去我家中小住几日,你看如何?” 此话正中旭凤下怀,旭凤哪有不应的道理,忙不迭地点头,只听润玉又道:“我叫润玉,还没问如何称呼你?” 旭凤想了想,这神子的名讳亦是要十分小心的,他在人界虽隐藏了踪迹,但若名讳漏了出去,也会加强被找到的几率,他道:“我家里人都叫我凤凰。” 润玉听了笑道:“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好听,很适合你。”这少年生得明艳亮丽,又穿了红衣,果真很像传说中的神兽凤凰,旭凤听了他的夸奖也不谦虚,摸了摸脸颊道:“是挺适合。” 润玉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你肚子还饿不饿?” 旭凤跟着他站起身,润玉边说边冲他伸手,旭凤便自然而然地将那只手拉住,心里已经全然忘了眼前这只是他哥哥凡间的转世,只当润玉来接他回璇玑宫了,他道:“饿了,那馒头米汤都不好吃。” 两人手拉手走出粥铺,润玉家中的仆役早就备好了车马在候着,见二人手拉手走出来,神情都有些奇异,润玉笑道:“这孩子和我有缘,是我的客人。” 他这样说,仆从自然没什么好问的,马车朝着家中的府邸一路行去。 茶商家孩子众多,四个儿子都已成家,虽都还住在府中,但却早已不和父母一道用膳,这日润玉将旭凤带回府中,便直接带他回了自己的院落。 旭凤倒还知礼数,想起润玉已成亲,问道:“你的妻子在哪里?” 他知道该唤“嫂嫂”,但就是觉得别扭。润玉闻言一顿,垂下眼睫道:“她半年前故去了。”旭凤“哦”了一声,他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凡人女子死去毫无感想,只是看润玉伤怀才有些触动,他道:“凡人寿数皆有天定,兄长别难过了。” 润玉没有弟弟,几个哥哥时常逗他,说有弟弟的滋味好的不得了,此刻听旭凤喊了一声兄长,自觉果然受用,心里的怅然冲淡了几分,他笑道:“你说话倒跟个小大人似的,难不成也是个小神仙不成?” 旭凤笑嘻嘻道:“没准呢,兄长快拿好吃好喝来,我护你一生安泰。” 润玉听了只觉得他可爱,说道:“好呀,不知你爱吃什么,厨房里备下的都是我平素爱吃的,你先尝尝。” 茶商家富裕,吃食上亦十分讲究,可落在非醴泉不饮的旭凤眼里就还是不入眼了,他随便吃了两口,若不是润玉给他夹菜,他连这两口也不想吃。倒是另有一壶美酒,是以当地清泉所酿,闻着还算清甜,旭凤一顿撒娇讨饶,总算闹着润玉给了他一杯。一杯下肚还想再要,润玉将酒壶按了,不肯给了。 “你年纪太小了,喝多了不长个子。”他劝道,“这酒上头,一杯足矣。”他说着给旭凤倒了杯清茶,旭凤面上答应了,手上却使了个小法术,将壶中酒和杯中茶调换,喝得美滋滋。 这法术还是润玉在天上时偷偷琢磨了教他的,他们兄弟二人幼时眼馋酒仙随身葫芦里的酒,可酒仙从不让人碰自己的宝贝葫芦,润玉便弄出这移形换物之术来,满足弟弟的愿望。 他一边喝,一边想着哥哥,又偷偷拿眼去瞧坐在身旁为他挑出鱼刺的润玉,心头又是一阵狂跳,快活得发痛。 两人吃过了晚饭,润玉寻了本闲书消磨时间,他半躺在贵妃椅上,旭凤脸儿通红,摇摇晃晃走过来,抱着胳膊趴在他膝盖上,润玉只觉得像是被只小狗枕着一般,用手指随手替他梳梳头发,目光还盯着书页,忽听旭凤醉醺醺地道:“……玉儿。” 润玉哭笑不得,道:“你不能这样喊我。” 旭凤醉了,自然更任性些,他道:“为什么不能?” “我父母兄长才可以这样唤我。” “可我……”旭凤有些委屈,“我和他们怎么一样呢?” 润玉忍俊不禁,心里感叹再任性的话从一个可爱的少年嘴里说出来,引人生气的成分都会大大降低:“你比我小,应该喊我兄长,或者哥哥。” 旭凤同他讲价:“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喊你玉儿哥哥,怎么样?”
润玉道:“这倒也是个……”他话音还未落,旭凤就喊了一声:“玉儿!” 润玉道:“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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